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6章 韓賽爾和葛蕾特

  修行有捷徑。

  凱恩眼前這個傳奇怪物，就是走捷徑而成。

  質量奇大而不崩，於是質變，並藉此成就傳奇。

  但屬於最垃圾的那種傳奇。

  行動不便倒還是小意思，關鍵在於法則之力掌握的不行。

  於是以肢體為拘束，構建了這麼個牲口圈般的領域。

  「先搭架子後補乾貨，若不是發現的及時，還真就有可能被其成事。這漏洞鑽的還算討巧。」

  雖然聽凱恩這麼一解釋，那種不明覺厲的感覺明顯降低了許多，但韓賽爾仍舊覺得驚艷。

  心說：「您這是什麼槍？莫非是神器？再垃圾的傳奇，那是傳奇，PIU PIU幾槍就乾死了？」

  葛蕾特則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就覺得凱恩幹什麼都魅力無窮，無死角男神，戰鬥時帥，揮斥方遒同樣帥。

  如此同時，魔物已經將它的身體都從地下翻了出來。

  就見白火升騰，烈焰自其身下的縫隙中猛躥，就仿佛這魔物本就窩在火坑中。

  一股詭異的肉香彌散開來，韓賽爾和葛蕾特聞到後，突然就感覺饞的慌，沒著沒落的，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眼睛都泛綠光。

  凱恩重其揮了揮手，光芒流傳，咒力解除。

  再聞，分明是詭異的膩香+腥臭騷氣。

  哇！這回連葛蕾特也吐了。

  韓賽爾面如土色，用手掩著口鼻道：「人們吃的壞肉，大約就有這個吧？」

  凱恩點點頭，「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個養殖場，一度用其肉作為飼料，餵豬餵雞，以使詛咒之力充分融合及潛伏，難以察覺，烹飪後還有勾動食慾的功能。雖不似這般強烈，但對於本就飢餓的人們而言，效果不會差多少。」

  「這些噁心而又歹毒的傢伙，老娘要捏碎它們的卵…不，我是說我要伸張正義！」

  葛蕾特一激動，粗俗口頭禪就脫口而出，都快說完了，才意識到不對，趕忙改口，同時偷看凱恩反應。

  見凱恩沒有任何反應，不僅暗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失落。

  其實葛蕾特不醜，年紀也不似看起來的那麼大，只不過有著類似歐美人的早熟老面特質。

  當然，就算葛蕾特傾城之姿，凱恩也不會起什麼旖旎心思，不是機械分身不具備相關功能，而是為了那份歡愉，讓一系列事變得狗血向複雜，不值當。

  光焰熊熊，這魔物雖然龐大，卻是顯得很不耐燒，給人感覺仿佛是秸稈架子糊了層紙，很快便燒空燒塌陷。

  凱恩率先前行，向內里走去。

  葛蕾特緊隨其後。

  韓賽爾還有些猶豫，結果見葛蕾特牽著的馬都不怕，亦步亦趨，便也牽著馬向前。

  然後就發現，並沒有因為進入火場，溫度就驟升，還是剛才那種暖烘烘，但並不覺得炙烤的溫度。

  另外也沒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前邊的火海，則在凱恩走過時，自動兩分，顯出一條道。

  這還不算什麼，更犀利的是，分開的火，形成了無形的屏障，使得那些原本看著像是樹苗、實際上是魔物肢體、如今悉數陷阱湧出地面、顯得更粗長、卻由內而外在燃燒的觸手，根本無法越過屏障落在道上，無論是燒廢了隨機傾塌，還是試圖攻擊，都不行。

  這其實就是領域的運用，但看著卻有傳說中摩西分紅海般的逼格，葛蕾特看著凱恩的背影，都快興奮的尖叫出聲了。

  韓賽爾倒不是什麼護妹狂魔，他只是從一個男人的角度感到有些小嫉妒。

  當然，他是識大體的，他知道若非今天遇到凱恩，那麼他跟妹妹妥妥就是悲劇，甚至能痛快的死都是萬幸。

  水太深了。

  就算能夠如行動前的願，帶著警部最精銳的戰隊來辦這案，在這養殖場也得折戟沉沙，他都能想像一旦魔物一方翻臉，面對這些如鞭如柱如矛的觸手，一行人得死的有多難看。

  更不用說當魔物完全暴露在他們面前時，他們得有多絕望。

  所以只能說，幸虧有這位自稱凱恩·瑞丁斯的大能出現。

  幾分鐘後，三人來在養殖場的主屋前。

  這是一座小別墅式的獨立房子，連同工具房、倉庫等構成普通小農莊的主體建築格局。不過現在都毀的差不多了。

  韓賽爾和葛蕾特注意到，白色的火焰並沒有焚燒這些造物，就仿佛它們是不可燃的，可一路上明明看見就連大地的泥土都燒成了發光的火坑。

  這兄妹倆好歹也是玩超凡的，雖然檔次很差，但也是看過幾本相關典籍的，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凱恩的白火只燒邪穢。

  「這位大能是真的有點牛啊，如此控力，如此神聖，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神使，該不會真的是神靈派來拯救世人的吧？」

  在內心深處，韓賽爾本來是藐視神靈的，尤其是大災禍以來，他見識的神秘越多，就越覺得神靈不可信、不可靠，祂們別說是保護人類，能不趁機落井下石，就很不錯了。

  當然，他是相信神靈存在的，種種神跡也並不是作假。只不過，人類跟神靈的關係，更像是弱者跟強者談利益，非常非常被動。

  神對人，回饋你是情意，不回饋是道理。反過來，人對神，回饋便是應該，甚至必須，不回饋則是大不敬、挑釁，以及作死。

  但眼前的情況，卻讓韓賽爾的這套認知有了疑問。他想不出有什麼人能以凱恩這般方式處理事。

  或者說，凱恩的表現，越是琢磨，越是讓他感覺非人。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強，而是念動法隨、一言生死、萬物順從、甚至天地應和。

  龐大的魔物此時已經化作飛灰流火，有限的幾根粗大骨架，也焦黑酥脆，連自身的分量都撐不住，咔嚓、咔嚓的碎裂傾倒。

  塵埃蕩蕩，焦臭飄散，但這些都不能打擾到凱恩三人，因為周遭又光風打著旋流轉，將這些噁心玩意都滌盪開來。

  在屋的前廳，一株像是瘤樹、又像是囊肉的玩意半堆半立的戳在那裡。

  其中央，隱約能看出一個人的上半身輪廓，其中最清晰的是頭顱，有百分之70%以上是獨立出來，未獨立的部分，則由類似氣管筋肉的血肉連著。

  「弗雷德男爵！？」葛蕾特認出了這人。

  韓賽爾抱著肩膀『嘖』了一聲，心中感慨萬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弗雷德還一度追求過葛蕾特，甚至差點了成了，之所以涼了，主要還是隨著大災禍，上演了一出家國難兩全的時代之歌，弗雷德和葛蕾特都有各自對『大義』的理解，和義不容辭的志向，沒辦法再花前月下，也就在即將追到手的情勢下漸冷漸涼。

  關於弗雷德，兄妹倆最後的消息是，這位被許多人稱之為貴族楷模的男爵大人，帶著幾個忠勇的追隨者，去首都求援了。

  那麼，這是被魔物捕獲，坑在這裡了？

  以韓賽爾的辦案經驗來看，覺得不太像。

  結果葛蕾特的一聲問似乎起到了喚醒的作用。

  弗雷德睜開了眼，但眼睛沒有聚焦，一邊痛苦的呻吟，一邊嚎叫：「解放……殺了我……快！殺了我……不然你們都會死！」

  然後突然變臉，神色猙獰，瘋態十足，韓賽爾和葛蕾特以為它要口吐什麼污言穢語，結果一張嘴就是類似女妖之嚎的音波攻擊。

  完整版的女妖之嚎，是傳奇級法術。

  眼前這個並沒有那個高度。

  魔物之軀並沒有白燒，催肥起來的實力高度，如今已經被打落，甚至連大師級的威能都沒有。也就是四環左右的法術強度。

  但很噁心，因為這嚎叫還包括了污血噴吐。

  這些暗紅色的血中，有著大量的細小蛆蟲般的玩意。

  而且可能是由於有著瘤樹做底，噴吐量極大，就跟消防水龍一般。

  韓賽爾和葛蕾特都嚇了一跳，縮肩抱頭，本能反應，然後見都被無形的能量屏障擋住，這才意識到有凱恩這個個兒大的撐天，無需慌亂。

  凱恩表現的很耐心，硬是待其聲嘶力竭、沒的噴了，才伸手一彈，將一枚指頭大小長短的光錐盯入其額頭。

  隨即凱恩對葛蕾特道：「你跟他最熟，撿關鍵的問，他的人性一面只能保留幾分鐘。」

  果然，下一刻，那個葛蕾特熟悉的、溫和優雅的弗雷德回來了，那眼神，那口吻，都印證了這一點。

  「如果說我現在狼狽的樣子，最不想被誰看到，那麼就是你了。這真是命運的嘲諷！」

  「我失敗了，葛蕾特。」弗雷德一臉苦澀。

  想起過往的種種，葛蕾特也是唏噓感慨，不過她是名合格的警探，她順著話題問道：「是誰，誰是罪魁禍首，告訴我，我為你報仇。」

  弗雷德眼睛一亮，但又嘆氣搖頭：「不，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那會害了你。」

  凱恩微微蹙眉，很煩弗雷德這個時候了，還一個勁往狗血路線上拐，以心靈感應對葛蕾特道：「向他展示你的力量，隨便做個手勢，剩下的我來。」

  於是葛蕾特道：「不，弗雷德，我能幫你，我找到了力量，光明的力量，雖然有代價，但即便是已支付的，就已經做一些事了，看！」

  說著，她向前伸出手，就像討要什麼東西般，手心向上，手指微微張開。

  然後她就覺得渾身血液開始沸騰，多巴胺瘋狂分泌，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自心底升騰而起。

  氣勁四溢，衣服都被吹撐了起來，衣袂獵獵，宛如大風中的旗幟。

  頭髮也飄飛了起來，根根颯爽，更重要的是蒙上了一層聖白的光，就像被染色了般毛髮都變白，卻又顯得非常自然。

  整個人也變得異常潔淨，就仿佛給美寶蓮做廣告的那種不似在人間的潔淨。

  繼而，額頭一團白色火焰，以半燃燒半結晶的奇異狀態，形成了白色傘十字徽記，瞳孔變成了金色，身後展開光芒羽翼。

  這回不是觸鬚狀羽翼，光凱恩身上並沒有舊日支配者那一套，無論是技術還是物質，都沒有。

  而在葛蕾特的手中，一顆光種出現，然後不斷地翻湧變化。

  這種翻湧就像漫威宇宙古一的術法那般有著塔羅牌的次第效果，並且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是呈全面綻放狀。

  這種綻放難以用語言準確描述，一般只會在發高燒上才能見到類似的似有序又似無序的光影變化，盛大而又華麗，仿佛一整個宇宙的無窮奧秘都濃縮在其中。

  同時，它釋放著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力量，這力量會本能的讓人覺得，如果它完成了並被投擲出去，那麼一座城市會在光芒中灰飛煙滅。

  激動、恐懼、興奮，當情緒達到極端，體現出來的都是戰慄，葛蕾特這一刻有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而這光球則是純粹的力量感，兩者結合，逼格直破天際。

  別說是弗雷德，就連韓賽爾都嚇到了。

  如果凱恩告訴他，下一刻他妹妹就會飛升成神，他都會信。

  光球的光芒像是舞台鐳射燈般在弗雷德臉上遊走，他迷醉而狂熱的看了片刻，羨慕而又滿是祝福的道：「多麼神聖，多麼強大！謝謝你，葛蕾特，你向我證明了我的設想是正確的，只是我自己偏聽輕信，走錯了路。」

  說著，他話鋒一轉，警告道：「不要相信市長達維德，那道貌岸然之下，隱藏的是十倍於市井惡棍的邪惡和污穢。他是升靈教的重要幹部。」

  「還有吉澤拉，大名鼎鼎的女法官，其實是個人盡可夫的表子，她跟達維德是一夥兒的，她靠著淫邪儀式，抽取少年的生命力量而保持美貌，反手就跟那些邪惡的怪物**，那場面極盡污穢。」

  「還有我們親愛的大主教菲利克斯」弗雷德咬牙切齒：「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拜他所賜，他不是凱蒙神的使者，他信仰的是邪神。杜登是他的人，警部有很多人都被腐蝕了……」

  弗雷德又絮絮叨叨的說出一些名字，凱恩看韓賽爾和葛蕾特的表情就知道，這些人應該都是有頭有臉的名人，又或實權人物。

  可以說，布蘭登堡的統治層基本被一網打盡了，要麼邪惡，要麼腐爛，之所以能維持到現在，主要是因為利益分配。

  這就像一群野狗為了一大塊肥肉打成一團，肥肉本身暫時顧不上咬一般。

  弗雷德最後道：「海倫是可信的，她大膽的激活古代魔法陣，看似是形容讓人自殺，但實際上活命的概率極大。」

  凱恩在一旁暗自點頭，那隊出現在山下鎮附近的逃難者隊伍的始作俑者，找到了。

  弗雷德還想繼續說，不過突然臉色一變，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道：「葛蕾特，快殺了我，那邪惡又要占據我的靈魂了！」

  凱恩用心靈感應對葛蕾特道：「用手中的光球，給他一個痛快。」

  葛蕾特隨即向弗雷德推出了手中光球。

  光球觸及弗雷德，立刻消失，然後弗雷德連帶瘤樹，全面崩解，其所處區域就仿佛沒有重力，那些崩解的碎片都羽毛般的輕盈飛舞，然後燃燒化灰。

  弗雷德最後的表情是舒適，嘴唇動了下，似乎是說永別了吾愛，但聲帶已毀，不允許他發出聲音了。

  轟隆！

  一聲雷響。

  嘩！

  瓢潑之雨開落，仿佛要洗淨這裡的污穢。

  然而凱恩給人和馬撐起一面面足夠大的懸浮光傘。

  韓賽爾細看，就見這雨水黑如油液，並且內中還有蟲子，不由驚悚。

  本來即將熄滅的白火，卻因為這場油雨而又熊熊燃燒，於是火海面積大增，很快擴大到數平方公里的範圍。天都映亮了，仿佛白晝。

  三人就在這光芒中離開了養殖場，走的並不急，這是因為凱恩表示或許能遇到餘孽傻乎乎的跳出來送死。

  韓賽爾自嘲的笑笑，心道：「是啊，對這位大爺來說，所謂邪惡，要麼是自不量力的傻比，要麼是躲閃逃竄的慫比，或許還有些不知所謂的逗比。」

  見葛蕾特一直神色凝重，也不說話，他便寬慰道：「弗雷德也是咎由自取，這結局對他而言算是不錯了。」

  「啊？」葛蕾特看了一眼韓賽爾，然後「哦」了一聲，道：「我沒想弗雷德，我在感受剛才力量涌動的那種感覺。」

  韓賽爾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說好的雙胞胎心電相通呢？我的妹妹變化是不是有點大？

  這時就聽凱恩問：「杜登是誰？」

  「警部副部長，主管刑事科，之前在鎮暴隊任隊長十二年。」葛蕾特言簡意賅的回答。

  「海倫呢？將你們知道的告訴我。」

  「海倫是皇家鍊金協會的會員，據說原本還是宮廷法師，為何脫離就不得而知了。她是大師級的施法者，聲名不太好，據說母親是魔女。來布蘭登堡有五六年來，之前一直挺低調的，如今因開啟古代魔法陣而下獄。」

  「你對那監獄有概念麼？」凱恩問。

  「有。」

  「共享給我。」

  「怎麼做？」

  「放鬆，然後想相關的細節即可。」

  葛蕾特照做，然後就感覺有股溫暖的力量湧入，這力量讓她變得慵懶，然後就像躺在舒適的沙發床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小說般，有關監獄的信息，自然而然的在腦海中流淌而過。

  最後是一陣恍惚，再看周遭，發生時間應該只是過了一兩秒。不由感慨凱恩能力的神奇，還有那種舒適的感覺也非常棒。

  凱恩手腕一翻，手裡就多了個水晶球，他將之遞給韓賽爾，併到：「這是我們在養殖場所經歷之事的全息景象，它能再現所有過程。如果你們認為還有值得信任的上司，需要匯報情況，可以讓其看這個。」說著，又傳授了其啟動方法。

  最後道：「接下來，我會去拜訪海倫女士。然後就會離開，要到明天白晝，才會再至，你倆保重吧。」

  葛蕾特還想說點什麼，就見隨著話音落下，凱恩已經化作一團碎光消散了。

  之前發生的一切，宛如夢幻。

  然而，韓賽爾手中的水晶球不假，兩人頭上懸浮的光傘不假，兩匹本來狀態和不好的馬匹現在變得龍馬精神也不假。

  兄妹倆很默契的對視，並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