第1907章 心靈洗禮

  一股陰森森的寒意撲面而來，在和黑暗世界中，林銘看到了一口口的青銅古棺，這些青銅古棺，大得驚人，它們表面纏著粗重的鎖鏈，也不知道裡面沉睡著什麼人的屍體。

  「一共十二口青銅古棺！」

  林銘暗暗心驚，他隱隱的感覺，這每一口古棺之下，都沉睡著可怕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

  不過這時候，最吸引林銘注意的，卻不是這十二口青銅古棺，而是在這一排古棺的盡頭，一頭長相無比猙獰可怖的凶獸！

  這頭凶獸，有四條粗壯的腿，爪子鋒利猙獰，全身披覆鱗甲，背後長著森森的黑長毛，像是一頭傳說中長在地獄的惡魔之獸。

  林銘能從它體內感覺到，如淵似海的血腥之氣，仿佛它殺死過無數生靈。

  此時，這可怕的凶獸，瞪著一雙幽綠的眼睛看著林銘，它的四肢，雄壯的身軀，都被鐵鏈層層鎖死，之前林銘聽到鐵鏈的巨響，顯然便是凶獸敲打鐵鏈所引起的。

  林銘看著這惡魔之獸，心神震撼莫名，不知為何，他在這凶獸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讓他難以置信。

  「這……這是……」林銘看著惡魔之獸身上纏繞著的層層黑氣，那股黑氣，他也無比熟悉。

  「它是……」

  林銘看向神族神皇，眼中滿是驚悸。

  「吼！！」

  就在這時，惡魔之獸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它身上的鐵鏈被瞬間拉緊，發出嘩啦啦的爆響。

  可怕的氣勢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衝來，甚至它那鋒利如刀，可以撕碎虛空的爪子，已經衝到了距離林銘不足丈許的距離。

  可是林銘一動不動，只是看著神族神皇，等待著神皇的答案。

  這時候，神皇開口了，緩慢的聲音，仿佛從時間之河的彼岸飄來，「它的名字叫……元赤，在他變成這個樣子之前，他還有一個封號，叫做……混元天尊……」

  神族神皇的話，如同一道炸雷，在林銘耳邊響起。

  林銘一時間，身體完全僵立，久久不語。

  混元天尊……它就是混元天尊？

  林銘看向惡魔之獸，惡魔之獸在鐵鏈中掙扎，它的眼眸，已經喪失了清明，完全沒有神智，它瘋狂的咆哮，想要掙脫這鐵索的束縛，想要將林銘和老神皇撕成碎片。

  「怎麼會這樣！」

  林銘感到難以接受！

  他早就猜測，混天尊沒有死，對此，萬古魔坑的黑龍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林銘能確認的只是，在萬古魔坑之中，根本沒有混元天尊的屍身。

  可是林銘怎麼也沒想到，當年叱吒風雲，縱橫神域，幾乎要成就真神的混元天尊，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為何會如此？

  「神皇陛下，這到底是……」

  神皇微微搖頭，他蒼老的容顏如乾枯的核桃一樣皺在了一起，「當年，混元被聖族所重創，肉身破敗，聖族想要活捉混元，煉化他的血肉，提取鴻蒙靈珠精華，後來混元還是殺出重圍，只剩下了殘缺的身體，遁入了太古界遺蹟的黑暗深淵。」

  黑暗深淵？

  林銘心中一動，對太古界遺蹟，他完全不了解，據傳太古界遺蹟機緣無數，傳承無數，它是聖族能保持興旺發達的最重要的原因，這次聖族滅太古諸族，也有太古遺蹟的原因。

  「黑暗深淵是什麼地方？」林銘問道。

  老神皇道：「那是太古界遺蹟里最可怕的地方，它是一個無底的時空深淵，裡面有大量的深淵惡魔，越往深處，這些深淵惡魔就越恐怖……據傳，這些深淵惡魔是被修羅天神和他的對手《聖典》主人一起封印的，它們是百億年前的種族浩劫的根源。」

  「不管傳聞是真是假，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黑暗深淵最深處，真神也不敢進入。當年混元天尊，被逼入黑暗深淵，因為肉身的破敗，他已經是油盡燈枯，根本無法存活，更別說報仇雪恨了，為了活下去，他做了一件大概是從未有人做過的事情……」

  「什麼事？」林銘看著混元天尊，心中驚悸。

  「他奪舍了一個深淵惡魔……」老神皇說到這裡，長出一口氣。

  一般武者，奪舍的時候都會再三慎重考慮，首先奪舍對象要遠弱於自己，而且天賦必須好到極致，同時，奪舍的時候，要精心準備，保證將奪舍對象的靈魂印記抹殺乾淨！

  可是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奪舍成功之後，也會造成種種後遺症，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肉身靈魂難以完全相容，都會造成天賦下降，修為進展緩慢，甚至如果奪舍對象的意志太過堅強，留下一些精神烙印，還會造成奪舍者靈魂被烙印侵入，人格分裂。

  比如當年在奇蹟之海的上古魔頭，他沒有奪舍陽雲，而是用陽雲作為自己的棋子，他最終選擇的奪舍對象是林銘，結果還是失敗了。

  而混元天尊奪舍的，是深淵惡魔，深淵惡魔無論靈魂力、肉身、體內能量無一不強大，它們就像是惡魔的化身，想要奪舍，談何容易！

  老神皇道：「準確的說，混元當初是將自己破敗的肉身，連同自己的靈魂，一起融入了一個深淵惡魔之中，與深淵惡魔融為了一體，現在……混元怕是已經喪失了自己的神智了，他跟深淵惡魔靈魂融合，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與惡魔融為一體嗎？」林銘看向混元天尊，心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曾經幻想過，混元天尊是因為某些原因而隱藏在宇宙的某個角落，或許，當大劫真正來臨的時候，混元天尊能夠在關鍵時刻突然出現，甚至可能再做突破，接近真神境界！

  不說力挽狂瀾，至少為人族，爭取到喘息之機！

  可是現實，如此殘酷，一代絕世天驕，落得如此下場！

  林銘默默走到混元天尊面前，深深的一拜。

  然而即便林銘的身體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鴻蒙之氣，但是混元天尊的眼眸，依然猩紅而充滿血腥，完全沒有注意到林銘的鴻蒙傳人身份。

  「吼！」

  鐵鏈再一次被拉緊！

  猙獰的利爪，如同鋒利的長劍，可以洞穿星辰，就轟在林銘面前小半尺遠的虛空！

  那爪子的尖端，幾乎要觸碰到林銘的眼球。

  看著混元天尊血腥的眼眸，林銘心中感到莫名的難受。

  混元天尊，與自己雖然素未謀面，但卻是對他影響極大的一個師父，林銘一直隱隱的希冀著，混元天尊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能幫他一把，然而……最終證明，他還是孤獨的一個人。

  聖美的拒絕，混元的下場，讓林銘充滿了無力感。

  「他……無法恢復了麼？」雖然心中對答案早有預料，但是林銘還是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老神皇搖了搖頭，「當初，混元剛剛奪舍的時候，尚能保持神智，能口吐人言，但是後來……他的靈魂與深淵惡魔完全融合，就慢慢的變成如今的樣子，為了保護他，我只能提前用困龍索將他束縛在這裡……」

  「十萬年了，他現在怕是已經忘記了一切，心中只有對聖族的恨了吧……聖族，奪走了他的一切，粉碎了他的宏願，也殺死了他深愛的女人……」

  「深愛的女人？」林銘微微一怔，「是玄情天后？」

  老神皇緩緩點頭，「是……他們二人，曾經想以輪迴路為根基，創造鴻蒙輪迴道，最終將鴻蒙輪迴道發展成一個平齊與三十三天的法則，再以此為基礎，建立一個獨立的世界，效仿修羅天神……」

  「混元和玄情，志同道合，又都是絕世人傑，故而一拍即合，一同追尋夢想，彼此相愛相知……」

  老神皇聲音幽幽，讓林銘震撼！

  效仿修羅路主人，建立獨立天道，創造一個世界！

  這是多麼宏大的願望！

  不過他們一個是即將成就真神的絕世女子，一個是擁有鴻蒙靈珠的人族天才，兩人結合，真的有可能成功！

  甚至……

  林銘突然想到了聖美，聖美當初邀自己同她一起離開，也是為了這個麼？

  他與聖美，與玄情和混元天尊何其相似。

  都是絕世女子，再配掌控了三神器的人族俊傑……

  如果林銘跟聖美那麼走下去，也許真的能創立一個獨立的世界，最後成為如同修羅路主人一樣的存在，可惜……他不能！

  林銘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他沉默著，突然心中一動，在這片陰寒的之地，林銘看到深深刻入地面的，猙獰扭曲的文字。

  這似乎是混元天尊變成惡魔之軀後，尚能維持意志的時候，用爪子刻下來的。

  它是神域語，讓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使用聖族語和魂族語的林銘感到了一份親切，但是它所刻下的內容，卻讓林銘心神震撼，無法言語。

  這一句話，有七個字——「吾，縱成魔，亦不悔！！」

  七個字，蘊含著難以描述的悲壯和蒼涼，讓林銘久久無言。

  成魔嗎？

  林銘想起了當年他第一次踏入帝者之路的時候，所看到的混元天尊的刻字——「浩浩星河誰為主，萬古青史我來書！」

  當年這句詩，何等的意氣風發，可是現在，只有悲情……

  在這七個字旁邊，又有字跡！

  而且是許多道，一排排的連了起來，依舊是以獸爪刻成，筆畫如同蚯蚓，毫無美感可言，但是這種粗獷猙獰的筆跡，卻震顫人的靈魂。

  「殺！殺！殺！殺盡仇敵！恨！恨！恨！綿綿無期！ 」

  「吾已成魔，縱無懼一死，然身死他鄉，吾之骨灰，何時得返故土？」

  「吾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吾深知有朝一日，必成行屍走肉，待到此日，莫要殺我，莫要禁我，只待聖族大軍殺來，讓吾之魔軀，入聖族陣營，渴飲聖族之血，飽食聖族之肉！轟轟烈烈戰死！」

  「吾立毒誓，願受世間最苦之劫，只願換得一次轉生，屠盡聖族，灰飛煙滅！」

  ……

  「玄情，若有來世，我願再與你攜手，共創天地輪迴，億年無悔！」

  ……

  字跡越來越多，越來越凌亂，一行行難以辨識。

  這些自己，或是散發著森森魔氣，觸目驚心！

  又或者，蘊含著惆悵和悲涼，寄託著鄉愁和混元對玄情的愧疚和思念，讓人看得心神顫抖，眼眶濡濕……

  林銘佇立良久，他仿佛看到了數萬年前，混元天尊被困龍索鎖在這個黑暗空間的時候，他的痛苦與掙扎。

  奪舍深淵惡魔，每天都要承受深淵惡魔生命印記刺痛自己靈魂的苦楚，那等痛苦，怕是難以想像！

  而原本的混元天尊，將有輝煌的未來，擁有鴻蒙靈珠的他，甚至可能創造歷史，然而因為聖族，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的愛人也為他而死……

  在林銘身邊，老神皇幽幽的一嘆。「混元奪舍深淵惡魔，被囚禁在神族的事情，很多神族人也不知道，我猶記當年，混元就要入魔的時候，他依舊趁著自己清醒的時刻，修煉練體之法，道宮九星，只為了磨合自己的肉身，能夠與聖族最後一戰……」

  「那個時候，他承受的靈魂痛苦不可想像，而且他明知道自己總會有一天，支撐不住，我問過他，是否想我幫你了斷。」

  「混元卻說，他奪舍深淵惡魔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他卻不甘心死去，因為哪怕入魔，亦可待到他完全喪失神智，變成行屍走獸的時候，沖入聖族陣營，與聖族強者，同歸於盡……」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時常來看他，他已經完全入魔，記憶全失。現在聖族也降臨了，殺我族人，奪我土地，但是我卻始終不忍心讓混元去出戰，我知道他沖入聖族，必定戰死，而如他所刻下的字跡，沒有人會為他收斂屍骸，他的屍骨，也永遠無法得返故土……」

  老神皇聲音幽幽，仿佛陷入了無盡的哀思，混元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的女婿，他對混元，怕是也有如同對兒子一樣的愛……

  老神皇嘆了一口氣，看向林銘，「孩子，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跟混元一樣的氣息，再加上你所拿出浩劫之鏈，我料想，你已經去過當年混元和玄情戰死的地方，得到了他們的傳承吧？」

  老神皇正是感受到林銘體內的鴻蒙之氣，才帶林銘道混元被囚禁之地來，見混元一面。

  林銘沉默，重重的點了點頭……

  （四千字，補昨天，因為這章我投入了比較多的精力，寫的比較慢，深夜碼字的狀態，寫出來的東西不能讓我滿意，所以沒寫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