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被打破的甜蜜

  先生的突然家訪顯得很意外，完全沒有準備的爺爺被先生的一席話震呆了。

  「老先生，你知道嗎？你孫子已經不是我們書院的學生了，所以就請麻煩你管束他一下，不要再讓他每天到書院來站崗了。最近我們書院經常有人投訴，說有大孩子攔在門口勒索小弟弟。」先生用最和藹的口氣嚴肅地將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了爺爺。

  爺爺大張著口，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直認為自己的孫子非常優秀，一直把小沙當作希望的爺爺徹底被事實的真相打垮了。

  「孫子爺爺一個德行。」先生看著半天不出聲木然發呆的爺爺搖了搖頭走了。

  爺爺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呆坐著，從此後沒變過。他中風了。

  「爺爺，雖然我沒知識，也很笨，但我可以種田，可以養活你的。」小沙在痴呆的爺爺面前發誓道。

  春季，小沙播下了粒粒種子，夏天，他一鐮刀一鐮刀地將幼苗割掉，秋天，他終於收穫了比人還高的雜草。

  「爺爺，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晚上，小沙忐忑不安地蹲在爺爺身邊，用最懇切的聲音說道。

  爺爺驚恐地睜圓了雙眼，吃力地伸出兩個手指。他寧願先聽那可能令他噴血的壞消息。

  「壞消息啊。」小沙深吸了口氣道，「壞消息就是今年的收穫是零，下一年我們可能要靠吃雜草過活了。」

  爺爺支吾著伸出了一個手指，他多希望好消息是他們還有糧食，哪怕是一顆。

  「好消息啊，好消息就是雜草有的是。」

  當小沙的話音剛落，爺爺便一蹬腳，隨祖先去了。

  「爺爺啊！」小沙痛哭著撲到爺爺身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你都沒親口嘗上一次孫子種的雜草啊！」

  爺爺撒手人寰後，小沙終於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即愚且笨的他又如何度過接下來的生活呢？小沙決定離開，離開這個充滿傷悲的村莊，在外面，也許能找到笨人的一席之地。

  小沙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毅然離開了小村，當然他硬帶走了那條叫旺才的狗，並完全不顧她的哀號。

  外面的世界比村裡的冷漠更殘酷，沒有文化的他，愚笨的他，即使做乞丐都沒有資格。

  帶著一隻強迫跟他走的狗，小沙開始了流浪生涯。終於在一年後的一個黃昏，幾天沒進食的旺才拋下了他，追隨他爺爺去了。

  「旺才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這幾年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兄弟一樣，現在怎麼連你都要離我而去啊！」慘恫的哭聲吸引了不少路人，但除了給予同情，他們又能做什麼？

  就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一個天使來到了他的身邊。

  霜雪玉肌，烏絲雲鬢，圓裾翠裙，纖盈飄然，妙齡雙十的小姐輕移到他身邊，遞上了一絲繡帕。

  「謝謝。」流著兩行青鼻涕的小沙痴痴地望著小姐。

  「紅兒，此人如此可憐。我們不是缺一個夥計嗎。就要他吧。」小姐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

  「是。」丫鬟來到了小沙身邊，遞上了一張名片。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小沙再也說不出別的話。直到小姐和丫鬟走遠，他才發現其實他不識字，所以根本看不懂名片上說了什麼。

  四處打聽，幾番周折，他終於來到了小姐的別院。

  豪華的庭院，蘊藏詩雅的樓閣，夢幻的花園，種種的富貴奢華看得小沙暈頭轉向。

  「小姐就在裡面。」丫鬟將他帶到了一座雅間的門口。

  房間裡，小姐正慢慢撥動著琴弦，曼妙的琴音振顫著小沙簡單的靈魂。

  「你以後就做我的跟班吧。好嗎？」小姐香甜的嗓音幽幽傳來。

  「好，好。」小沙在十八年後的今天終於發現他初戀了。

  歡快地在園中起舞，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生活是如此美妙。

  跟班的意思就是小姐外出時跟著伴著，做個抗包挑夫的工作。但能陪著小姐正是小沙最開心的時刻。她的每一個回眸，她的每一次微笑，她的任何一番讚許慰問都能令小沙興奮好久。

  但，有件事很讓小沙奇怪。本來女子是不隨意出門的，連小沙村裡的農婦都沒那麼頻繁地竄門，可這小姐卻天天外出。而且還夜不歸宿，害得小沙經常睡別人的柴房。

  在一個很平凡的早上，小沙照例走出了人家的柴房，慢步踱到了院中。但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震驚了。一個年約六旬的肥老頭正緊靠在他朝思暮想的小姐身邊，他那噁心的爪子正牢牢按在小姐豐潤的翹臀上。

  「你幹什麼！」小沙暴怒著沖了上去，一把將那老頭推了個跟頭。

  「來人啊！有刺客！」在老人的呼喊聲中，幾名護衛立刻沖了過來，將小沙來了個五花大綁。

  「關老爺，你沒事吧。」小姐看也沒看小沙一眼，嬌喊著將那老人扶起。

  「這小子是什麼人？」老人恨聲指著小沙道。

  「他是妾身的跟班，剛才衝撞了老爺，都是妾身管教不利。」說著，那小姐對著護衛使了個眼色。眾人自是會意，照著小沙就是一頓暴打。

  鮮血流了一地，小沙卻沒有疼痛感，他只是呆呆看著心目中如天仙的小姐在老人的懷抱下遠去。

  「你以後不用跟著我了。滾！」小姐完全沒了往日的雍容氣質，狠狠地將工錢扔到了被打瘸一條腿的小沙臉上。

  「為什麼？我救小姐有什麼錯。」出了房門，小沙還木然自語著。

  當然，他不會懂所謂的小姐就是靠出賣自己為生，他也不明白他那一推差點壞了小姐的生意。他的確是活該，只因他太笨，笨到完全不明白世事。

  沒了工作，生活無著，連初戀也在風雪中凍死了。一無所有的小沙決定自殺，用死來解決無邊的痛苦。

  但在死前，這些工錢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比他更需要錢的人吧，將手頭的錢分給他們，或許才能幫到他們，而自己，失去了一切，什麼都沒有了意義。

  小沙已經做出了決定，然後大踏步朝著眼前那個乞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