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硝煙未散

  宿命。

  有些人用這個概念來形容那些不可逆的因果。

  還有些人認為只要足夠強，沒有什麼限制是不可打破的，包括宿命。

  但那些打破宿命的人中，會有一部分發現，他們認為的打破，也不過是因為那時還沒有發現自己身處某個上下限更宏大的宿命中。

  趙文睿就身陷這樣一種狀態。

  儘管他並沒有刻意去找宿命的麻煩，但該破的還是破了，被別人擊破。

  屬於原本那個趙文睿的命運軌跡被毀了。

  而露出來的，則是一些往昔的因果。

  舊日支配者三柱神之黑暗主母，莎布尼古拉斯，以及祂的一個面猩紅荊棘之主。

  一切都是有由來的，黑暗主母源自黑凱恩肆無忌憚的吞噬，傳承到了C凱恩那裡，然後是其人性分身趙文睿。

  猩紅荊棘之主則更早，凱恩本尊於黑暗HP世界，利用時之沙前往1853年的英倫，在狂界遭遇連場大戰，最後以額外捕獲的方式拿下了猩紅荊棘之主的荊棘核心。

  這玩意後期被凱恩本尊當做超凡器物，與原罪世界的命魂系統結合，成為誕生血質之力的根源。

  這部分就連黑凱恩都不清楚。

  但舊支的因子是如此的頑強，其技藝傳承也像很多超凡系生命般，鐫刻在血脈中，等待著被喚醒。

  而當它真的被喚醒，展現力量，其實舊支的復甦，就已經進入倒計時。

  舊日支配者的時間尺度不是短壽的人類所能臆測的，萬年也不過是相當於打個盹。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趙文睿其實屬於惡性病變式繼承者，沒過幾年，殼便壞掉了。

  不過換個角度分析，這也是好事。

  畢竟真要讓舊支因子完成潛伏式的孕育，結果將是不可逆的取代，沒有任何緩轉餘地，億兆家底也會轉眼化作他人嫁衣，算一算更虧。

  現在由於甦醒的不完全，以及神魂的特殊性，形成了內戰局面，固然令找趙文睿感到極度痛苦，但這恰恰是自我存在性的一種證明，好過意識徹底消亡。

  不過，趙文睿本人是不太領這個情的。

  人除了有求生欲，還有自毀欲。而後者往往源於超限的痛苦。

  現在的情況對趙文睿來說，就明顯超限了，以至於他想死的心都滋生了。

  並且是一經生出，就越來越強烈，梗梗著想要付諸於行動的那種。

  但讓他窘困的是，他現在即便想要自殺也做不到，身體不聽使喚，這恰恰也是超限痛苦的一部分。

  他的大腦中埋藏著腦波訊號解讀器，這讓他可以跟米蘭諾直接溝通。

  但現在他的思維太過混亂，不敢這麼做，以免錯誤的指令使得米蘭諾無所適從，甚至自毀。

  基於這種情況，一切事物都已經轉交給米蘭諾主持。

  相應的，危機預案也自行啟動。

  這預案是他一早就定好的，說白了就是一套指令集。

  其中優先執行的，就是盡力保障他的安全，包括儘可能的進行醫治。

  因此，當米蘭諾接過掌控權，第一時間就操控納米神器變化的甲具，將他送往基地深處的醫療艙。

  然而他現在的危機，既涉及超凡之力，又涉及靈魂，科技側的力量幫不了多少忙，也就是癒合白夜之前斬出的創口，以及人工控制軀體中的各類腺素，使他儘量好受些。

  但反過來說，正因為米蘭諾的護理過於周全縝密，以至於他想死都死不了，身體太給力，一直在鼎力支持他求生，於是他哪怕是消極作戰，也只能跟意識中湧現的詭異信息對抗。

  這種對抗難以用語言形容，就像發高燒眼前出現混亂無序的線條和圖案，但烈度要強許多許多倍，卻又無法暈過去，只能承受，熬耗著。

  但從外部看，除了思維頻率過高而導致頭顱溫度高熱不退，不得不人工降溫外，就是普通的昏迷。

  與此同時，白夜也不好過。

  他也不清楚自己遭遇的是對人的特殊反擊，還是無意中解除了某種封印，從而遭受了詛咒。

  他所經歷的噩夢般的幻象雖然結束了，但引發的驚悸卻遲遲不能消散，像是行走在森寂的夜林中，被某種恐怖的怪物盯上了般，持續的感到悚然和難受。

  這種情況下，他知道沒辦法繼續追殺趙文睿了。

  特殊果實的鎖定效果已過。

  他處於爆種後的虛弱期。

  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貌似遭遇神級詛咒。

  雖然目前只是感到心悸恐懼，以及某些記憶被抹導致的輕微意識混亂，但長久以來積累的相關經驗告訴他，這只是詛咒沒有發作時的狀況，又或發作後的餘波影響。

  而一旦發作，他極有可能再度陷入噩夢中。屆時，若是身在險地，軀殼被毀都無法做出反應，那就太糟了。

  最後，他的座艦伯倫希爾號改也已經處於極限狀態，再拖下去，被擊沉的概率會大大飆升。

  於是，哪怕心中極度不甘，白夜終究還是選擇了撤退。

  光芒一閃，白夜的身影消失，再現身，已經是在伯倫希爾號改的艦橋中。

  「陛下！」

  艦橋作戰大廳中，先一步回來的輪迴者們紛紛問候致敬。

  白夜不動聲色的道：「不必多禮。」說著徑直拾級而上，一扭身，四平八穩的坐入黃金王座中。

  他的座艦是科魔融合的產物，以魔靈代替艦船智腦。

  這魔靈論品相實力，相當於S級輪迴者，只不過其能力屬性不適合搏殺，而精於統控艦船。

  白夜一邊通過魔靈了解伯倫希爾號改的情況，一邊對丹墀下如同臣子般躬立的輪迴者道：「這次行動未盡全功。敵人雖然先吃了一記奧義『斬魂』，又被我以權杖之刃一擊入顱，卻仍舊未死，且在最後發動了詛咒反擊。」

  輪迴者之一帶著幾分討好的道：「聽陛下描述，即便不是以死亡為觸發的惡毒詛咒，恐怕也是瀕死詛咒。這類詛咒威力固然大，但觸發條件也極為苛刻。相信對方即便沒死，怕也意識混亂、神志不清。」

  「嗯，我也是這般懷疑，否則他大可以趁我意識被詛咒所困而不能控制身體時嘗試反殺。」白夜頓了頓，又道：「對方選擇了逃逸，從某種角度講，也不失為聰明之舉。我想要再次直接鎖定他的位置，卻是做不到了。」

  「既然其巢穴已經被發現，不若讓馬斯卡閣下的艦隊來攻？」另一名輪迴者提出建議。

  「我之前就已經給馬斯卡發送了坐標，希望其艦隊能夠及時到場吧。」白夜說著話頭一轉：「好了，我們要離開了，伯倫希爾已無力繼續護我們周全。」

  說話間，白夜給魔靈下令，之後輸出了磅礴的法則之力，這准神級的超凡之力通過王座傳導，以伯倫希爾號改的『內膽』邊界材料為界限，形成領域，隨後啟動挪移，瞬息之間便挪移到了億萬里之外的虛空中。

  只有『內膽』的伯倫希爾號改，看起來就像一艘形態略顯怪異的超大號救生艇，不過它很快就豐滿了起來。

  畢竟在這『內膽』中，攜帶有公會級的大型空間裝置，內里的容積，足以停下十艘伯倫希爾號改。

  所以此刻只需要釋放出備用艦殼，或者說外部艦體，『內膽』嵌入，一艘完好的伯倫希爾號改就出現在深空中了。

  可以說，白夜雖然沒有艦隊，只有一艘座艦，卻並非不能，而只是選擇了更適合自己道路的專精唯一。

  帶有極為濃郁的超凡色彩的伯倫希爾號改，其戰力乃至價值，一點都不輸趙文睿的一整支艦隊。尤其是白夜坐鎮的情況下，領域張開，不但防護力能更上層樓，還有一些神異的戰艦技能可選。

  只不過現在白夜虧空虛弱，需要留力自保，而不願做那強弩之末。

  事實上，白夜駕馭伯倫希爾號改的核心剛走不久，馬卡斯的變系艦隊就躍遷抵達了戰場。

  從開始突襲到斷然撤走，白夜一行的行動總用時是16分37秒，而他在山腹穹隆高能壓狀態接觸、能夠安全使用空間術技的時候，就重新接通了跟艦船魔靈的聯繫，知曉了太空艦戰的當下情勢，然後便召喚馬斯卡的艦隊入場。

  馬斯卡接到訊息後，思考了大約5秒鐘，就下令艦隊躍遷，進入第五行星空域參戰。

  但由於他的艦隊狀態不太好，需要緊急結束一系列包括改造工程在內的工作，因此整體效率慢了點。

  即便如此，10分鐘左右就完成了從巡航到躍遷進戰場，馬斯卡的變系艦隊的機動力和執行力還是值得稱道的。

  馬斯卡的艦隊入場，正好趕上伯倫希爾號改的外部艦體自毀爆炸。大當量核彈，不但等離子大火球足夠巨大耀眼，還夾雜了超凡力量，這使得外部艦體的毀壞相當的徹底，基本沒留下可利用的殘骸（艦殼材料可供解析）。

  馬斯卡剛跟白夜聯繫過，自然知曉怎麼回事。對這種一根毛都不給對手留的輪迴者作風也相當習慣。

  「好了，接力棒如今在我手中，艦隊，進攻！」

  隨著馬斯卡的下令，變系艦隊開始全艦突進，並相繼開火。

  主要是發射太空魚雷，艦炮雖然也夠的著了，但一個是變系的艦炮最佳射程相對較近，再一個艦載智腦需要完成探測和炮軌運算。畢竟能量貯備不多，得省著點用。

  而第一秩序的艦船，整體狀況也不怎麼好。

  白夜的伯倫希爾號改屬於超級艦船，哪怕沒有白夜坐鎮，靠著魔靈，仍舊有著BUG一般的攻防能力。

  從開始跟第一秩序的艦隊開戰，它的16門中子光束炮就沒有停過，攻擊頻率還高。

  另外，它攜帶的瓦爾基里太空戰機也不是36艘，公會級的空間裝置中，有的是備用戰機，發進一批，就又會頂上一批，再發進。

  所以一波又一波的太空戰機，同樣是伯倫希爾號改的打擊手段，且有超凡之力護身還足夠靈動，像毒蜂一般難纏。

  一刻多鐘的廝殺，第一秩序不僅傷損而撤下去近十艘主力艦，有浮游盾的驅逐艦也傷損了好幾艘，並且太空魚雷消耗較大。

  所以迎戰馬斯卡的變系艦隊的，是一支疲憊之師。

  可即便如此，仗著有主場待戰和射程優勢，第一秩序的戰艦仍舊給予了躍遷進場的馬斯卡艦隊迎頭痛擊。

  十一艘主力艦開火，太空魚雷也推了一波。

  兩相配合，當時就有兩艘變系戰艦被擊沉，還有三艘傷損。

  這樣的損失頓時讓馬斯卡覺得十分蛋疼。

  第一秩序的戰艦，更偏向於『銀英』戰艦的風範。

  所謂的銀英風，主要體現在數量龐大的艦隊、艦炮對轟、戰機蜂擁上，典型的太空歌劇范兒，更直白的理解就是人類二戰時期海戰的太空版。

  而第一秩序的戰艦，是銀英戰艦的加強版，比如說射程上，就遠超銀英戰艦。注重的就是炮火攢射，遠程打擊。

  而馬斯卡的變系艦隊，其風格更像是21世紀人類軍隊的特種作戰。奇兵突入，然後短兵相接。所以其主力是格鬥戰艦，相對而言手短。

  不過，對馬斯卡艦隊的這次作戰而言，手短還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在於配套的輔助手段、或者說前置措施沒有到位。

  要知道21世紀的特種作戰，幕後工作的繁重程度其實遠高於一線。

  非常依賴信息優勢、突發性和先手這三點。

  一旦喪失了這三條，也不過就是裝備精良些、戰鬥意志頑強些、專業技能較為突出的精銳老兵。敵我數量相當時，仗著這些優勢，誰都不怵，可一但對手有數量優勢，就顯得沒那麼神異了。

  馬斯卡的艦隊這次其實就是前置條件沒有做到位，僅僅是有接力的優勢，以生力軍打疲憊之師。

  然而他的艦隊不夠魔幻，無特殊防禦能力，對敵人的了解有限，沒有突襲優勢，手短沒有先手優勢……

  於是，儘管已經冒了風險，入場就已經距離第一秩序的艦隊比較近（根據白夜提供的系列坐標信息），然後便艦隊全速突臉，試圖較短時間內與敵開啟己方較為擅長的格鬥戰。

  結果卻仍舊吃了虧，被原地陣列自檢的第一秩序艦隊及時轉向，狠揍了一波。

  之後是雙方的太空魚雷發威。

  在這個方面，馬斯卡艦隊的優勢較為明顯。至少在魚雷數量上，他這一方是充足的。

  第一秩序艦隊以驅逐艦為首，僅僅是發射了兩波半，就彈藥告罄了。

  而馬斯卡艦隊卻是前前後後發射了十波。

  在這樣的背景下，儘管第一秩序的驅逐艦有著浮游盾，雷射陣列對於飛彈攻擊的防護也非常給力，但仍舊被破防，超過二十艘驅逐艦被毀。

  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馬斯卡艦隊投入的大型空天戰機以及蜂擁的機器昆蟲功不可沒。

  另一方面，也與第一秩序的死戰不退有關。

  這一點馬斯卡也注意到了。

  如果第一秩序的艦隊以游鬥戰術應對，是能夠給他的艦隊造成更大損失的，但第一秩序艦隊竭力阻擊他的艦隊突入第五行星地面，於是就打成了陣地戰。

  另外，第一秩序損失這般巨大，也跟巡洋艦和無人機母艦沒有參戰有很大的關係。

  六艘巡洋艦未參戰，是趙文睿對其另有他用，同時也作為預備役。

  甚至事不可為時，它們就會保護由補給艦改造的旗艦勤奮號逃離。

  畢竟它們的多用途，很適合獨立執行某些任務，又或成為小型艦隊的主力，扮演不同的角色。

  無人機母艦未參戰，主要是因為它們正處於進化改造階段，兩艘已經竣工的，需要保護基地的天空。

  馬斯卡艦隊雖然戰績不菲，自身損失也很慘重。

  主要是第一秩序的主力戰艦短距離躍遷至他的艦隊的最遠射程之外站樁輸出，成噸的超遠距離傷害令他的艦隊非常受傷。

  當時，馬斯卡面臨艱難的抉擇，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收攏戰機和機器昆蟲，然後同樣進行短距離躍遷，貼著第一秩序的主力艦，力圖將之殲滅。

  放棄的原因，一個是以機器昆蟲為首的狂派變形金剛，放易收難。尤其是打嗨了之後，個個化身人頭狗，紅著眼砍殺，對他的命令往往裝訊號不好，聽不見，更別說什麼大局觀。

  再一個，趙文睿才是重點，所以馬斯卡的主要目的，是趁病要命，強殺躲藏在第五行星基地中的趙文睿。

  只要趙文睿一死，這次的大戰就基本奠定了勝利，第一秩序的那些艦船、技術，還不是隨他收割？

  所以他的內心深處，是很有幾分俘獲半支艦隊的貪婪的。

  也正是這份看得見的利益驅動，馬斯卡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劍指行星，全力突擊！

  另外，作為一名老鳥，馬斯卡深知輪迴者的尿性。明白輪迴者往往就像魔獸，越是瀕死，越是瘋狂。

  所以他的警惕心是比較高的，也沒有傲慢疏忽，率領艦隊突破第一秩序艦隊的阻攔後，直接從高軌道發射大當量核彈，轟擊趙文睿的基地。

  能將趙文睿直接炸死最好。

  不過馬斯卡覺得很難如願。

  就目前獲得的信息看，對方的種田能力非常強悍，並且是那種種田到天荒地老，然後平A橫掃的風格。

  這樣的人穩如老狗，狡兔三窟，藏於九地之下，不是大當量核爆這種粗暴的手段所能殺死的。

  核爆的意義，在於破壞其防禦體系。他已經從白夜那裡了解到趙文睿的機械傀儡的強力。

  所以他的思路是，先用核爆毀開防線，破壞場所，令對方喪失主場優勢。

  然後再使用特彈，瓦解機械傀儡戰力。

  最後才是搜索滅殺。

  馬斯卡甚至沒想著獨貪功勞，他之前就謙卑而又顯得『大局為重』的對白夜表示，最後的搜捕格殺工作，可以讓孫剛的四人組參與，他的道兵，更適合巷道戰、地城戰。

  白夜想了想，也覺得是這麼個意思。變形金剛塊頭過大，地城中的一些區域出入不便。

  而趙文睿基地中的機關陷阱和機械傀儡的成色，他也算見識過了。也算是讓人印象深刻，如果能有合適的大量炮灰展開行動，相信對於高效的挖出、或者逼出受傷的趙文睿，應該是很有幫助的。

  因此，趁著『內膽』與新的外部艦體接駁的當，白夜跟馬斯卡進行了一次高效的交流，之後便駕馭伯倫希爾號改短距躍遷至LV223。

  他的目的很簡單，接孫剛他們去第五行星，並順便幹掉契約號，不管其是真是假。

  這麼做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殘忍冷酷，而是契約號已被敵對輪迴者掌控，那麼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敵方增援輪迴者登場的一個錨點。

  因此，將之擊毀，包括其在地面建立的營地也抹掉，很有必要。

  而米蘭諾，則在伯倫希爾號改出現在LV223左近太空時，就下達命令，引爆地心炸彈，摧毀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