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遙刺（二更）

  如果真是靖王爺派來的，直呼靖王爺是沒問題的，但那種細微的態度卻不同。

  更重要的是，也不至於如此魯莽的直接說出是靖王爺，而應該三番兩次的試探。

  先看一下自己這邊有沒有合作之意，待自己這邊露出微微的意思，那邊再說出自己身份。

  而不是上來便直接說了幕後之人，也不管這邊想不想合作，萬一不想呢？

  那靖王爺豈不是笑話？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刺客，難道他會主動說出自己的主使者？

  現在大雲與大乾已經暫時和解，不再起紛爭，這個時候再刺殺端王爺，那便是重挑紛爭。

  必然承受兩方的共同壓力，大乾不會罷休，大雲皇帝也不會罷休，一定會重懲。

  這個時候說是靖王所為，豈不是故意往靖王身上引火？

  他盯著這中年男子陷入沉思，同時保持警惕。

  一旦這刺客出手，自己馬上鑽石桌下面或者趴地上，假山下面的高手瞬息即可抵達。

  他的目標是王爺，而不是自己，所以自己的危險沒那麼大，這刺客只有一招的機會。

  王爺身穿寶甲，還有寶物護身，還有大師的佛珠庇護，即使刺客得手也甭想殺死王爺。

  中年男子平靜說道：「王爺你不答應？」

  楚海笑道：「且不說你們王爺有什麼可傳的秘密消息，便說我，何必替你們傳遞消息？我現在無職一身輕，再秘密的消息對我也無益處。」

  他隨即笑道：「對了，伱們不會不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南監察司的司正了吧？」

  中年男子一怔，遲疑的道：「王爺你不再是南監察司的司正？」

  楚海道：「看來你們王爺的消息不夠靈通啊，這還有什麼可合作的？」

  他擺擺手道：「去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就不留你了。」

  中年男子臉上愕然一閃即逝，又恢復了平靜，看了看他，又看向孫士奇。

  孫士奇道：「皇上對王爺有新的安排，暫時卸任南監察司司正之位。」

  「先生就不必往我臉上抹金了，我不是另有任用，就是被罷了司正之職。」楚海灑脫的擺擺手：「現在對你們靖王爺來說是無用之人，去吧去吧。」

  「……容在下回稟靖王爺。」中年男子遲疑一上，抱拳行禮：「告辭。」

  楚海自失的笑笑，寂寥的擺擺手，目光已經投向遠處，神思不屬，顯然是陷入了某種情緒。

  中年男子神情平靜，轉身往外走去，在孫士奇的目光中離開了後花園。

  待他一消失，楚海猛的扭頭回來看向孫士奇。

  孫士奇也疑惑的看看他。

  片刻後，楚海道：「不是刺客嗎？」

  孫士奇也好奇的道：「竟然沒出手！」

  他面色如常，身體鬆弛，呼吸如常，絲毫看不出緊張，但其實已經心弦緊繃，隨時要趴地上或者鑽石桌下。

  不過竟然是白緊張一場，中年男子竟然沒出手刺殺。

  「不會是嚇唬我們吧？」楚海道。

  他隨即就搖搖頭：「不會。」

  法空大師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糊弄自己，這會敗了他的名聲與威嚴。

  或者說，他弄錯了？

  這中年男子身上有古怪，扭曲了法空大師的天眼通？把別人看成了他？

  天眼通再厲害也不是無敵，也會出錯的。

  孫士奇蹙眉：「古怪。」

  他篤信法空的判斷，這中年男子一定是刺客的，但偏偏沒有出手。

  「王爺，」他沉吟道：「是不是發現了徐長老他們的氣息，知道不可能得手，所以及時收手？」

  「不可能。」楚海道：「他們有寶物遮掩，不可能泄露出氣息的。」

  孫士奇慢慢點頭。

  王府這種遮掩氣息的寶物確實極厲害，能把大宗師的氣息遮得一乾二淨，不會泄露，近在咫尺也不能發現。

  據說是從魔宗出來的寶物，功效不遜色於天魔秘典中的遮天蔽日功。

  「還有一個可能，」楚海失笑道：「聽到我罷了官，覺得我是個無用之人，便懶得出手刺殺了？」

  孫士奇沉默不語。

  還真有這般可能，刺殺南監察司的司正與刺殺一個前司正，影響是截然不同的。

  可能在幕後之人眼中，僅僅殺一個皇子是不夠的，還需要更高的身份才能達到需求。

  「唉——」楚海嘆氣：「世態炎涼，沒了司正的位子，刺客都懶得刺殺了。」

  「王爺，未必是如此。」孫士奇道：「不管怎樣，還是要將他捉住才好。」

  「審出幕後之人？」楚海道。

  孫士奇輕輕點頭：「總要弄清楚誰要殺王爺的吧？」

  「又不能報復回去，去大雲刺殺，」楚海搖頭：「實在沒這個必要，隨他吧。」

  他心灰意冷，覺得渾身沒力氣，什麼也不想干。

  現在最想看到的是刺客出手，然後被自己的人重創，自己如果也趁機受了重傷，父皇會不會重視？

  父皇會不會因為自己的苦勞而心生憐憫，而改變主意？

  孫士奇知道他現在的心緒不佳，整體處於消沉狀態，這是難以避免的。

  不管是誰，遇到現在這個境況都難免消沉與頹廢，即使振作也需要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振作。

  楚海道：「讓徐長老他們歇著吧。」

  「王爺，萬一他悄然潛回來呢。」孫士奇道：「他這一次有可能只是探路，弄清楚路線以備逃離。」

  「他難道不是死士？」楚海道。

  孫士奇搖頭：「依我看，他不是死士。」

  儘管這個中年男子極度平靜，遠遠超過一般人的平靜，卻並非死寂。

  所以他並不是一個死士，而是一個正常的刺客，對自身實力有著絕對自信的刺客。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沒有一絲波動，好像不會武功一般，顯然也佩帶著遮掩氣息的寶物。

  這種寶物並不常見，天下間恐怕沒有多少，也就三大宗及王府皇宮有這般寶物。

  楚海說到這裡，又一陣心灰意懶：「罷了，管他是不是死士，現在知道了消息，應該是放棄了。」

  第二天傍晚時分，這中年男子再次求見。

  依舊是昨天的位置，孫士奇依舊坐在楚海的身邊，楚海依舊坐在椅子裡懶洋洋的看向中年男子：「你們王爺還不放棄？」

  「是，王爺說你們依舊可以合作。」

  「還是原來一樣互通消息？」楚海露出自嘲：「我現在無官無職，可弄不來消息。」

  「除了消息，還有別的可以交換。」中年男子輕聲道。

  楚海道：「哦——？」

  中年男子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上前。

  孫士奇遲疑一下。

  楚海伸手欲接，卻被孫士奇擋了一下。

  楚海省悟，點點頭沒伸手。

  孫士奇伸伸手，示意他放下即可。

  中年男子笑了笑，將信封遞到旁邊的石桌上，抱拳道：「那在下便告辭。」

  他轉身便走，毫不猶豫，眨眼功夫便消失於兩人視野。

  兩人面面相覷。

  待他徹底消失無蹤，兩人沉默一會兒之後，才開口繼續說話。

  「沒弄錯吧？」楚海道：「這是刺客？最終還是虛驚一場？」

  他低頭看看腳底。

  徐長老他們六個還在假山下面埋伏著，隨時準備衝上來，瞬間可至。

  孫士奇沉吟。

  他也疑惑到底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這個？」他扭頭看向桌上的那封信。

  看起來那封信平平無奇，沒有給他危險的感覺。

  楚海看他盯著那信，搖頭道：「沒毒。」

  「我相信大師不會亂說。」孫士奇道：「他一定是刺客的，就是不知道何時出手。」

  「難道一直被動挨打？」楚海沒好氣的道：「他不出手，我們一直防著？」

  孫士奇道：「確實沒什麼必要，我們可以直接拿下他的。」

  「正是。」楚海點頭。

  他也省過味兒來。

  既然篤定那是刺客，為何非要等著出手呢？

  直接拿下，然後審一審便知道了，即使冤枉了他，不過好好賠罪罷了。

  「下一次再來，拿下他！」楚海哼道。

  孫士奇點頭。

  他低頭看一眼腳下：「徐長老，出來吧。」

  六個老者飄然出現在他們身前，抱拳一禮。

  「他有問題吧？」楚海道。

  一個鬚眉皆白，面色泛紫的魁梧高大老者沉聲道：「王爺，好像他不是大宗師。」

  「那就沒什麼威脅？」

  「……是，沒感應到危險。」

  楚海搖頭：「這大雲的高手個個都詭異得很，竟然能瞞得過你們的感應。」

  高大老者沉聲道：「王爺，也有可能他不是刺客，怎麼看都不像的。」

  楚海搖搖頭。

  比起他們，他還是更相信法空的判斷。

  高大老者看他如此，沒有多說：「王爺，這封信我來打開吧。」

  「嗯，也好。」楚海道：「有勞。」

  他也沒感覺到危險，這封信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可是凡事總怕萬一，謹慎一點兒為好。

  高大魁梧老者探手拿起信封，周身衣衫鼓盪，緩緩打開信封的封頭，從裡面抽出信箋。

  信箋卻是金紙，在陽光下灼灼閃光。

  「嗚……」天空忽然傳來一聲疾嘯。

  伴隨著嘯聲，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射向高大魁梧老者，順便將孫士奇與楚海籠罩其中。

  這一道金光的速度太快，聲音響起的時候，已經到了近前，避無可避。

  「王爺！」孫士奇猛的撲向楚海。

  兩人並肩而立，孫士奇這一下的速度夠快，擋在金光之前，金光射穿了他心口然後繼續往前，射到楚海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