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殤

  或許是因為陸地生物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生理結構，大部分人在緊張不安的時候，會左顧右盼，會留意腳下，卻很少仰望。

  卡修他們這次就沒能及時留意頭頂，主要是沒想到陰影烏賊竟然能上天。

  當然，從趙文睿的角度看，也不算上天，只不過是化身『涼亭』。

  本體是涼亭的頂蓋，而觸手，自然就是支撐涼亭的柱子。

  所以眼下卡修他們遭遇的，是移動雷霆陷阱。

  說起陰影烏賊，趙文睿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才與之產生了瓜葛。

  具體是因為怨力結晶。

  他搞出的聚雷塔陣列，在進行全方位的電網式放電後，可以極大的削弱區域內陰魂的威脅，使他更容易收集怨力結晶。

  而雷霆的電磁力，可以傳遞到更遠的範圍。

  結果就被遊獵的陰影烏賊幼崽感受到了。

  它可能是有點分不清電磁力的差異，以為是它的母親在這個區域獵食，又或帶著貪小便宜的思路，總之這頭陰影烏賊跑來聚雷塔的範圍內吞吃怨力結晶。

  趙文睿自然很不開心，自己勞動，別人摘桃子，並且還那麼貪，只挑成色好的吃，順道糟踐浪費，以他節儉的性格，自然是看不慣？

  但趙文睿也算是看『動物世界』之類的節目長大的，再結合德魯伊的知識，對動植物的習性，有著足夠的了解。

  他沒有貿然行事，而是暗中觀察並分析，硬是讓陰影烏賊的幼崽海吃楞喝了兩日，才布下一個特殊的標記陷阱，並成功讓陰影烏賊幼崽著了道。

  這次面對懲戒者們的追殺，趙文睿就啟動了這個標記，成功用他提純的怨力結晶，勾引到了陰影烏賊幼崽，替他擋了槍不說，還引來了成年陰影烏賊。

  可以說，他辛辛苦苦建造聚類塔從而收割到的怨力結晶，連帶幼崽自己吃的，80%都耗費了，但關鍵時刻引來一條臨時大腿禦敵，這買賣做的不虧。

  卡修等人就比較虧。主要是能釋放雷霆的陰影烏賊在他們的記憶中沒有概念。

  其實這也是神殞荒地的特殊性造成的，這裡的很多生物都發生了變異，形成了很獨特的生態圈，陰影烏賊就是靠著能放電的本領，在陰影位面的山城廢墟區域獵食，若非如此，也養不出這般龐大的體型。

  並不知道頻繁的閃電轟擊是陰影烏賊的一種範圍打擊，而只是當做雷池陷阱，懲戒者們還指望靠著脫離區域的方式，扛著攻擊逃出升天。

  可向著一個方向衝出百多米，卻絲毫不見閃電減少，魔霧也仍舊在身周卷盪，懲戒者們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雖然尚未察覺具體的原因是什麼，但他們卻是有殺手鐧。

  卡修眼中閃耀著火焰般的光，探手洞穿自己的甲冑，扯出一塊鮮血淋漓的皮，那是他自己的皮膚，上面用特殊的手段銘文了聖法術。

  「奉獻！」他大聲吼出正義教會的美德之一。

  其他懲戒者也紛紛從隱秘處（依照個人習慣）拿出珍藏的聖囊，將其中的聖藥擠入口中，用力嚼吃吞咽。

  緊跟著，所有懲戒者身上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並且能量純度有著明顯的提升，基本都從金白色轉成了純正的金色。

  與此同時，卡修也完成了施法。

  『正義裁決之劍！』

  這個躍級的強大聖法術，若是他獨立施展，必然會抽空他的所有力量，包括生命力，即便如此，仍舊有很高的失敗概率。

  可在生命連結的背景下施展，情況就會好很多。

  當然，仍舊少不得要燃燒生命。這也是懲戒者們吞吃聖藥的原因。

  聖藥由稀有材料製成，它在使用者燃燒生命的同時，能起到助燃效果，讓燃燒更充分，產生更多的超凡力量。

  用在這種時候，整體而言不，就相當於降低了生命力的損耗。

  隨著殺手鐧聖法術的施展，卡修等人身上的聖光焰，整合成了一個奇特的噴口，繼而一把巨劍，就像是彈簧刀般從其中直噴而上，並發出鏗鏘有力、響徹天地的出鞘聲。

  真正的打擊並非是噴射而出的巨劍，這只是個儀式，隨後而來的才是裁決之劍的真正威能，無數把光劍，像是暴雨般，斜向飛墜，千米半徑內的區域都被其籠罩。

  首當其衝的就是陰影烏賊，它等於是被上百挺機槍同時集火，短短几秒內就被射成了篩漏。

  事情發生了，卡修才察覺對手的整體原來在頭頂，知道自己的殺手鐧釋放模式不對，可惜為時已晚。

  原來，『正義裁決之劍』的具體打擊方式是可以選擇的，卡修因為無法準確判斷對手是以何種方式移動龐大的陷阱的，所以才施展這種區域覆蓋式的無差別打擊。

  這樣做可以說是最保險的，除非對方是傳奇級別或之上，否則必然會在打擊範圍之內。而如果真是傳奇級別或之上，有的是辦法治他們，根本不會搞成這般局面。

  所以說，這一招的根本判斷，就是對手實力跟他們接近，但利用技巧和環境優勢，擺了他們一道。一時間勘不破局勢而用硬實力強行懟，自然就得多付出些代價。

  可在這個過程中犯了錯，就得付額外的代價。

  這代價是陰影烏賊的墨囊被射爆，連帶破碎的屍身轟然落下所形成的一次混合打擊。

  物理重量、以及超凡污穢侵蝕，對於連著消耗巨大，已成強弩之末的懲戒者們而言，很不好應對，他們左支右搪，卻仍舊被大量的血肉腥污掩埋。

  『嘭噗！』陰影烏賊的皮囊落地，發出的響動，與其龐大的體型所代表的重量並不匹配。

  這是因為陰影烏賊的解構，很像是用氣球裝了一兜子水，重量都在水上，皮囊本身並不重。

  隨著陰影烏賊的死亡和懲戒者的被埋，戰場陷入沉寂，只余幼崽發出鯨魚鳴叫般的悲聲，隨風傳遠。

  大約一刻鐘後，趙文睿一瘸一拐的出現了，他斷肢重生的左小腿雖然看起來完整，但實際上至少需啊喲48小時，才能恢復基本功能，徹底恢復則需要大半個月，現在就等於踩著作工精巧的義肢，作為一個健全者，使用義肢對他而言並不習慣。

  但他有出現的理由，陰影烏賊的死會招來各式各樣的掠食者，這些陰影界的禿鷲、烏鴉、鬣狗，幾乎都有那麼一兩手難纏的本事，他不想丟命，又想當得利的漁翁撈點好處，那麼就只能是冒點風險。

  陰影烏賊幼崽見到趙文睿，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它擺出隨時攻擊的姿勢，可在趙文睿眼裡，卻是典型的外強中乾。

  在一番心理掙扎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收起敵意，仿佛是自語般用木族語（德魯伊入職就會掌握，妖精、樹精都能聽懂及說）道：「我知道你記住了我的氣息（其實是指靈魂特徵），我能體會你復仇的決心。不過不是現在，趁我還沒改主意，趁其他掠食者還沒有出現，你走吧。」

  陰影烏賊幼崽聽不懂木族語，但德魯伊的特殊讓它能大概感知到趙文睿的心思，幼崽發出古怪的叫聲，隨即小心翼翼的邊留意趙文睿的動作，邊在陰影烏賊的屍骸中翻找，找到後迅速吞吃掉，隨即排放出魔霧，在其包括中遠去。

  趙文睿哼哼笑了幾聲，似乎是在譏諷自己廉價膚淺的憐憫心，但很快他就將這些拋在了腦後，使用零級法術『法器招來』（必須是跟自身有著超凡捆綁效果的，且在百米範圍內）收回了杖刀，然後行走在陰影烏賊的屍骸間，不時發力，將杖刀刺入腳下的血肉內臟中。

  這是在補刀，每一擊，都戳在懲戒者身上，不管其之前是真死假死，這一戳之後，必然是真的死了。

  『嗡！』一柄光劍突然從血污中刺出。

  趙文睿早有準備，用杖刀將光劍撥開，然後主動飛撲了出去。

  『轟！』光芒炸裂中，卡修從血污屍骸中躍起。

  「卑鄙的邪魔，去死！」說罷，整個人化作一團聖光，激射向趙文睿。

  轟隆！

  爆炸聲中，趙文睿被炸出七八米遠，渾身甲冑龜裂，聖光侵蝕情況被最初幽靈狼時遭受集火攢射後還嚴重。

  他艱難的拄著杖刀站起身，望了一眼已然變成焦骨枯屍的卡修，喘息著喃聲道：「這個我沒想到。」說著忍不住連連口噴鮮血。原來這次不僅傷了皮肉，還傷了臟腑甚至筋骨，頗為嚴重。

  他之前確實有想過懲戒者苦忍裝死，瞅准機會襲擊他。但他沒想到卡修竟然還有那般的力量，更沒想到為了重創他，卡修可以那麼決然的使用捨身術。

  他不知道的是，卡修在使喊出『奉獻』的口號之後，其實就已經沒了退路。

  在最後的抉擇面前，卡修這個主導者，選擇了『先死道友，再死貧道』，也就是說，支付『正義裁決之劍』，會先抽其他懲戒者的生命力，最終仍不夠才會是他。

  藉此，他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力量，但這種力量保留並不是為了逃出升天，而是為了交代後事，以及瀕死反撲。

  用特殊的秘法，卡修已經將懲戒者瑟恩以靈魂詛咒對趙文睿造成的斷肢傷害的殘留（那團血污），投送到行動隊車輛的特殊設備中，這樣無論趙文睿接下來是否出現，以及是否會被他的拼死一擊殺死，都將登上正義教會的追緝名單。

  同時，這份功績也由此而實錘，可以說，這對卡修以及這次死掉的懲戒者們，是最佳的善後選擇了。

  趙文睿並不知道他算來算去，還是沒能算過正義教會無數年完善起來的體系，成為要犯已然不可避免。

  他感嘆的，是一再低估了懲戒者們的狠，他覺得以當時卡修的情況，是有機會倖存的，可卡修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拼死一擊，這給他的感覺很是矛盾，畢竟懲戒者們跟陰影烏賊交鋒，後期的一系列舉動，都可以理解為努力求存，沒想到輪到他，卻能這麼的捨生忘死，這是多大仇？

  要說趙文睿其實也是見利忘命之輩，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仍舊進行了一次搜刮，這才戀戀不捨的在已經出現的陰影掠食者追獵他之前，狼狽逃走。

  掠食者很現實，或者說它們要的很簡單，就是一頓饕餮，稍一權衡，它們就選擇了大快朵頤，而不是真的去追獵趙文睿。

  趙文睿也正是對掠食者們的思路有一定的估量，這才鋌而走險，火中取栗。

  即便如此，他仍舊是覺得虧，在他看來，這次的收穫並不能彌補損失，雖然靠著謀算，滅了8名懲戒者，出了口惡氣，還除掉了地方一霸（陰影烏賊），但這些好消息基本被結仇這一壞消息抵消了，而草草搜刮來的這些物件，卻不足以抵消他的傷損，再加上辛苦建造的聚雷塔被毀，算總帳還是他虧的多。

  趙文睿連巢穴都沒敢回，而是直接去了一處他建造的，尚未徹底完工的安全屋。

  狡兔三窟，一系列的安全屋，就是他繼山溝洞府、穹隆洞府之後，開闢的第三窟，共計4個安全屋，這次去的是完成度最高的。

  抵達安全屋後，他就將隨身攜帶的特製兵糧丸全都吃掉，然後野性變身成灰熊，並很快進入了冬眠。

  灰熊並不時神殞荒地有的生物，而是趙文睿根據回憶，以及觀察幽暗地域的類熊生物，最終完成了變身模型的勾勒。

  之所以能做到這一步，除了德魯伊在自然知識領域的加成，還因為靈魂中的那一絲神性。

  而這次，趙文睿又要用到這絲神性了，因為懲戒者隊長卡修的絕命一擊，將大量聖力灌入了他的軀殼，造成了持續的侵蝕破壞。

  趙文睿考慮若是使用陰影之力硬懟，那麼他的軀殼就會淪為戰場，會被毀的亂七八糟。由於這次聖力侵蝕太過深入，真要全面開戰，很可能造成永久傷害，甚至徹底將他的軀體廢掉。

  為此，他考慮用一種更柔和的辦法解決。那就是吸收。

  他倒是沒指望在漫威199999擁有的吞噬金手指還能發揮作用，他吸收的基點主要有兩條。

  首先，自然囊括陰影之力，那麼也囊括勝利，理論上，德魯伊的軀殼對任何超凡力量都不排斥，局限超凡力量收容的關鍵點在於容器以及技術。

  技術無需多說，容器指的是軀殼的特性。

  而趙文睿對自己的軀殼特性是很有信心的，技術方面同樣如此，因為早在幾個月前，他就開始將道家的陰陽論代入到戰職中，希望獲得靈感和突破了。

  雖然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太顯著的成果，但起碼證明了這個思路是能搞的。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依仗，趙文睿覺得理論上那些聖力是能被吸收的。

  他為此甚至想到了{生化危機代號維羅妮卡}中的冰凍法抑制病毒融合速率冬眠就是類似的操作，他希望通過放緩新陳代謝，讓吸收過程更柔和。

  與此同時，收到邪魔血液樣本的信檢員安多斯，同時也拿到了卡修的臨終信息，這些由記憶組成的信息，能夠交代清楚整個事件的始末，可惜趙文睿足夠警惕，始終未以真面目示人，不然日後追捕會更容易一些。

  安多斯這邊，已經利用『神威武裝』以及神力弩殲滅了隨著陰影之力爆發而誕生的陰魂武士。

  安多斯考慮到卡修他們全隊附魔，邪魔的威脅並未解除，再加上神墓的種種威脅，最終他決定，撿成色最好的怨力結晶收割一波，然後就撤。就連懲戒者打算駕馭神威武裝去給卡修他們收拾遺物都被他制止了。

  可即便如此，在收割怨力結晶的過程中，仍舊跟聖靈扭曲而成的高等異怪碰面了。

  這頭異怪是當初趙文睿不知所以，貿然使用聚雷塔而喚醒的，安多斯他們粗野暴力的操作再度驚醒了它。

  最終，在兩架神威武裝受損，一架徹底遺落的情況下，安多斯一行無奈撤離。

  太多算計的安多斯、終究還是做不到卡修那樣的捨命死斗去求一個結果。他本來是想收割一批怨力結晶，回去能更好的交差。

  結果這次有一定賭運氣嫌疑的操作又失敗了。

  安多斯只能是及時止損，他腦袋裡已經大概想好了如何把這一局糊弄過去。

  「只能是投靠科隆樞機主教了，卡修等人的死，可以當投名狀，但多半無法獲得好位置，接下來，怕是還得冒險並想辦法盈利，補洞填坑。」……

  時光荏苒，冬去春來，進入了三月。

  已經餓到脫了相的趙文睿從冬眠狀態醒來。

  饑渴感讓他基本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滿腦子只剩吃。

  他同時開了『大步奔行』和『貓之優雅』，一路風風火火殺回穹隆，直接扯下晾肉架上陰乾的瘋豬肉，一通囫圇狂吞。吃了足足有15斤風乾肉，又灌了5、6升的水，接下來就是連續4個小時的慢跑。

  隨著一次痛快淋漓的排泄，總算是完成了這一輪應急式的新陳代謝。

  「活過來了……」

  趙文睿長吁，他的冬眠由於技術不精，準備又不過關，險些要了命。

  現在這口氣算是緩過來了，不過要想徹底恢復，怎們也得十天半個月。

  慶幸的是，侵蝕軀殼的聖力，還真的被他一點點的吸收了。但結果並不像他預料的那樣，與陰影之力形成一種平衡。而是強化並激活了血脈，現在他的金手指屬性面板上就清晰的顯示，神裔，而不是原本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