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片甲不存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靶場上執弓的二人。

  南唐，神弓營校尉，唐括。

  北冥，射日營小旗官，蘇池。

  兩人身周氣焰炙烈，不覺間，殺氣飄搖。

  場下觀戰之人不再言語，霎那間，不由得感到皮膚發寒。要知道，現在他們可是在烈日照耀之下，竟是感覺到了寒冷！兩人的殺氣竟是如此的恐怖。

  「他們，到底在戰場上殺了多少人啊！」

  許多人光是看著他們的背影就感到一陣忌憚。

  校尉，小旗官，這不僅是二人的功名，還是二人的殺名！

  「蘇池小兒，可是被吾嚇的尿褲子了？哼哼，否則怎會遲遲不出箭？」唐括看著蘇池，見其弓身連帶著弓弦都在一併嗡嗡低鳴，便出言嘲諷道：「吾看你還是別顫抖了，要是不小心震斷了弓弦。。。吾可不想被人說是勝之不武！」

  唐括自然知道蘇池是在蓄力，蓄勢待發說的便是此時蘇池的狀態。但是唐括才不會替蘇池考慮這個，他只想出言攪亂蘇池的心境，只要他能讓蘇池十成實力只發揮個七八成，他就贏定了。

  唐括話音落下，蘇池驟然間氣勢大漲，眼中一抹精光爆射而出，並迅速斂於眼底。

  「唐括小兒，瞪大你那綠豆大的眼睛看好了，什麼才能稱之為神弓！」蘇池大喝一聲，身周衣帶無風自動，被逆勢之風吹的獵獵作響。

  唐括所在軍營名為神弓營，蘇池說要讓唐括見識見識什麼叫作神弓，那意思很明顯了，他今天就是要砸唐括的招牌！

  何等霸道，何等不留餘地！

  蘇池手中之箭轟然間疾射而出，靶場之中瞬間捲起一道颶風，那箭呼嘯而過，一時間，靶場之上霧靄繚繞，唯有一團火光耀陽異常。

  張北魚在場下看得清楚，他透過塵土能夠看到蘇池的這一箭。這一箭，無論是蓄勢之時還是發射之後，張北魚都太熟悉了。

  「這一箭，就是蘇將軍的絕學，落日九箭，。」張北魚很確信，他絕不會看錯，雖然，這一箭射出的模樣給張北魚的感覺依舊奇怪。

  鐺！靶場之上暮靄沉沉，眾人只得聽見一聲清脆的破甲之聲傳盪開來。

  饒是眾人看不見這一箭的全貌，光憑這聲音，就已經足夠出彩，足以令他們折服。

  「如何！場上現在是怎麼樣的？」

  「這蘇池一箭可真夠驚人的，這是裝飾弓能射出來的勁力麼？」

  「那蘇池一箭破了幾層重甲？」

  「看不見啊。」

  眾人被這一箭吊足了胃口，皆是伸長了脖子，只想看清場上的情況。

  待到場上塵埃散盡，眾人終是得以看見靶場全貌，蘇池一箭准准命中那一路重甲，在箭與重甲相接之處完全被高溫灼黑，此時尚在冒煙，而箭矢則是深深的插在了重甲之中，讓人難以推測出蘇池這一箭的成績。

  報靶士兵第一時間跑到了重甲之旁看起了情況，場下之人用他們的表情闡述了什麼叫作翹首以盼。

  「北冥射日營小旗官，蘇池。一箭破甲三重整！」報靶士兵在撥開第三副重甲之後，看到箭矢的尖端剛剛好破開了這間甲冑，於是起身宣布道。

  蘇池聽到這個成績之後抱起手臂微微一笑，而後恢復正色模樣。再此之前他雖然沒有做過如此訓練，但類似的訓練他還是進行過的，一箭穿透三層重甲，這個成績，超乎了他的預料。

  「唐括小兒，可別未戰先怯啊，區區三層重甲，應該難不倒神弓營堂堂護旗校尉吧？」蘇池抱臂而立，神色傲然。

  「哼哼，蘇池乖孫兒，別急著被汝唐爺爺打臉啊。」唐括橫握長弓，並拎起一支箭矢冷聲說道：「今天就讓汝開開眼，見識見識神弓營何以敢稱神弓！」

  唐括搭箭上弦，緩緩沉肩靜氣，放緩了呼吸，他正要進入一種玄妙狀態，只要進入這個狀態，他的精氣神乃至於箭矢的勁力都能強上一個境界！

  「神弓營在吾看來不過一群胡吹大氣的傢伙。葉將軍在位之時，一個個不敢冒頭。現在葉將軍退位，怎的一個兩個都敢媲美葉將軍了？」蘇池這話既是嘲諷也是實話。昔日青龍旗葉飛葉將軍，公認的天下第一神射，戰場之上，誰敢冒頭誰死。可是在葉將軍因為『楚惟庸之變』而隱退之後，各路自認射術可與葉飛比肩之人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冒起了頭。

  蘇池現在提起來，算不上是牙尖嘴利的言語，反而算是一個讓唐括無法反駁的事實。

  唐括正在那兒醞釀著呢，蘇池一番話突突突的說出來，險些讓唐括直接岔了氣。

  在這裡，可沒人會說蘇池不講武德，蘇池看了看唐括滿臉通紅一副氣血上涌的模樣，頓時聳聳肩，一副不爽打我的模樣，那表情仿佛在問：「怎麼了，規矩里也沒說不讓說話吧？」

  卻見唐括驟然間虎目圓瞪，那氣血上涌竟是某種發勁技巧而非蘇池認為的氣路走岔。

  瞬時間，唐括整個人儼然積蓄滿了力量，騰騰熱氣不斷升起，在烈日之下，竟是足以扭曲烈日，扭曲空間！

  「蘇池乖孫，可別被這一箭，嚇破了膽！」

  唐括暴喝一句：「神弓之下，片甲不存！」虎目之中猶如燃著熊熊火焰，弓弦震顫不止，弓身低鳴不已，唐括一箭射出，氣勢驚人無比，連帶著周身地面也在微微震顫。

  直面這股氣勢的蘇池屹然不動，任由氣勢撲面而來，鷹隼般的眼睛微微一眯，殺氣頓生：「這傢伙，竟然藏了這一手！」頓時，蘇池意識到唐括提出以射甲決勝負分明是有備而來，他，上當了！

  蘇池視線隨著唐括一箭飛去，這一箭去勢極快，轟烈的聲勢捲起了靶場之中的地塊，地面寸寸龜裂開來，被箭勢帶起向兩側掀飛而去。

  這般動靜，驚的旁人馬上抬臂擋在眼前。

  這當真是神射啊！

  轟！

  只見唐括一箭在命中甲冑的瞬間，一團光團炸起，籠罩了整片甲冑，光團迅速收縮，再度炸開。轟聲這才漸漸消失。

  一陣白煙很快就被風吹散，場中之景頓時驚到了旁人。

  一眾人驚座而起：「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軍中重甲，精銳裝備！」

  只看那場中此刻，原本立著甲冑的位置，此刻甲冑已然消失不見，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甲冑碎片。

  唐括一箭，竟是直接將重甲全然炸碎！

  「這般，該如何算成績？」

  「這還要怎麼算，五甲啊，一箭破五甲啊！」

  直接報靶士兵頂著一臉的灰走到了那一地碎片之旁確認了情況後朝著官員揮了揮手，高喊道：「南唐，神弓營護旗校尉，唐括，一箭破五甲！」

  「一箭破五甲！！！」報靶士兵的聲音激動無比，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唐校尉當真神射啊，不愧是李廣將軍欽點的護旗校尉。」一眾官員點頭談論著，對唐括的實力，他們此前也是不抱把握，但現在，唐括一箭風姿技驚四座，足以說明李廣將軍並沒有向朝廷胡亂推薦。

  「真是不錯啊，我們南唐的軍事實力，蒸蒸日上啊。」現在場上的情況，明面上是唐括勝過了蘇池，贏下了第三場的比試，暗面卻是唐括所在的神弓營勝過了蘇池所在的射日營！

  這不就是組織這場比武的目的麼？和平年代的明爭暗鬥，歷來如此。

  不會真有人以為這場組織比武是為了友好交流促進感情吧？

  就算是那什麼交換生，名為文化交流，真實目的不也是為了。。。嗯哼。。。

  「李廣將軍勞苦功高啊，先有虎女秦緋在前，又有校尉唐括在後。」官員們談論不休，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陛下自然也是高興。

  現在這比試的局面，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南唐已經先行拿到了賽點，比分二比一，只要再贏下一場，這射術比試就算南唐拔下了頭籌。

  「去，下一場比試，朕未來第一戰將上。」想著想著，皇帝陛下的視線就瞥到了正在說著話的張北魚，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把功勞送到張北魚手上，他要重用張北魚的意思，已經不容置疑了。

  而場下，張北魚顯然還不知道這些，他正在感嘆唐括這一箭的威力著實不俗，而一旁的姬發也已經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學一學射箭了。

  想想就美啊，站在遠處，輕而易舉便可取敵將首級，這不比嗚嗚嗷嗷的用兵器和別人干要來的有氣質啊？姬發想著想著就覺得美，當即用手肘捅了捅張北魚問道：「欸，陸壓，你不是說你也會一點射箭嘛，不如改天有空了，你教教我唄？」

  「你厚土拳不學了？」張北魚斜眼看向姬發，姬發哈哈一笑道：「技多不壓身嘛，而且我想了想，這射箭對我來說更迫切啊，你想，我到時候可是坐陣之人，總不能靠兩個拳頭去和對方大將硬碰硬等吧？但是拿了弓就不一樣了，你說是吧？」

  「嗯，有點道理。」張北魚點點頭，不等姬發笑臉咧開，他繼續說道：「只是你想想啊，你到時候這麼醒目，對方的神射手會選擇射一名士兵呢，還是瞄準你呢？」

  張北魚左手壓著右手搭在前一張座椅的靠背之上，偏過頭看著姬發，被張北魚眼睛盯著，姬發頓時感覺到了他口中那種被人瞄準的感覺，那感覺不由讓姬發縮了縮脖子，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