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山村見聞

  翻山越嶺，當趙文睿發現獵人小屋時，便知道距離文明已經不遠。

  不給獵人小屋的細節沒能給他留下什麼好感，因為裡邊的設備基本都是不能用的破爛，水缸里看似清澈的水中有箭蛙毒素。

  獵人小屋代表著一個圈子的風氣，甚至一種文化，搞的這般歹毒，如果不是正好趕上有人刻意作惡，那麼就意味著整個圈子的風氣都臭不可聞。

  又翻過了兩座山，趙文睿發現了比較新的人跡，然後就是時常走動趟出來的羊腸小道，再然後就是炊煙，村落。

  20多戶人家，房舍以一座數十米高的土丘為中心搭建，大體上分三層，頂層看樣子是功能設施，有鐘樓，有公屋，有馬廄，還有個數百平米的廣場，地面撲了石板，從邊緣堆放的一捆捆麥秸稈來看，大約還兼職曬穀場。

  頂層之下依照同一層面的房舍，分上下兩層，有著大體呈環形的村路，上層的房舍相對光鮮一些，但也沒有好太多。

  趙文睿注意到了幾個關鍵點：

  一，這些房屋都有石頭的地基，輔以灰漿，契合的比較好，是用了心思和功夫的。

  二，家家戶戶都有壁爐，其整體形狀就像石頭砌成的鍋爐，它代表著西式的灶台，直到現代還有人在使用。

  三，房頂鋪的是黏土燒制的瓦，而不是茅草，也不是木瓦。

  這三者結合起來，並且出現在這種文明邊緣的山村中，意味著較為成熟的建築技藝，以及不低的生產力。

  要知道，在地球，哪怕是20世紀，東歐的某些偏僻山村，房舍都未必能這般體面。

  再結合他當初在山城廢墟見到的懲戒者們的裝束穿戴，他認為，他即將面對的這個文明，至少也有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生產力，甚至一戰、二戰時期的也是有可能的，只不過表現形式有差異。

  趙文睿還注意到了這山村那厚實高大的石牆，他粗略的算了下，這石牆的周長，至少有兩公里，平均3米的高度，超過半米的厚度，頂部還有斜向伸出、纏著荊棘、防攀爬的樁刺，牆後面還有供人站立及走動的固定腳手架，這樣耗費工本、對20多戶人家來說絕對算是巨大負擔的工程，明顯不是用來防野獸的。

  不是防野獸的，那防什麼？人？

  不太像，這是個很簡單的算術題，20多戶人家，就算每家8口人，也就200，男女老幼齊上陣，分攤到超過2000米的防線，間隔是10米。

  說白了，這樣長的防線，光是日常巡邏，對這個山村的總人力而言都會非常吃力，更別說開戰。

  「智慧不及人，數量不算少，喜歡群體行動，但沒什麼章法，基本就是一擁而上……似乎是地精之類的次級智慧生物，可如果地精這麼猖獗，還能種地、狩獵？」

  想了半天，都沒能想明白，趙文睿只能是感嘆自己腦洞有限。

  觀察結束，思忖了一番後，他還是決定跟這裡的人接觸一下。

  作為一個曾生活在信息爆炸時代的穿越者，他自然清楚，山村可不一定等於民風淳樸，也有可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蠻昧兇殘。

  尤其他這種孤身一人，又背著個大包，也確實裝了價值不低的山貨的，很容易成為利慾薰心者的圖謀對象。

  那麼，既然知道人心險惡，也經不起考驗，那就先從自身做起，比如說財不露白這個問題。

  所以趙文睿特意將背包，乃至大型兵刃都藏了起來。

  想了想，又用塑木術造了跟手杖，腿袋裡別了把匕首。

  這算是唯一的鐵器，用魔銅精心打造，看起來很不錯，卻又沒到易讓人起貪心的程度。

  簡單的梳理打扮了一番，他就挎背著個小囊袋，順著小道向著村寨走去。

  村寨有三個門，沒有北門，因為那邊是延綿的群山。

  趙文睿走的是西門，門是開著的，門樓上有人，上身套穿了硬皮甲背心，挎著腰刀，手裡拿著弩弓。

  待趙文睿走進，喝問：「什麼人，來我們這裡幹嘛？」

  使用了『通曉語言』法術的趙文睿高舉雙手，適宜沒有威脅，大聲回道：「路過，快中午了，想歇歇腳。」

  那人面無表情的盯著趙文睿看了幾秒，勾了勾手，示意可以通過，隨即走到門樓頂台的一角，搖響了鈴鐺，有間隔的三下，趙文睿也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但卻察覺到這鈴鐺竟然還是個魔法物品。

  雖然是最低檔的那種，卻也較之尋常鈴鐺神異，聲音更凝聚，傳的更遠。當然在趙文睿看來，重點在於這樣的器物，是需要超凡者維護的。

  也就是說，哪怕是有江湖郎中那樣的流動維護者，也意味著超凡力量的運用泛用化、普及化。

  極有可能，超凡力量，就是這個文明的第一生產力。

  趙文睿進了寨門，那值守之人指點道：「不要亂走，去公屋。」說著指了指土山的頂部。

  趙文睿道謝之後，便沿著石階像山頂前行。

  石階不算寬，兩邊是石板硬化的緩坡，顯然，那是車道，只不過看這整體設計，應該不是大牲口拉，而是人。

  「沒有馬道，大牲口怎麼上頂層呢？」趙文睿思而不得解。

  等登了頂，就見有名婦人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看樣子有四旬年紀，粗胳膊粗腿水桶腰，有噸位有氣力那種。

  這位跟門守也一個德行，面無表情，眼裡也沒有波動。

  趙文睿用胳膊夾著手杖，亮開雙手，邊向對方走過去，邊笑著將之前對門守說的，又對這婦人說了一遍，臨近晌午了，歇歇腳，順便弄點吃喝，下午就會離開。

  結果還沒等他湊過去，這婦人伸胳膊一指公屋，多連一個字都不肯說。

  趙文睿心說：「行吧，我好歹也是見過些市面的，儘量體諒你們，就當你們是少見生人，對陌生人提防心也比較重。」

  他向婦人頷首致意，然後向著公屋走去。

  公屋是整個村里最大的房子，功能類似於鎮廳，用來集會，又或討論各類事務。這個山村的公屋，具體由一個足夠容納所有村民的方形大廳，以及一棟橫向的房舍及結合部構成。鐘樓就位於結合部。

  趙文睿甚至能想像出內部的功能劃分，大廳用於接待，棟房內部分出若干辦公室，結合部是過道……

  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大廳倒是也能理解成用於接待的，只不過是用來接待敵人的。

  他剛進入不久，便有一道厚重的閘板落下，將出入口徹底封死。

  一同落下的，還有封閉窗戶的閘板，整個大廳立刻完全陷入黑暗。

  緊跟著就是矢射，由機關發動，從好幾個方向，射擊的具體目標也有差異，看情況應該是算計好的，幾乎沒有死角。

  然而趙文睿警惕性很高，事先做足了準備應對各種情況，面對這一輪打擊，他只是身子一抖，便立刻切換到了陰影位面，在主物質位面等於是虛化，那些弩矢穿透了他的虛影，『鐸鐸』的釘在大廳的內壁上，木屑飛濺，勁道很足，趙文睿所知道的軍用弩，也就這個效果頂天了。

  過了半晌，有人氣急敗壞的問：「人呢？」

  緊跟著有人答：「不知道，一眨眼就消失了。」

  趙文睿心中腹誹：「原來你們是有情緒的。」

  他沒有急著現身，也沒有通過陰影位面探索這個公屋的全貌，他就待在那裡，陰影位面與物質位面的夾層中，這個夾層可以像蟬翼那麼薄，但只要技術到位，容身其中，卻仍可以顯得空間很寬裕。

  對於影德而言，這是基本能力，視野也算清晰，相當於隔著層薄紗。弊端是，一旦被懂得技術的超凡技巧轟出或揪扯而出，會有不到一秒的僵直，高手過招，這不到一秒的僵直也是很致命的。

  趙文睿的耐心等待，不到半小時就有了回報。

  謀害他的人們等的不耐煩了，先是點起了油燈照明，然後開了頂部天窗，再然後門窗的閘板都開啟了。十多個人拎著武器，進來檢查。

  「媽的，確實不見了，怎麼消失的？莫非花了大價錢添置的防傳送裝置是假貨？」

  趙文睿聽的嘖嘖稱嘆，腹誹：「你們挺專業啊！」

  不得不說，這些人給他氣質外在，給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滿臉橫肉、眼冒凶光、神態猙獰，演山匪強盜都不用化妝，並且起碼也是小頭目那個級別的精英骨幹，如果有拗造型天賦，演個二當家、三當家什麼的，也是能Hold住的。

  雖然有不能以貌取人的說法，但也有相（氣質）由心生的說法，結合親身經歷，趙文睿更相信後者。

  他甚至在這麼想：「怪不得冷冷清清，攏共就兩人露面，那多半是村裡面相最和善的了吧？就這些為隨便哪個接待，妥妥的會被當做土匪窩，而不是什麼山村吧？」

  不管怎麼說，從這些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辣手坑害他的那一刻起，趙文睿就沒打算善了。

  現代的穿越黨都流行以直報怨，他也覺得這麼做沒毛病，他相信這些人做過的勾當，多半也配的上虐殺的待遇。

  於是他開始行動，很輕鬆的就找到了機關控制房，就在大廳的旁邊，他之前以為的連接部，大廳並沒有門戶通往這裡，想要進入得繞，但從陰影位面，可以抄近路，不受阻礙。

  機關控制房自然是有人的，趙文睿操控幽影藤，就見虛無中忽然有黑色的厭惡翻騰，可惜位於視線視角，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沒能看到。

  然後很突然的，裹著鉛灰色魔霧的藤蔓束噴射而出，然後就像是射網器射出的抓捕網般裹在了三人身上，緊跟著就是盤纏收緊。

  這些藤蔓不僅在快速變粗，還會長出棘刺，在勒緊的過程中刺破衣服甚至皮甲，刺入肉中，劃出血口子，以及注入麻痹毒素。

  三人僅僅是驚叫了半聲，就喪失了繼續嚎叫的氣力，癱軟摔倒。任長藤蔓在身上長蟲般繼續盤纏蠕動。

  不過他們的叫聲，還是被大廳中的人聽到了。

  原來，兩房雖然不通，卻專門設置了聲孔。

  所以之前趙文睿聽到有人氣急敗壞的吵吵，其實是對方故意的，如果他沉不住氣，試圖循著聲音，找到門戶並破壞，那麼就中了計，會有專門的機關發動。

  「快，出去！」大廳中的這群人中，有那反應快的意識到機關控制房那邊出了狀況，當下就提醒其他人，並且沖向出入口。

  但還是慢了。

  趙文睿動手前，是觀察過的，控制器並不複雜，他徑直就將那個最粗大的拉杆一推。

  『咣！咣！咣！』大廳那邊的門窗閘板悉數落下。

  廳中的人倒也還算冷靜，沒有用武器去跟閘板死磕，而是立刻掉轉頭往中央區域跑，那裡不但是相對安全的區域，沒有翻板陷阱，還對應著天窗。

  當然，這樣的設計並不是因為心善，而是萬一目標伸手高超，翻板弩矢什麼的都不能將對方如何，在應對一系列機關之後，勢必會發現中心區域較為安全這一特點，到時候，他們就可以通過天窗，居高臨下進行打擊。

  而此時此刻，他們則想通過架人梯，從天窗逃生。

  趙文睿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

  不過這次沒能一次性拉對控制杆，先是將四周的翻板啟動，某個反應慢，速度也不夠快的倒霉鬼被翻進了矛坑。然後又觸發了毒煙機關，不過因為相應的煙囊沒有到位，『咔咔』的響了兩聲，也就沒動靜了。

  然後才成功啟動了天窗機關，天窗關閉，讓眼看就要成功某人心情從天堂直落地獄，試圖強行脫出，卻因為人梯借力不足沒能成功，還差點被夾斷手指。

  不久之後，自知坑人反被坑的這幫人還是軟語相求，大概的說法就是他們村正在跟鄰村因為一條關係到飲用水及種田用水的河流的歸屬權而鬥爭，以為趙文睿是對方僱傭的間諜云云。

  趙文睿很想順著他們的話說：「老子就是間諜，看他們接下來怎麼編。」

  可最後，還是選擇了乾脆不搭理。

  因為只要開口，就會或多或少的泄漏情報，索性沉默以對，讓他們自己去猜，然後質疑，再然後腦補胡思亂想，這樣處理更妥帖。

  他也沒有理會控制房的三人，任他們繼續品嘗麻痹捆綁play，以及又癢又疼的滋味。

  以藤蔓從內部、通過編織法，將門戶封死，趙文睿再次進入陰影位面，向著與控制房通聯的棟房方向探索。

  然後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分割出的一間間辦公室，而是囚牢，並且還有地牢。

  「這是什麼狗屁山村，莫非真的是匪窩？」趙文睿蹙起眉頭，決定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