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心懷敬畏不作死

  鈦族人的大日號探索星艦需要一次大修，於是艦隊就近落腳，47光年的一個恆星系。

  遠東19373，這個恆星系的帝國方學名編號。沒有更人性化的名字，因為按照帝國的相關信息，該恆星系沒有人類殖民者居住。

  然而，這信息並不準確，其實這裡有人類居住。

  凱恩也是在米蘭達報告發現有疑似人類活動跡象後，才決定過來看看的。

  具體是該恆星系的第四行星，大小以及與恆星的距離，都與凱恩熟悉的火星數據差不多。並且像曾經的火星所經歷過的那樣，正在死亡。

  一顆行星的死亡，是從其內核冷卻開始的。

  星核冷卻後，行星就喪失了磁場的保護，大氣層會消散，液態水會蒸發，本來因與恆星距離不遠不近，有可能誕生生命的環境，也就此被破壞……

  地球的鄰居，火星，就是這般變成後來的赤紅荒漠星的。相比於地球，個頭小是它的原罪，行星內部更不容易保溫，散熱速度快，總熱量值也低。

  而即便如此，它仍舊起碼保持了十幾億年適合生命誕生的環境，然而地球生命的誕生證明，十幾億年還是少了點，得幾十億年……

  而進入星際時代，就沒那麼吹毛求疵了。對於人類而言，哪怕這顆星球之餘短短几百萬年生命星球的壽命，也足夠人們享用很久了。

  只不過有更好的可選，一般人不會選這種只是適合生命誕生，但還沒有生命，並且也沒有未來可言的行星殖民。

  然而總有一些因這樣那樣的原因，宛如古時遁入山林的逃民，從此脫離官方的管束的人，看的上這種地方。該行星的人煙，就是這麼出現的。

  當凱恩的艦隊到來，殖民者們挺荒的，以為是帝國官方秋後算帳了。

  凱恩心說：「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艦隊出行，耗費多大你們知道嗎？尤其是在這種邊荒之地，玩意遭遇戰事，哪怕能戰勝，彈藥消耗那也是損失，這麼高的成本，就為了一小撮逃民，莫非你們當中有愛因斯坦？」

  這幫殖民者中沒有愛因斯坦，他們就是一幫不得不自給自足、苦中作樂的落難者。

  具體故事也沒多新奇。無非是設備故障、開拓掉隊，然後迷航，然後又遇事，最後迫不得已就近降落。

  而這些，已然是兩百多年前的事。

  至於現在，由於他們只是真正開拓艦隊的一部分，因此掌握的技術並無完整，如今想要修復艦船、重回太空更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只能是就地起爐灶，安下心一代代人繁衍生息。

  但這真的很難。

  這不是荒野生存，這是在沒有任何土著生命的環境中求存。可利用的資源並不多，甚至連合格的土壤都沒有。

  一直以來，人們都是靠星船的動力系統提供的能源，玩水培。

  無土種植系列，對能源的消耗相對來說要大許多。

  而技術不斷遺失的這些難民，很擔心哪天星船故障，再沒有能源供給，以至於他們只能集體升天。

  至於對來自帝國的責罰的擔心，則是祖祖輩輩傳下來了，就跟兒時聽到的鬼怪故事般，當事人說的很懸，後輩卻當了真！

  一想到就連開拓星船，都是租賃來的，連同開拓設備的購入費用等等，欠著帝國一筆巨款，而這麼多年下來，利息都恐怕已經是天文數字，他們無論如何也還不起，只能被貶為奴隸，買到那些農奴種植星或礦星，暗無天日的幹活到死，心中就不免淒慌恐懼。

  即便如此，他們的領袖，仍舊主動來覲見，顯然，這些人起碼的智商還是有的，知曉逃不掉。

  凱恩看了眼面前神態卑微而不安的中年男人，他的骨齡也就四十歲出頭，但看面相，卻奔著六十去了。

  就這般未來先衰的人，居然還是這裡的統治者，此間民眾生活的困苦，由此可見一斑。

  確實活的不容易。所謂的適宜生命誕生，也只是相對於那些荒寂星球而言。

  這裡雖然有液態水，但晝夜溫差比地球上最嚴酷的沙漠還離奇，80攝氏度的差異讓人白晝宛如洗桑拿，夜晚則如同睡冰窖。

  並且大氣結構也不怎麼喜人，由於沒有植被消化，二氧化碳、氮氣等對人而言並不友好的氣體含量過多。

  同樣，因為沒有植被，星球表面的風很大，也沒有所謂的土壤。

  石油、煤炭這類變向的、由植物積存的太陽能燃料自然也沒有。

  沒有石油，石化就無從談起，卻這麼一大塊兒，影響可就多了去了。

  而且水雖然是活水，卻養不活水產業，畢竟所謂蝦米吃泥，就是吃微生物，現在沒有這個環節，即便有魚蝦種子也沒用。

  生命星球的根基，不是植被，而是微生物，這個星球尚未誕生生命，也就沒有這些，因此即便穿著相對輕薄簡陋的防護服，戴個呼吸濾氣，就能忍受這裡的環境，想要存活仍舊十分不易。

  兩百多年時間，人口並未增長。

  凱恩覺得，這已經是運轉尚算不錯的表現了，依照生存條件的惡劣，以及他們擁有的起步資源，別說是添丁進口，減員直至滅亡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如今居然還有萬餘人，很可以了。

  「我代表帝國，感謝你們的開拓行為。這裡在星區中的位置還算重要，未來會成為中轉站，而你們，將享受帝國的一系列饋贈，債務免除了，接下來，只需要一如既往的努力將生活和工作經營好即可。」

  凱恩也沒有跟對方廢話，打著官腔，說了幾句廢話，就結束了這次會面。

  他對這裡生存的開拓民們談不上重視，卻也不能說不重視。

  開拓民的生存史，他沒興趣，當收集一應信息，仍舊是要做的。這方面由米蘭達來具體操辦。

  並且過程也很隱秘，為所有開拓民進行一次免費的健康檢查，順便就把工作做了。

  人會說謊，身體反饋不會。從常見病症，到基因變化，從牙齒磨損情況，到糞便情況，這一整套下來，信息也就差不多收集全了，比講故事式的口述種種過往靠譜多了。

  至於人文的、感情的東西，抱歉，凱恩從來就沒有劉備屬性。而且他覺得，給人們帶來實利，比噓寒問暖什麼的更有誠意，也更受歡迎。

  「動起來吧。」

  隨著凱恩的一聲令下，四艘艦船當場變形，成為了機械泰坦。

  說起來，這還是當年趙文睿從資深輪迴者馬斯卡那裡獲取的相關技藝，然後不斷改進推演，形成了完整的技術體系。

  凱恩現在當它們工程機械用。

  對於普通人而言巍峨的高山，對這些近兩千米高的巨人，也不過是大點的土堆、石頭堆。

  與人相比，它們不光是勞動力倍化了，巨大的體型也更適合干一些大號工程，更省時省力。

  而這裡的大號工程，指的是在行星上打個洞，然後為其內核加熱。

  星球改造，別說是人類帝國，就是技術高杆的太空亡靈，也不是什麼輕易就能搞定的工程，否則，它們也就不會弄出個類似死星般的世界引擎，便沾沾自喜的炫耀裝比了。

  然而對於親手毀滅過一整個宇宙的凱恩而言，這方面的數據資料不要太豐富，哪怕是改造恆星，都是手拿把攥，更別說一顆小體積的行星。

  這個恆星系的位置的確還不錯。凱恩不會因為這裡有人類居住，就勉強自己在這種事上說謊，非得把一顆瀕死星球，改造成宜居星球。

  如果只是憐憫這些開拓民，他大可以將這一萬多人安置到一顆宜居的綠色星球，而不是花費百倍以上的氣力，改造星球。

  應該說，不周山號從哥特星區觸發，完成一次折躍，便出現在距離這裡幾十光年的太空中，這背後是有不少專業性的技術緣由的。

  而且，黑豆芽們能在附近區域遊蕩打劫，意味著附近有網道的出口，而網道這種古聖造物，同樣是遵循某些法門而創建和運轉的。

  所以附近有網道的出入口，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這些緣由，凱恩甚至無法以科學的說法解釋給專家們聽，因為這是神祗級的秘辛，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加熱行星的大略方案並不複雜，無非是在行星上建一個接收端，然後在恆星那邊建個發射端。之後人工引發恆星耀斑，發射端趁機收取能量，投送至接收端，然後接收端向地核注入能量。

  具體的注入過程，可以理解為由力場束縛的微波式加熱。

  里外一齊熱，而不是層次性的，內核先熱，然後地幔。

  加熱後，力場束縛不會急著取消。

  因為這時的地殼根本承受不住加熱後的內核說帶來的系列影響，一旦撤去力場束縛，地殼會崩毀，全球山崩海嘯、火山噴發什麼的。

  在力場的配合下，地殼會進行人工塑形，比如設置專門的導能口，它是疏解地核能量，穩定地殼的，同時也是地熱工廠。

  一旦這個體系建成，傳導恆星能量，持續加熱地核，多餘能量以熱能為主的方式通過各個導能口化為可用能源，將成為為整個文明供能的基座。

  有著如此磅礴且廉價的能源可用，地表的改造，將會迅速推進。

  並且，這個體系，還致力於改造地核構造，使得包括星球磁極在內的各項數據，逐漸規範化。

  然後包括大氣調節，自轉速率，公轉軌跡，這些都是可調的，就連地核、地幔的成分構成、乃至結構也同樣是可調的。

  等都調好了，那麼這顆星球就會是那種年年風調雨順、溫馴怡人的綠色星球。

  這算是一種星球改造方案，投入不多，見效很快，又走的是可持續發展，一天更比一天好的路子，凱恩覺得不錯。今次便用在這裡了。

  於是帝國各部們的代表們，以及一幫被放逐的鈦族人，還有苦兮兮落難至此的開拓民後裔，便以小時為單位，見證了什麼叫做呼風喚雨、改天換地。

  當行星接收太陽那邊投送的能量時，場面是非常壯觀的，超過十公里直徑的光熱能量柱，連接天上的太陽和大地，就仿佛將太陽化作一個涌瀉能量的噴口，那磅礴的能量洪流，讓百公里外觀看的人都忍不住心襟搖曳，震撼非常。

  而凱恩更是引導這磅礴偉力的一部分，為大地塑形，山川河流，皆在其手中出現，又或改變了模樣。

  宏大的降雨，淘洗天空中的塵霾，促成自然界的化學反應鏈，微生物趁機散布出去，然後就是植被的催生……

  這的就是神靈般的操作，令荒禿的石山，變成了植被繁茂的叢林。

  其實凱恩只是改造一地，真正改造星球的，還是設備。

  在能量的充足供給下，針對當前環境的植被被大量的催生，它們以硫磺、甲烷等為營養，同時有著強大的固氮、吸納二氧化碳的能力。

  這些植物，最多繁衍幾代，便會隨著環境變化而枯死，但它們的屍體將轉化後的有害物質帶入了地下，而在它們的屍骸之上，新特性的植被會被人工播種。

  就這般幾茬過來，大氣構成比例等等，就差不多調節完成了。

  「這是個系統工程，持續的改造差不多要進行一百年。然後這裡便成為宜居的花園世界，魚米之鄉。」

  凱恩給人們簡單解釋，他沒有提礦產、工業之類的。在新時代，礦產，重工業，都時直接放進太空中的，綠色星球只用於跟太陽能有關的產業，之所以不上無土工業化農業，也是因為自然培育的蔬菜米糧，以及畜牧水產，從營養價值到口感，都要更好一些。

  當然，無土工業化農業也能做到，但成本相對就比較高昂了。

  前後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被命名為新鄉的星球就大變了模樣，甚至還多了一個月亮，是人工推動矮行星構成的，為的就是令新鄉星的海洋擁有潮汐變化，以及其他一些有益的影響。

  同時，這個新的月亮，也成為兼顧大型星港的鑄造基地。相比於那些軌道造物，還是弄顆星體改成基地更大氣，益處也多多。

  再半個月，鈦族人的大日號，便在新建的星港中完全修復了。

  用大日美陽的話說：「一切仿佛夢幻，很難相信，一個月前，這裡還是滿目荒蕪。」

  新鄉跟泰拉和像，是顆藍色的漂亮星球，新鄉之名便由此而來。

  從人造月亮上看新鄉是顆漂亮的大珠子。

  而對於新鄉上的人的感觀來說，此月亮比地球的那個更大，也更亮，因為人造月亮所用的矮行星，表面有厚厚的冰層，折射光的效果更好。

  「還有不少後續工作可做，不過我們這次的目的不是來種田的。情報收集和統計的差不多了。是離開的時候了。」

  不需要為新鄉的安全擔心。鑄造基地已經建立，自動化生產體系會在未來一段時間裡，讓上萬艘戰艦從這裡駛出。

  億萬炮塔，億萬榮光，堆火力輸出也就是了，戰錘40K的本質就是另類的太空歌劇，大炮對轟，男人的浪漫，每有上萬艘戰艦，好意思談歌劇？

  美陽和她的大日號探索艦，也是同一時期離開的。

  美陽對凱恩的感觀，十分複雜，崇拜、敬畏，又不乏憎恨。

  她在最新的發往家鄉的通訊中這樣描述：……我和大部分船員都得以倖存，一次優質的全面休整，讓我們的狀態更勝從前，可以繼續為吾族偉大的願景服務了。然而我的心情卻是晦暗的，因為我遇到了人族的聖人，那是宛如行走在世間的真神般的存在……

  美陽的描述恰恰言中了事實。凱恩就是開了神靈掛然後在世間橫衝直撞，尋常礙難，自然是一路A過去便可。

  可惜之後的一段行程，再沒有海盜什麼的可供蹂躪，以至於有些無聊。

  沒有什麼躍遷是完美無缺的，像凱恩如今主要使用的這種，不入亞空間是挺有逼格，但某些時候，某些區域，是需要老老實實的航行的，無法躍遷。

  太空亡靈的無慣性技術同樣不需要藉助亞空間，但卻無法將這一方法用在超級造物上。否則原歷史線也無需藉助網道，運送名為世界引擎的死星級兵器了。

  至於古聖的網道，貌似用過的都說好，可實際上無論是靈族，還是人類的帝皇，都被坑過，亞空間生物是可以鑿穿網道，然後就像進入地鐵系統的老鼠般肆虐的。

  所以說，各有各的利和弊。

  而凱恩，是寧肯用三分之一光速『慢悠悠』的航行，也不會運用亞空間航行法的。

  儘管不靠任何設備，光是他的存在性就能做到。

  亞空間對於很多人來說非常神秘，可在他眼裡卻也不過如此。

  從某種角度講，亞空間未嘗不能理解為漫威宇宙的維度。比如墨菲斯托統御的地獄維度，又比如賽托拉克主宰的深紅宇宙，以及多瑪姆掌管的黑暗次元等等。

  甚至，黑暗HP世界甦醒的古埃及冥神奧西里斯打造的冥土神國維度，北歐諸神的荒蕪家園、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維度，都與戰錘40K的亞空間有著極多的相似點，尤其是從時空角度分析，可以說是同一類概念。

  這麼理解的話，就會引申出一個概念，

  所謂的躍遷，並不非得通過『高維』達成目的。

  『高維』這個概念，並不是一個嚴格而精準的說法。而是寬泛的，甚至很玄學。

  什麼算高維？比人類熟稔的三維宇宙多至少一維的那種？

  可如果真是進入那樣的一個存在，更容易發生的，其實是類似{星際穿越}科幻噱頭那般神神道道的事，而不是普通的星艦躍遷。

  星艦的躍遷，其實就是藉助非實體宇宙的特殊性，規避實體宇宙中時間和空間法則的約束。

  甚至可以說，當進入躍遷狀態時，未必就真箇縮短了航行的時間和距離，只不過啟動躍遷的人們，是以實體宇宙的時間和空間為衡量判斷標準的，當他完成折躍，發現前一秒在A點，後一秒在B點，便覺得節省了大量時間，跨越了遙遠的距離……

  進入一個時空概念的表達方式，與實體宇宙有極大差異的所在，卻仍以實體宇宙的該概念的認知來衡量，這至少也得算是嚴重的疏忽吧？

  人類帝國在亞空間航行的利用方面，就有類似的問題。

  亞空間航行，與其說是發明，不如說是發現。

  甚至可以說，亞空間航行，是這個世界的人類、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玄學應用，而不是科技應用。

  然後再扯一個概念，古聖。

  古聖一手科技，一手魔法，逼格高的宛如SC宇宙的薩爾納迦，為什麼要費力的搞出網道，而不是直接在亞空間中暢遊？

  再說一個概念，荷魯斯大叛亂時期，當時的帝皇，正忙著在皇家地宮中施工，試圖將之建設成網道的一個終端，結果相關網道被亞空間生物鑿穿，帝皇不得不封堵，並且只有他有能力鎮守，因此不能親赴一線，及時的利用他的能力和魅力，遏制叛亂，以至於讓荷魯斯一路從邊關殺到首都……

  這些信息，都從細節上說明了亞空間的危險性，以及被無數智慧生命所推崇的網道，與亞空間的密切關係。

  若亞空間是大海，網道就是海底鋪設的石油管。

  這樣的說法並不準確，因為即便不考慮超凡，空間的概念在亞空間區域也不是常規的表達方式，很多人的意識之所以在那裡會發瘋，就是因為實體宇宙的常理在那裡大都不適用。

  這樣的一個連古聖都小心翼翼，寧肯修管道的所在，人類卻直接泛舟而行，這不是勇氣，而只是無知無畏罷了。

  而凱恩，雖然是外來戶，卻因為遠超這個宇宙的寬廣和高深視野，對之有著獨到的理解。既不會覺得亞空間高深莫測，又保持著足夠的敬畏和警惕。

  他知道，只要他不進亞空間，就不會沾惹某些麻煩。反之就不好說了。

  因此，在他的造物主項目、推進到讓他滿意的進度之前，他是不會進亞空間的，不管什麼理由。

  怕？是的，凱恩認為，即便是造物主，也應有畏懼，有畏懼才不會太過傲慢，沒那麼傲慢，就不容易作死，不作死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