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茫茫世界

  服下雪蟾丸。

  林羅面色頓時紅潤了許多，他的傷口上浮現出薄薄的一層霜，像是雪蟾的皮膚，阻止傷勢惡化，同時提供旺盛的生命力，幫助林羅恢復。

  不過，林羅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區區雪蟾丸，也只能讓傷勢惡化的慢一些罷了。

  「一年前，我就該死的。」

  林羅裹著熊皮，仰頭望著雪白雪白的穹頂，第一句話就顯得很喪氣。

  「我已經感覺到，有人在對我說，來吧，來吧……那裡的氣息很安寧，我從未感覺到過的安寧，差點就答應了。但是我很快清醒過來，我說我不去，我要等我妹妹。那時候，我以為盈若也要死呢……」

  說著，林羅抬起頭，看了眼溫玄玉，「多虧了你。」

  溫玄玉點點頭，沒有說話。

  林羅又說：「去氤氳福地，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我希望今天的決定比那次還要好……」

  溫玄玉眉頭微皺，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你會把盈若找回來，是嗎？」林羅反問。

  溫玄玉猶豫了一下說，「有些事，我無法給你解釋，靈界中的一些人、一些事是我的執念，就像你對盈若的執念。」

  藍馨驚奇的看了他一眼，她對溫玄玉的經歷了如指掌，溫玄玉和母親相見也沒有避諱她們，他的執念應該不是父母。在進入蒼木靈院之前，唯一和溫玄玉有交集的就是江紫煙，江紫煙現在在中元境啊。

  靈界？

  自己難道忽略了什麼人？

  「我向你保證過，一定會進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進入荒界，找回盈若。」溫玄玉權當安慰病人，不保證也會這麼做。

  「你一直是說到做到，」林羅點點頭，他們相處一年時間，對溫玄玉的品行看在眼裡，他答應的事，還沒有食言過。

  「但是，」林羅話鋒一轉，「我怕盈若等不了這麼久，我還能幫你一件事，讓你速度更快一些……」

  溫玄玉一愣。

  藍馨恍然大悟，驚訝道：「你要把武魂遷渡給他？」

  「《鏡花水月心訣》，是這個名字嗎？」林羅指著自己，「我這具身體裡，就是水行武魂，玄階中品弱水。」

  ……

  流霜城外。

  雪原之中，溫玄玉在一座矮山的山谷中，找到了水盈若和水至陽母親的墳墓。

  墳墓被修築很規整，似乎年年有人打掃，十幾年過去了，依然很乾淨，只有一層掃不盡的雪。

  溫玄玉和藍馨拜了一拜，然後在這座墳墓後面，另起了一座墳，將林羅的屍骨埋下來，墳前立兩個墓碑，分別刻著水至陽和林羅兩個人的名字。

  這是他要求的，感謝林羅幫他延續這段生命，完成心愿。

  「真的要告訴林宇這些內情？」藍馨問。

  「告訴他吧，」溫玄玉掂著手中的兩封信，是林羅最後寫下的，一封留給盈若。另一封里，將一年來所有事情的原委，事無巨細都解釋清楚，託付溫玄玉把信交給林宇。

  「作為林羅的弟弟，他應該知道事實。作為武者，他必須接受這一切，誰也幫不了他。」

  「走吧。」

  當溫玄玉和藍馨的身影漸行漸遠，有兩個少年少女提著籃子，艱難穿越雪原，向著山谷的方向跋涉。他們的穿著雖然樸素，但是氣色很好，少女腹部微微隆起，被黑臉少年小心呵護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哎喲！小心點！」

  少女腳滑了一下，少年緊張死了，「我說不讓你來，你非得來，你看你，傷著我兒子怎麼辦？」

  少女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就知道是兒子？生個兒子還跟你一樣，打一輩子鐵不成？我就要女兒！」

  「女兒也好，女兒也好，你別生氣就行，」少年摸了摸腦袋，陪著笑，「哪能再讓孩子跟著我們受苦。現在魔頭都消失了，城裡又安穩了。恩人治好你的病，又留下這麼好的功法，咱們辛苦些，多賺靈石，把孩子送進大宗門，當武者。」

  「武者也不好。」少女垂淚，卻是想到了被拉到城牆上慘死的父母。

  少年急忙給少女擦淚，手足無措。

  這茫茫大的世界，竟無一處安身之所。

  越過山崗，兩人突然看到了那座新墳，當看到墳前墓碑上的字跡，少年手中籃子『砰』的一聲摔倒地上，香燭、紙錢撒了一地。

  「陽子！」

  ……

  北元境南岸，靠近迷魂海，一座名為湯城的小城，小城沒有太大的名氣，但碼頭上船隻異常密集，不乏大船龍骨。

  溫玄玉和藍馨融入人群，不動聲色的和別人擠在一起，等待船隻的到來。

  這裡，是橫穿迷魂海，來往於北元境和東元境的最大的碼頭之一，而且是偷渡碼頭。

  溫玄玉來到北元境時間雖短，惹出的禍事卻不小。

  先是借著身光忽滅陣殺死原煞老祖，除掉極真宗半數高手，後又參合到北境那場風波。

  特別是冰火峰大戰，雖然主角不是他，但是無論柳陽還是柳仙兒都和他脫離不了干係。進入冰火峰的人死傷慘重，但畢竟沒死絕，難保有心人把溫玄玉記住了。

  這個時候，去落桂城乘坐傳送陣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兩人多次輾轉，抹平痕跡，確定無人跟蹤，最後悄無聲息的來到湯城，找到城裡最大的蛇頭，買到一個偷渡的名額。

  溫玄玉身家巨富，現在不是吝嗇靈石的時候，錢花的足，得到的自然是最好的。

  蛇頭幫他們淘到兩張蜃龍寶船的船票。

  此船名字氣派，名氣自然也不賴，是穿行於迷魂海，有數的大船。最重要的是，這艘寶船下水之後，穿行於兇險的迷魂海幾十年，從未出過事，極受來往的客商追捧。

  據蛇頭說，蜃龍寶船並不是每次都在湯城補給，能遇到，是他們的運氣。

  溫玄玉一笑了之。

  「來了來了……」

  「這就是蜃龍寶船？」

  「好氣派！」

  只見一艘巨大無比的寶船從海平面出現，船身金黃，龍首高揚，猶如金龍出水，身上瑞彩千條。即使碼頭上最大的船，也不及其一半大。

  碼頭上一陣竊竊私語聲，溫玄玉和藍馨悄悄擠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