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將傾

  凱恩的暗中布置，讓他在奧林登獲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情報優勢。

  可以說，鎮裡的所有人，都在他的關注之下。

  也正是因為如此，牧人會支援部隊的高級斥候，進入奧林登不久，就被西蒙迎頭堵住，隨後被擊殺。

  與此同時，凱恩則留意著能將整個區域的智慧生命都即時呈現的態勢圖，隨著象徵著敵人的最後一部分紅色生命信號迅速消失，他知道，入侵者已經基本被肅清了。

  當然，內鬼肯定還有，這個鎮子的人們已經從信仰上被動搖了，這也是他的牧人會攻略城鎮的一個特點，不是野火般的掠燒，而像是水患，從基礎層面浸泡侵蝕。

  在這種看似溫吞的侵蝕下，唯一能搞出大動靜的，往往就是最後轟然倒塌的那一聲。

  這也是為什麼凱恩沒有選擇拒敵於門外，防患於未燃時的原因。

  他覺得這裡的人們需要足夠震撼性的刺激，才會被真正的喚醒。防止了一次扮演劫掠者的入侵，卻不能讓人們真正意識到危害的根源，那麼他估計他前腳離開這裡，後腳這裡就會被黑化。

  等西蒙以搜魂術從高級斥候那裡獲知了更多的信息後。

  凱恩便決定拔除那支力量。這支力量似乎牧人會在這地區的機動戰力，由能力優秀、戰鬥經驗豐富的的死忠狂熱分子組成。

  凱恩認為，將這支力量抹掉的話，牧人會在這地區的快速反應和各分支的協調互助能力，就少會被削弱5成。

  這對於他接下來的對該地區的牧人會據點實施快速各個擊破的清剿計劃有很大的幫助。

  奧林登軍營，是此地的領主，為了越來越不穩定的時局，以及層出不窮的劫匪而設立的。

  起初也確實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訓練新兵，保障商路。

  但後來是路的上下游，也就是其他地區出了較大狀況，導致商隊越來越少，奧林登驛站的價值逐漸喪失，沒有了利益驅動，將戰力駐守於這裡就顯得十分虧本。

  於是駐守的隊伍撤了，但軍營卻沒有摧毀，而是封存。

  結果大半年前被一夥兒外來劫匪者占據。

  奧林登人倒是將事情報知當地領主了，可惜領主財政捉襟見肘，手下堪用的戰力十分有限，他擔心這些戰力在很有壁壘特徵的奧林登軍營前碰的鼻青臉腫，從而被宵小窺出虛弱，失去更多。

  這位領主也聯繫了聖教，可惜這個地區的聖教力量，被大城市的麻煩拖的疲累不堪，分身乏術。

  前些時候發生的藥品材料被少，超凡資源被搶，實際上已經從某種角度體現出了聖教的窘困。明知沿途不安全，卻也只能讓賣家，也就是商隊自行負責運輸安全，他們只是派遣了一個3人小組，充當代表、安全顧問、以及緊急聯絡員。認為這樣一來，即便出了事，附近的聖教戰力也能及時接到求援訊號，迅速趕到。

  可實際上無論是情報優勢，還是戰力優勢，都不在聖教一方，這片土地雖然是聖教的轄區，但牧人會已經建立起了完善的網絡據點。等於是獲得了打游擊戰的基礎。這也是為什麼牧人會可以來無蹤去無影、屢屢讓聖教和官方吃癟的原因。

  聖教和官方都焦頭爛額，清剿占據奧林登軍營的匪徒的行動也就只能一拖再拖。明知道越拖越會麻煩，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甚至到了後來，很多奧林登的人都在慶幸，慶幸那裡的匪徒並不算貪婪，暗中上供，他們就不會騷擾奧林登的日常生產，而只會對那些所謂的過路肥羊下手。

  國王大道凋敝成今日這般情形，哪還有什麼過路肥羊？只能說，當除惡的成本太高，當沒有外力可指靠，人為了自己，寧肯當傻子，寧願向惡勢力屈膝，接受盤剝，天真的希冀著這種日子有熬到頭的時候。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奧林登人不僅可憐，也可恨，他們在白天圍觀凱恩的車隊時，就知道這應該死劫匪們眼中的大肥羊，可他們一點口風都麼有透出。

  很多人晚上也做好了出事的準備，直到劫匪們闖進來後四處放火，他們才意識到，他們不反抗，匪徒們也不會放過他們。

  凱恩知道，這是很典型的逼迫手段，破家人未死，這時候牧人會能用很低廉的成本，就將人們劃入自己的管制之下，為自家的大業添磚加瓦。

  那些此種情況下還不肯妥協的，就算不是聖教和官方的死忠，也是過於有主見的，留之無益，全部格殺。

  這就是牧人會針對次級村鎮的策略，跟王朝更迭的爭霸施為也差不多了，只不過牧人會搞的更隱蔽。

  當然，上升到這個層面，消息就瞞不住了，聖教和官方很快就會意識到，能置他們於死地的強敵出現了，並且不聲不響的已經取得了很多戰績。

  他估計，就算知道，短時間也很難拿出個好的應對辦法。

  再拖一拖，就會進入生死局。

  凱恩不覺得這是他悲觀，而是牧人會的策略厲害，也足夠歹毒。

  在古代，計狠莫過於斷糧。

  看看牧人會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一個個農莊都被其攻略，偏偏向領主交糧納稅並沒有斷絕，而是繼續扮演被剝削者，養著這個國度。

  現在對次級城鎮採取手段，其實已經吹響了絕戶計的號角。就算聖教和官方警醒，也晚了。他敢肯定，聖教、乃至王國的屯糧點，絕對有牧人會的間諜，並且已經被腐化的不成樣子。

  現在是10月末，秋糧已經收上來了。

  倉中有糧，心中不慌。卻也因此很容易麻痹大意，一旦糧庫出了大紕漏，聖教和官方能做的，估計也就是從農民嘴裡搶口糧了。

  所以說這是絕戶計。只要聖教和官方這麼幹了，那麼金字塔體系的基層就徹底毀掉了。牧人會只需要揮舞著『跟著老子有飯吃』的大旗，聖教和官方就得與世為敵。

  至於從同盟那裡籌措糧食。凱恩認為，這方面牧人會應該也有準備，連國王大道都黃成這樣，次一級的一場大雨後需要封山開道，遇水架橋，他現在就能想到，圍繞這救命糧，以及慢吞吞的運送效率，得有多少人死。

  這就是種田系的傷害，一旦發作，往往是積重難返，哪怕是發生奇蹟，最終勝了，也絕對是那種留三斤血的慘勝。

  凱恩對於這個即將淪為人間地獄的地區、乃至王國、大陸，並沒有什麼深刻的感情。

  但一想到那麼多無辜者即將慘死，或為了生存變成墮落者，也是忍不住唏噓出聲的。

  他覺得相交而言，像今晚這種用足夠的傷痛刺激人們，讓他們清醒，雖然狠毒了些，卻也是好意。甚至是最不壞的選擇。

  他經歷了那麼多世界，一些事情自認為早就看透而來。他知道，單純的語言勸說蒼白武力，血淋淋的事實，才管用，不是因為人們不夠聰明，而是僥倖心理太重。

  不過他不會太深的介入，比如說旗幟鮮明的帶領民眾走出困境什麼的。

  那不是他來這個世界乾的活兒。

  甚至，他就是有那個能力，也不能那麼干。因為那是被歐根內定的工作。

  世道悲慘，民不聊生，蓋世英雄應運而生，披荊斬棘，重建文明。

  這就是歐根要走的路。祂的分身會在這個世界化作命運之子，完成一系列歷練，成就偉業。這就是歐根補足靈魂境界短板的具體辦法。

  而他的任務是扼制尼德霍格這個反向掛，避免挺好的爭霸氛圍最後變成超能力、乃至神人互懟的畫風。

  凱恩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勝算於廟堂的金點子。所以最終的行動宗旨，也就剩黑吃黑，等他跟尼德霍格打個頭破血流，將那些尼德霍格在這個世界篩選出來的精銳都懟掉，自然而然就成了低魔世界，類似於將魔戒變成了冰與火之歌，歐根的靈魂境界提升之旅，說白了也就是一場不死小強的受虐成長史。

  那麼，上吧，我的傀儡們，先將這個地區的牧人會機動戰力打掉。

  老實說，從宏觀角度看過去，這次的任務其實是相當無聊和枯燥的，就是不停的轉進和殺殺殺，通過黑吃黑不斷壯大自身。

  當然，凱恩念頭是通達的。工作嘛，往往就是這樣，世上有幾人能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且激情滿滿的面對重複、重複、再重複？

  他雖然是神，卻也跳不出利益的得失算計，早已厭倦的作戰，不但得參與，還得盡職盡責的盡力做好。

  西蒙倒是不覺得厭煩，他現在正處於興奮期。宛如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急切的想要進行各種操作嘗試，然後才是向旁人顯擺。

  西蒙帶著刀上血跡未乾的10個3人組，直接殺向奧林登軍營。

  尚在外圍，就遭遇而來盡職盡責的守夜人。

  作為一個新興組織，牧人會自身內部是積極且充滿活力的，各種偷奸耍滑的爛人爛事很少，尤其是基層人員，整體表現超過了艾卡拉大陸的任何一個知名勢力的基層表現。也正是這些賣力的基層，讓牧人會格外紅火興亡。

  卡爾穿著戰甲，已經在吹了五個多小時的夜風，他感覺到越來越冷了，雖然戰甲是全身鎧，風吹不進來，但是金屬的導熱性太好，內襯又很薄，內里還是很冷。

  深秋的夜，又是林木茂盛的區域，陰寒沁骨，偏偏還不能多穿，穿多了會造成戰甲的反應遲緩。

  如果說有什麼好處，那就是精神抖擻不犯困，卡爾緊攥著武器，警惕的注視著周遭的一切。

  他是經過改造的戰士，當初還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已然比普通的騎士還要強大。但後來的一次次行動，讓他的信心越來越足，他很清楚，現在的他，即便遇上聖教的高階聖騎士，應該也有一戰之力。

  再想想像他這樣的戰士，只是牧人會戰團中很普通的一員，他就不免心中火熱。他為自己能早早的加入這樣一個強力的組織而自豪，他也相信，建設美好新家園絕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已經可以觸摸到的未來。

  卡爾突然聽到左邊有異樣的聲響，他警惕的看過去，同時眸中綠光大亮。

  然後就看到一隻在眼前不斷放大的手。

  被很淡的能量光膜包裹著的一隻手，男人的。

  卡爾想喊，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隻手直接插進了他的頭顱中。

  卡爾的最後想法是：「他是怎麼接近我的？」

  但剛有了個開端，就戛然而止了，他不但被破壞了物理結構，就連靈魂也在第一時間被重創，可以說靈肉俱滅。

  可即便如此，軍營中的牧人會成員還是知道了敵人殺至。

  原來，牧人會的戰團，都有著魂牌，一旦有人死亡，魂牌會裂。這個體系，不但能確認人員狀況，也能起到預警作用。像現在，外圍守夜人魂牌裂了，這顯然是出事了。

  「竟然還組織了一波反攻，思路不錯。讓我們先好好款待下這些深夜訪客。」牧人會的戰團指揮官信心十足的對響應及時，聚在他面前的麾下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