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姬發眼中的張北魚

  那段時日是姬發剛剛從抑鬱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張北魚曾和他說，天底下嘴上叫著拼搏的人太多了，一腔熱血的喊口號誰都會，難得就是那一股堅持不懈的勁。當時張北魚明言說姬發就算哪一天堅持不住想要休息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張北魚帶著他在練功房練拳的那段時日，他白日裡被傀儡打的半身不遂，清晨便是只能看著張北魚一個人起床練拳，而他明明能咬咬牙起來，可是終究是鬆懈了一口氣，自認日間在練功房的修行已經足夠刻苦，這清晨的半個時辰里還是多休息一點的好。

  現在看來，正是這個不經意的鬆懈才讓他和張北魚的差距越拉越大的啊。

  張北魚沒有告訴姬發，這等習慣他自幼便已經養成了，從他跟著顧紅玉練荒天拳，到之後跟著李玄風練劍，那日日頂著罡風，在那吸上一口氣都無異於吞刀子的環境之中，他一樣趕在師傅醒來之前開始修行，因為在師傅的口中，他是個沒有天賦的小子，若是自認不如人那便乖乖的一輩子和他們這些人躲在劍氣山脈里度日也不錯，若是有點點的不服輸，那便拿出比別人多的努力來證明給所有人看。

  張北魚正是憋著這樣一口氣在不斷的在修行路上不斷往前走著，前一天一拳被顧紅玉打的只能癱軟在地，後一天張北魚就非得逼著自己接兩拳，顧紅玉也不知道張北魚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這麼一股狠勁，但是顧紅玉卻很喜歡這股勁，不服，她認為修行、練拳都一樣，就得有一股不服的勁，不服地為什麼比我硬，不服天為什麼比我高，不服人為何能比我強，修行過程中，顧紅玉也在不斷的將這種思想灌輸給三歲出頭的張北魚。

  作為第一個帶張北魚修行的師傅，顧紅玉很好的在張北魚這張白紙上揮灑了一筆名為『狠』的墨色，這個『狠』不對別人，只對自己。所以張北魚的幾位師傅一度認為張北魚是不是淚腺壞掉了，在劍氣山脈那麼長的歲月里，張北魚一次都沒有哭過，筋脈盡斷，疼不疼？張北魚一個人躺在藥桶里，硬是疼的渾身發抖他也沒哭，那時的張北魚才三歲啊。

  張北魚從來沒有將這些事和姬發說過，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不足以與人言的無趣過往，比受過的痛苦？張北魚自認為他過的已經足夠幸福，起碼他有著一群愛護他的師傅們，而姬發卻是年幼就不得不離開家族，來到一個無比陌生的環境，這在張北魚看來才算悲痛的過往。

  姬發眨著眼，看著張北魚，心想自己天生至尊，九九命格，真龍護體，這等耀眼的天賦在張北魚面前依舊是遠遠的不如，說實話，他沒有在張北魚身上看到像他這般耀眼的閃光點，這等天賦，在張北魚身上似乎是找不到的。他若是受到傷害有真龍護體守護他，張北魚若是受到傷害卻是只能憑著肉身去扛，他能在今天憑著渾天寶鑑就跨入玄身境界的大門，而張北魚卻是只能不斷的打熬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粉身碎骨之中挺過來。

  可以說張北魚什麼都沒有，而他坐擁了無數的寶庫，可是饒是這樣，現在他依舊是被張北魚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而作為一直跟在張北魚身邊的姬發，他卻是親眼看著張北魚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對於外人來說，張北魚六個時辰突破氣海境打破上界武當最高紀錄是何等的耀眼，何等的天賦絕世，可是對於姬發來說，他看到的卻是張北魚在那六個時辰之內形銷骨立了上百次，上千次，上萬次！當事後所有人都在質疑張北魚憑什麼能六個時辰突破氣海境的時候，姬發都很想反過來質問他們平平靜靜的坐在氣脈之上修行便想著能打破前人留下來的紀錄，你們又是憑什麼？

  不用姬發懷疑，現在除了他們這些在場的人以外，以後一定會有無數人質疑張北魚憑什麼能夠擁有這麼強橫的體魄，質疑天道不公，怨天尤人，然而，就算到時候張北魚將這錘鍊體魄的法門公之於眾，人們依舊會懷疑張北魚將真正的法門藏起來了，並將這份不可能成功的法門推出來堵大家的口，這完全在姬發的預料之中，因為不管他們怎麼做，總是能被一群人指責這也不對那也不好。

  此時此刻，石蒼還在不斷的嘶吼著，這份痛苦能有幾人能夠挺下來？至少，現在的姬發自認為連第一步他都邁不出來，這可是以火焚身，不是喝杯水吃口飯那麼輕鬆的事！再看看張北魚，他之前的嘶吼似乎到了現在都還在姬發的耳邊迴蕩。

  「我倒是覺得，陸壓他能有今天這份實力，是理所當然的。」姬發緩緩說道，武丫丫看了看張北魚，又看了看姬發，顯然，姬發剛剛沉默了這麼久一定是想到了過去的事。

  「是啊。」武丫丫贊同的說道，他們三人關係升溫最快的時間現在想想應該是他們進入通靈秘境的那段時間，在那樣一個危險的環境之中，他們只能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其餘兩人，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信任給予隊友，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的默契，他們的關係才能一下有了突破，漸漸變得無話不談。

  而那段時間裡最讓武丫丫印象深刻的還是張北魚，每一次遇到都是張北魚搶先往敵人最多的位置衝去，替他們吸引了最強的火力，就光憑這份敢為人先的品質，武丫丫就已然認可了張北魚。

  姬發吞下了手中烤肉的最後一塊，將樹枝丟到了樹叢之中，而後對武丫丫說道：「丫丫姐，那便麻煩你在這兒為他們護法了，我就先回去了。」

  武丫丫點點頭，姬發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而武丫丫則坐了下來，警戒著周圍的情況，營地之外雖然已經有了兩位師兄在警戒，可是萬一真有敵人，那便不是那兩位師兄所能發現的了，她這個位置可是十分關鍵的，容不得一點的分心。

  石蒼的思維猶在痛苦之中浮沉著，這等的痛苦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肝腸寸斷？他現在連內臟都要被燒沒了！真是硬要形容的話，也就只有一個恨不得一死了之能夠形容了，在這種痛苦之中，死真的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石蒼意識在這火焰的灼燒之下無比的清醒，沒辦法，這個過程就是要求他必須全神貫注的維持肉身的重生和玄黃氣的不墜，現在石蒼的五臟六腑已然流轉著金色的光澤，然而接下來的階段才是最艱難的，因為火焰要繼續熔煉這看似已經完美的五臟六腑，只要石蒼的內臟依舊會被火焰灼燒，那就代表著他的內臟之中依舊有著凡體的部分。

  要知道他們所追求的真正的玄身境，精髓便是在那一句毫無破綻上。一旦還留存有凡體的部分，那就代表著有破綻，而這個破綻便會在將來要了他們的命。玄奇金身，不敗體魄，想要做到不敗，哪有那麼的容易。

  「啊啊啊！！！」

  石蒼不斷的嘶吼著，喉嚨里不斷的冒出那似灰似黑的火光，不經意流轉出的氣象巍峨如山，深沉如淵，讓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的武丫丫不由讚嘆了一聲，很顯然這股氣勢張北魚也是一定有的，而之所以他們沒有從張北魚身上感受到這股氣勢，便是因為張北魚有意的將這股氣勢收斂了，而現在石蒼處在突破之中，能維持自己不昏迷就已經是極限，怎麼可能有辦法將自己一身氣勢收斂起來。

  「不知何時我也能擁有這般氣象。」武丫丫沒有去用眼睛看，她光靠感覺就能感受到石蒼的氣息有多麼的可怖，那股蒼茫荒蕪的氣息總是讓她不由的心生敬意，這不是她思想上的畏懼，這份敬意來源於靈魂深處，好似本能。

  她就坐在旁邊就能感受到無盡的壓力，現在看來，姬發的確是受了石蒼的氣勢所引而突破的玄身境，在這般的重壓之下保持清醒都是一個修行，這份重壓離的越近便能感受的越清楚，武丫丫體內的霜天決已經是不受控制的自己運轉起來幫助她化解這股氣勢，讓她不至於在這氣勢沖刷之下昏厥過去，這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境界實力相差巨大的時候，往往一個眼神就能要了命，更不要說抵擋氣勢，亦或是與之為敵了。

  若是不曾修煉的人只怕還未臨近石蒼就已經因為心神激盪而受到重創了。

  武丫丫能夠感受到石蒼現在身上的變化，若說先前石蒼的氣勢只是單純的強，但是那股強在武丫丫的感受之中更幾乎於狂暴的強，也許那力量石蒼就算擁有了也無法很好的掌控，而現在石蒼氣勢的強卻是在變得愈加穩重，變得堂堂正正，這其中的差別就好似一個是坐在山賊寨中的王，而一個卻是端坐在王位上的王，雖然前者氣勢驚人，可是真正讓人感覺到畏懼的卻是後者。

  這是一個去蕪存菁的過程，不斷的在讓石蒼蛻變，在武丫丫的猜測之中，這個過程或許是要持續到石蒼不再畏懼火焰灼燒之時，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煉，等到石蒼到了那程度，石蒼也就成功的突破了境界，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了。

  石蒼不懂自己身上的變化，他只能感受到的便是火焰不斷的撩著他的內臟，不斷的鑽入到他的血肉之中，將血肉和玄黃氣煉到一塊，這個過程每重複一次，石蒼就要因為那痛苦而嘶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