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2章 代價（一更）

  法空一出現，她便放下了剪刀，合什行禮：「大師，叨擾了。」

  法空無奈的苦笑：「娘娘是奉命而來吧？」

  他一下便看破了這其中的套路。

  卻也很無可奈何。

  自己與皇后的因果很難說清楚，欠了皇后天大的人情。

  自己對楚雄可以狠心，對皇后卻狠不下心。

  「大師，讓你為難啦。」皇后笑著來到旁邊坐下，搖頭道：「皇上他實在忍不住，我也好奇，大師真能延壽嗎？」

  法空點點頭。

  「能延壽多久？」皇后好奇的問。

  法空道：「娘娘你是不必擔心的，你是信眾，即使壽終而逝，魂魄也會留在我的道場，留在神京，道場在伱便在。」

  皇后驚奇的道：「佛境？」

  法空微笑：「我佛法算是有成，可建自己的道場。」

  「是金剛寺外院嗎？」

  「還有這裡。」法空指了指腳下：「金剛寺外院及這裡都是我的道場，在這裡，即使死去也會跟活著沒什麼不同。」

  皇后驚奇的道：「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

  法空搖頭：「不是魂魄，是真人。」

  皇后明眸閃動，好奇的看著法空。

  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沒想到法空的佛法到了這般境地，真正成了佛，能創造自己的道場與佛國。

  她從佛經上看到過這些，可沒想到真有人能做得到。

  法空道：「這便是佛法的不可思議。」

  「確實不可思議。」皇后感慨。

  法空微笑道：「對皇后來說，壽命沒那麼重要，可是對皇上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真能延壽嗎？」

  「嗯，有這般佛咒，大願咒。」法空頷首：「不過不會輕易施展，需得消耗眾生之願力，還要消耗我自身的壽元。」

  「大師要減壽？」皇后訝然。

  法空道：「延別人多少壽，我便損失多少壽。」

  皇后肅然。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她知道法空一定要付出代價，可萬沒想到付出這樣的代價，這代價也忒大了。

  不管對什麼人，壽命都是最珍貴的。

  讓法空再付出幾十年壽命來換取皇上幾十年壽命，她實在張不開這個嘴，也覺得即使張嘴，法空也不會答應。

  她嘆一口氣道：「大師當真是大慈悲。」

  為了息止大雲的侵略，讓天下太平，法空大師付出了太多，堪稱偉大。

  這般胸襟讓人折服讚嘆。

  法空笑著搖頭：「盡力而已，實在不想看天下生靈塗炭，能做的也就這些，不過其實未必管用的，讓天下人安居樂業，還是要靠皇上的。」

  「是呀……」皇后輕輕點頭：「皇上確實也不易，不知皇上他還能坐在皇位多久？」

  法空笑笑：「皇后是想讓我替皇上延壽吧？」

  「唉……」皇后嘆一口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還是隨大師的意吧。」

  自己確實是想延皇上之壽，兩人老夫老妻，實在不想天人永隔，更重要的是皇上並不信佛，不信法空大師，沒辦法繼續存於道場，他一旦壽終而去，則要去轉世投胎了。

  一想到永遠再不能相見，她便忍不住悲傷，不舍與痛苦瀰漫開去。

  法空一拂袖子。

  清心咒與回春咒頓時落到了皇后身上，驅除了她的悲傷與痛苦，恢復了清明與晴朗。

  法空道：「娘娘你現在身子貴重，不宜思慮低沉。」

  「是。」皇后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原本不是這樣，可自從懷孕之後，情緒便極敏銳靈動，稍有風吹草動就劇烈起伏，控制不住自己。

  她生育過，知道這是正常現象，沒有少見多怪。

  法空道：「皇上的壽元還有三十年左右，不必急的。」

  皇后頓時舒一口氣。

  如果是三十年，那確實不必急。

  三十年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有可能皇上自己找到延壽之法呢，或者到時候法空大師也找到代價更少的延壽之法。

  三十年滄海桑田，有太多的變化，實在不必急。

  「大師，大雲皇帝壽元已近在眼前嗎？」

  皇后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如果大雲皇帝胡烈元的壽元仍長，可能不會這麼動心，不會答應這個交換條件。

  如果不是馬上要死了，感受不到壽元的珍貴，恐怕還是選擇數代皇帝的夙願。

  法空緩緩點頭，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了，會變得很瘋狂，不是我們能應付的。」

  自己不點出壽元將盡的事實，憑胡烈元的修為也很快能感覺到，到那個時候，他會變得瘋狂，拖著整個大雲瘋狂，那將極為可怕。

  而且壽元對現在的自己來說並不珍貴，數不勝數。

  給胡烈元一百年也沒什麼，絲毫不見減少。

  當然，給楚雄一百年其實也沒什麼。

  但這又不同。

  給胡烈元是為了改變天下大勢，還有諸多的大勢，壽元怎能隨意給人，更何況憑什麼給楚雄，沒有足夠的回報，是絕對不可能給他的。

  「大師慈悲。」皇后嘆息道：「大乾百姓都該感激大師。」

  法空擺手笑道：「不指望所有人都感激，可能對有些人來說，失去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反而會埋怨於我。」

  皇后沉默下來。

  這確實是人性，複雜莫測，並不是做了好事就一定會感激的，有可能怨恨。

  法空道：「娘娘，好好將養身子，孩子快要出世了。」

  「還有多久？」皇后問。

  法空打量一眼：「再過一個月零三天，就是他出世之時。」

  「好。」皇后輕輕點頭。

  法空合什，一閃消失。

  皇后站在原地，幽幽嘆一口氣。

  待她回到後宮不久，楚雄匆匆過來，追問情形。

  皇后將事情說了一遍，聽得楚雄臉色沉肅：「竟然是百年壽元……，竟然是要他自己的壽命……」

  皇后看他神色，知道他又起疑心了，輕嗔道：「皇上，大師不會說謊的。」

  「此事有古怪。」楚雄皺眉道。

  皇后不滿的看他。

  楚雄道：「我們是一類人，並不會為了天下百姓而犧牲這麼大的。」

  即使法空因為修為深而有悠長壽元，可一百年壽元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捨棄，更何況據他所知，佛家高僧的壽元並不比別的高手悠久。

  這其中一定有古怪。

  法空不會說謊，可是其中必有其奧妙，是外人不知道的。

  有可能這一百年壽元並不完全是他自己，有可能是轉移自別人的。

  這個可能性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