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撲朔迷離

  有女子如葉飄落，從天降臨，瀟灑登場。

  趙文睿似笑非笑的看著，聽完對方的邀請後，打個響指。

  他的那些馬仔立刻爆發剛猛之力將對手推開，而後收了光劍，縱躍飛躥到他左近肅立。

  也不單單是站著，而是一個個渾身湧起暗紅色的光焰，宛如戰機尾焰噴沖的模樣，只不過是由下而上。

  在這樣的光焰噴衝下，有冰片般的半透明物質自他們身上脫落剝離，然後在升騰的過程中化作齏粉。

  那是請神上身的神父們造成的法則傷痕。就像是徹骨冰寒般，無形侵蝕，潛移默化，積累傷害。

  之前馬仔們一直沒有機會清除，現在有趙文睿護法，自然是放心而為。

  與此同時，從天而降的女子也約束神父們停戰。然而也不曉得是請神後失了智，還是打嗨了昏了頭，就有那麼幾個不依不饒，不聽號令，光芒四射的沖向趙文睿。

  趙文睿輕蔑的翹了翹嘴角，不是為神父們的自不量力，而是為女子的掌控力低下。

  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拿主子的話當屁放的僕人，在他看來就是丟人現眼。

  「散！」

  衝殺過來的那幾個神父，身上的聖光立刻熄滅，隨即整個人都化作齏粉，在慣性作用下，就像用鍬向著空中拋灰般洋洋灑灑。

  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但瞬間就斂去了。

  趙文睿也沒揪扯著這種問題不放。

  馬仔們消去了法則傷痕之後，就化作一道道黑影融入了趙文睿的影子中，就仿佛那影子所籠罩的區域是深淵入口。

  「你可以稱呼我維蘭德，厄加斯女士。您想找我聊些什麼呢？」

  趙文睿說著抓著大衣的衣領一抖，大衣就化作一塊展開的布飛到了空中，重新垂落時變幻成華蓋般、頂部有寶珠、還有一圈流蘇的圓頂帳篷。

  這帳篷看不到支撐的杆，但輪廓形狀清晰，以垂下的幔為四壁，後半圓是閉合的，前半圓則像是收攏的窗簾般分作兩捆，被猩紅髮光的繩索束著，從而形成一個敞開的、大約100度的廣角。

  神域法帳，趙文睿表現的很從容，但實際上很謹慎，直接構建界中界保護直接，這樣即便立刻動手，也能為他多爭取些時間。

  黑色的光芒流涌，氣化、液化、固化，就像時光加速下的鐘乳石的形成般，勾勒出造型優美而又自然的王座。

  與此同時，厄加斯原地旋身，數不清有多少層的紗裙如綻開的花朵，周遭的空間因這旋轉，像是輕薄的玻璃搭建的豆腐渣房屋般碎裂，無數薄片崩飛後，露出的新背景是一處頗為奇幻的天地。

  乍一看像是銀裝素裹的冰原，但實際上並不是，那是時之水晶，是類似於時之沙的東西，表現形式不同，本質一樣，都是由神秘要素轉化的時間之力。

  毫無疑問，厄加斯在炫富，也是在秀肌肉，宛如凍土冰原般的廣闊天地，全部都是時之水晶構成的。

  天空中還在不斷的轉化形成新的時之水晶，就像是雪花，緩緩飄落。

  趙文睿知道，這並非是幻術，再高明的幻術也無法蒙蔽高維視角，神秘要素本身就是一種信息極度富集的物質，所以只需要從這個角度看，真假一眼可辨。

  後續有人會說，信息也可以複製造價啊？

  問題是神秘要素的信息富集狀態，就像一個個由信息搭建的極端精巧的造物，並且還是不斷變化的。

  能完美的仿造這種效果，本身就等於是創造出了神秘要素。

  假貨是經不起隨即抽查檢驗的。

  能看到，但吃不著。厄加斯並沒有真的帶他來在轉換和存放時之力的寶庫，而是設立了一個不妨礙查探的隔間，他若動手，厄加斯一個念頭就能將之轉移到天涯海角。

  厄加斯優雅的坐在由時之水晶構建的華麗王座上，相比起來，只有半徑三米的一片神域和一頂黑帳的趙文睿顯得寒酸而弱小。

  趙文睿卻並不覺得如何失落。

  身懷屠龍技的他，不會自視為弱者。反倒是厄加斯，甚至亞莎，在他眼裡有那麼幾分待宰肥豬的味道。

  「我來，是找你談合作的。哦對了，請叫我艾爾嘉絲。」厄加斯很認真的糾正了下趙文睿對祂名字的發音。

  「好吧，艾爾嘉絲女士，說實話你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厄加斯不用敬稱，他也不會一直您來您去的假客套。

  「是因為亞莎的抹黑嗎？」

  召喚出小茶几，正給自己倒酒的趙文睿聞言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厄加斯，平和的道：「是因為出現的時機不好，若是發生在我吃掉格羅斯之前，第一印象會好很多。」

  「喜歡順耳的話，喜歡被恭維奉承？」厄加斯口吻中流露出幾分嘲諷的味道。

  趙文睿點點頭，「確實喜歡。但更重要的是態度。亞莎的態度讓我感覺到了有求於人，而你的態度我感受到的是有恃無恐，或許還有點氣急敗壞？格羅斯的這個面，起碼也能算是你養的一條惡犬吧？」

  厄加斯一笑，揭過這個話題：「既然你都說到重點了。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來亞山世界的初衷吧？」

  趙文睿點點頭，知道厄加斯是說『賺錢』這件事。

  他小飲了一口馥郁芬芳的猩紅酒液，揮了揮手，神域法帳的外在沒有變化，內里卻變了許多。

  首先，空間折迭之術令空間變大了。就像HP宇宙魁地奇比賽時的營帳，外面看只是小小的一間，裡邊卻是豪華大宅。

  眼前這個到沒有那麼誇張，只是將二十多平方的使用面積犯了一倍左右。

  其次就是增添了一些東西，比如壁爐，窗戶，地板等等。

  簡單的營帳，變成了普通的西式小客廳。

  相比於宮殿大廳、別墅大廳等等，趙文睿更喜歡這種居家式的小客廳，緊湊，舒適，溫馨。

  吞吃格羅斯，看似簡單，但消耗不小，並且在徹底消化之前，等於多背了一個時刻消耗神念、神力的包袱。

  而且趙文睿也想讓自己舒服點，他現在比較放飛自我，不太在乎別人的臉色，尤其是厄加斯這種似敵非友的。

  對於趙文睿的做派，厄加斯倒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臉上始終掛著微笑，耐心十足的靜待趙文睿開口。

  「你很富有，但那並不意味著你很大方。」

  厄加斯笑容增強，「原來是擔心這個。」

  說著就見祂一揮手，便有上百朵足球大小的水晶花從剎那出現的光洞中飛出。

  「這算是見面禮。」厄加斯一臉豪氣的說。

  雖然不是實心足量，但每一簇時之水晶的價值仍舊十分高，足以讓趙文睿這般級別的神靈，進行一次五千年之內的時光旅行。

  「哇哦！」趙文睿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接下這些水晶簇的同時，態度不復之前的隨意輕率，很鄭重其事的道：「我收回之前的說法，並向您誠摯道歉，以及由衷感謝，您是我見過的最慷慨的神祗，沒有之一。」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收取這些水晶簇，卻是足夠的謹慎。

  數根黑暗觸手從神域法帳中探出，張開最前端獠牙銳利的猙獰口器，牛嚼牡丹般將外觀造型有著超級藝術品級別的時之水晶簇『哐嗤！』、『哐嗤！』的嚼碎吞咽，這代表著轉化。

  趙文睿寧肯在轉化過程中耗損一兩成，也不願讓其保持固有形態，更別說讓其進入神域法帳之內了。

  厄加斯半是讚嘆、半是揶揄的道：「閣下可真是謹慎。」

  趙文睿沒半點不好意思的坦然回覆：「吃過虧，記憶猶新。」

  厄加斯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那麼現在呢？是否有興趣聽聽我的合作計劃？」

  「當然沒問題，您的大方豪爽，足以讓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的聆聽、審慎思考。」趙文睿絲毫沒表現出對自己前倨後恭的態度的羞愧，仿佛他就是這麼個貪財忘義的市井商人。

  「我的計劃說起來很簡單，幫助我，戰勝亞莎，在這場鬧劇變得曠日持久前，將之徹底的結束掉。」

  「那麼具體我能得到多少報酬？」

  厄加斯一指無垠的水晶原，「一半！」

  『噓！』趙文睿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他欠了欠身子，重回了之前的懶散模樣，又端起了酒杯，說道：「容我想想。」說著就開始輕啜慢飲。

  就見座椅旁的小几上，像是變戲法般多了一碟碟的零食，糖霜花生、五香大豆、開心果、核桃仁，還有數種果脯……

  這都是這個世界所沒有的，但趙文睿清楚其信息結構，告之米蘭諾，米蘭諾以高超的生物技術成功創造出種子，然後極速種田，這才有了這看似簡單、實則極為奢侈的零食。

  厄加斯仍舊是面帶微笑，不急不躁，回了句慢慢想，就身子向後一靠，闔上眼，仿佛入定一般不言不動了。

  趙文睿頓時覺得杯中酒和零食的滋味遜色沒之前那般美妙了。

  他這番做作，是給厄加斯看的，而不是突然間讒酒和故鄉風味的下酒小吃。

  而到目前為止，現實中的厄加斯跟他心目中勾勒出的厄加斯，差別真的是挺大的。

  他很確定這就是厄加斯，就像他之前沒有懷疑過亞莎是亞山世界的創世神一般。

  厄加斯與整個世界的那種密不可分的法則親和，是冒充不來的。

  而在他想來，亞莎既然是溫柔母親，那麼厄加斯應該是個暴躁老哥。

  很大程度上，神祗的核心法則，決定了神祗的性情，尤其是像厄加斯這樣的神二代。誕生之前，法則就已經在對其施加影響了。

  而他對自己的探察之術非常自信，這自信來自舊支的傳承。

  他不覺得除了本色演出之外，有誰靠演技能瞞過他，神也不行。

  然後問題就來了，真實的厄加斯與他通過亞莎的情報而側描的厄加斯嚴重不符，這是不是說亞莎給出的情報，充斥著嚴重的謊言？

  想到這裡，他便道：「艾爾嘉絲女士，關於您和亞莎的恩怨，我想聽聽您的說法。」

  厄加斯睜開眼，不乏嘲諷的道：「難道不應該是誰給的報酬豐厚，就幫誰嗎？」

  「這是個程度問題。」趙文睿放下酒杯，恬不知恥的解釋：「假如我心目中的底限報酬是十，結果有人給了一百，那自然是二話不說，指哪兒打哪兒。可如果報酬只是三十、五十，那我就些說法了。比如說照顧一下自己的是非觀，求一個念頭通達。」

  「這樣一來，雖然報酬一般，但心裡爽，這就很好。反之，即便順利完成任務，報酬也沒多少，還得附加很長時間的不開心，就會覺得自己虧了。」

  厄加斯『呵呵』了一聲，揶揄道：「整吞不找零，閣下的貪婪，我算是領教了。」

  趙文睿笑，厄加斯顯然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承認厄加斯很大方，開出的報酬是他預設的底限報酬的數倍，但這價碼還是不夠他將所有原則都出賣。

  整個時之水晶原，就是一百，而厄加斯答應他事成之後給一半，那就是五十。他想全要，厄加斯不同意。

  「我不太想提起我跟亞莎之間的關係，畢竟是家務事。」厄加斯嘆了口氣，道：「可我已經拿不出更多的報酬，支付你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胃口了。」

  趙文睿呵呵笑：「是因為需要支付亞弗的報酬嗎？」

  厄加斯立刻蹙眉反問：「亞弗是誰？」

  「咦？」趙文睿再度坐直了身體，放下了酒杯。

  「你不承認有名叫亞弗的外來神協助你？」

  「當然不承認，因為根本就沒有。」厄加斯答的很硬氣。

  「那你怎麼解釋舊日支配者的神性信息？」

  「舊日支配者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這是站在哪個角度誕生的稱謂？」

  趙文睿立刻有種想給自己來一巴掌的衝動。

  他自己習慣了，這麼多年了，都沒能注意到這個小毛病。

  舊日支配者，是以人類的角度，為以阿撒托斯為首的詭秘神系諸神起的稱謂。

  舊日，代表著過去，代表著比古神更古老。

  支配者，完全的掌控，不可忤逆。

  但舊支諸神們並不承認這一稱謂，這就好比武林正道口中的魔教，魔教中人自己稱為聖教一般。

  好在厄加斯也沒有揪著小辮子深挖，而是給出答案：「你所謂的舊日支配者的神性信息，不是不久前才被你吞掉麼？」

  趙文睿頓時有點目瞪口呆。對啊，格羅斯也是舊日支配者，囚禁之後一定程度的加以利用，這是說的通的，為毛就覺得一定是個強大的舊支，且還很可能是個從未聽聞的神秘舊支呢？

  因為克蘇魯一系的覬覦？

  克蘇魯一系覬覦的，就一定是好東西嗎？

  更何況直到現在，也沒見有頭有臉的克蘇魯一系的邪神，甚至連眷屬都沒能確定，光靠在艦島世界所感受到的神之直覺，未必准啊，萬一是神器什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