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出手（一更）

  他們的前塵往事一一呈現在法空眼前。

  從他們出生開始，到求學，到修煉，到行事，到偷襲元山和尚殺死元山和尚，再到之後的事。

  事無巨細，一一呈現。

  隨著精神力量的強盛，宿命通也跟著強大，看得更遠，同時也看得更細。

  如果他想細看，他現在能看到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刻鐘甚至每一秒鐘都在幹什麼。

  如果不想細看，便如前世看電影一般的快放，甚至跳著幀放，尋找自己感興趣的看。

  一個時辰之後，法空收回目光，閉上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天京城外三里處的一座山上，有一座寺院，明光寺。

  這座寺院因為離得天京城不遠，所在的山峰風景秀麗，極適宜遊玩，所以香火頗盛。

  每天前去遊玩的香客們絡繹不絕，很難想像卻是淨穢宗的分壇所在。

  他通過這兩人的記憶里知道，這座明光寺分壇僅僅是淨穢宗七十二分壇之一。

  僅僅明光寺分壇便有三百零八個弟子。

  淨穢宗弟子的人數遠遠超乎人們想像，還以為淨穢宗武學威力驚人，所以修煉的門檻也高，應該沒有太多人。

  法空看到這裡搖搖頭。

  恐怕大妙蓮寺也不知道淨穢宗會有這麼多弟子吧，當然，明光寺因為身處天京，所以人數格外多，其他分壇只有兩百餘人，但已經足夠驚人。

  如果一般的宗門，有這麼多人不足為奇，可淨穢宗武學威力驚人，這麼多弟子，實力就太過驚人了。

  淨穢宗不如大妙蓮寺，整體實力也不如，可是淨穢宗在暗，大妙蓮寺在明，這般偷襲暗算之下，大妙蓮寺註定要損失大量的高手。

  他負手在蓮花池上踱步。

  到底要不要幫大妙蓮寺一把？

  大妙蓮寺如果受創，神劍峰恐怕就要開始造反，而神劍峰一旦行動，其他各宗肯定也不甘示弱。

  於是最終整個大永武林都要亂起來，大雲豈能放過這般好機會，先前的短暫和平便要結束。

  所以為了整個天下的和平，為了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兒，還是要避免這種情況。

  但又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免得他們跑過去暗殺大雪山弟子。

  所以只能暗自相助。

  他想到這裡，目光落到了小妙蓮寺，然後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小妙蓮寺的一座小院內。

  元德和尚正在靜室讀書，手上是一卷秘笈，古色古香，卻是一部奇術——九天碧落引。

  卻是一門類似於九幽九玄搜神訣的奇術。

  寺內諸弟子們修煉的追蹤之術，都不能追到淨穢宗的高手，他決定自己來。

  他忽然放下秘笈，嘆一口氣。

  雖然自己並不擅長追蹤之術，可是現在形勢逼人，自己如果再不把追蹤之術練好，大妙蓮寺弟子會持續的折損，形勢越來越危急。

  萬萬沒想到，一個淨穢宗就能把大妙蓮寺逼成這樣。

  大妙蓮寺是不是不知不覺懈怠了，一直止步不前，所以才會如此的狼狽。

  如果換成百年之前，碰上淨穢宗，斷不會如此的無力，如此的窩囊憋屈。

  沒有了對手之後，大妙蓮寺弟子縱使努力，不讓自己懈怠，可還是不知不覺的懈怠下來。

  大妙蓮寺弟子整體的實力雖然沒有太過衰落，可大妙蓮寺的頂尖高手卻在減少，頗有些後繼無人之感。

  自己如果能練成這九天碧落引，便能追蹤到那些淨穢宗高手，從而徹底剷除他們。

  淨穢宗高手雖強，可如果光明正大，大妙蓮寺絕對不懼，一定穩穩的壓制。

  麻煩就麻煩在隱秘，防不勝防。

  他想著這些，搖搖頭。

  九天碧落引奧妙深秘，自己縱使有宿慧，一時半刻之間還是沒辦法洞窺其妙。

  恰在此時，他感覺到法空出現，便拿著秘笈出了靜室，來到院中。

  兩人合什之後，坐到中央的石桌旁。

  法空已然看清楚元德和尚所持秘笈，打量一眼，笑道：「大師要練這個？」

  元德和尚無奈的點點頭：「這本秘笈原本在藏經閣束之高閣，沒人練，現在有不少人練，可惜……」

  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練成的，但即使如此，還是要努力試試，淨穢宗這一場麻煩有可能維持很久。

  一直不練九天碧落引，那就要一直承受著淨穢宗的偷襲暗殺，不能反殺。

  咬牙撐過一段時間，待有人練成九天碧落引，那就會形勢逆轉，反攻報仇。

  法空笑著伸出手去。

  元德和尚直接把秘笈遞過去：「大師對追蹤之術也有興趣？」

  「我曾練過數門追蹤之法。」法空笑道：「對這些頗有心得，幫你看看。」

  元德和尚微笑。

  九天碧落引雖然玄妙，是難得一見的奇功，但畢竟不是攻伐之武功。

  憑兩人的關係，這樣的秘笈隨意可給對方看。

  不過法空大師雖然佛法深湛，身負大神通，可是論悟性，並不會比自己強。

  畢竟自己是數世的宿慧相迭，領悟能力遠非常人可想像的，尋常武功一看便懂，一練便精。

  這九天碧落引卻是另闢蹊徑，自己從前的經驗不起作用，才會如此的艱難。

  否則，自己早就精通了。

  法空翻看秘笈之後，閉上眼睛不動。

  腦海虛空，時輪塔開始放光，他進入了塔內，在塔中參悟修煉了半個月時間。

  他睜開眼睛，慢慢點頭：「原來如此。」

  元德和尚笑道：「大師領悟了？」

  法空頷首。

  元德和尚訝然。

  他從沒想過法空會在短時間內領悟這個，因為太過繁複，而且捉摸不定。

  總是有一層隔閡在，怎麼也能參不透。

  他知道這一層隔閡看著薄如一張紙，其實隔著一重山，想要突破這一層隔閡，恐怕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

  法空笑道：「我略有一些心得，我們不妨參詳參詳，看看我說的對不對，……關鍵是開頭的心法運轉，是將小周天與大周天徹底打散，重新開闢身體的奇穴，而這些穴道需要獨特的法門才能尋找得準確。」

  元德和尚頷首。

  九天碧落引所運用的力量是獨闢蹊徑，獨具一格，與尋常的心法真氣罡氣神氣都不同。

  它心法的路線與其他武功心法的路線截然不同，這種不同不是在身體經脈內的不同。

  身體的正經與奇經相合，形成一個經脈網絡，就像世間的道路一樣。

  不同的武功心法，走不同的路。

  而九天碧落引的不同之處，是重新修路，而且經過的地方都是其他經脈沒走過的。

  第一步卻是需要點開一道道奇穴，以這些奇穴為節點，連通到一起形成運功路線。

  所以第一步的關鍵就是開闢奇穴。

  元德和尚這般武功修為，還有深湛的佛法修為，對身體內各處看得清清楚楚。

  當他靜坐內視之時，可以清晰看到身體每一處經脈與穴道，經脈如玉帶，穴道如星辰。

  而那些奇穴，則是周圍一片漆黑。

  他運轉佛功的時候，雙眼如日月升起，懸在身體內的世界上方，整個身體變得明亮。

  這個時候的經脈如道路，穴道如十字路口，那些漆黑部分則如一片片的荒地。

  在這一片片的荒地上，想明確找到某個位置，對他來說很難，無從下手。

  他現在所差的一層紙，就是清晰定位奇穴的辦法，只要破了這層紙，剩下的就容易得多。

  法空笑道：「這樣罷，我助大師你找到這些奇穴。」

  「……好。」元德和尚稍一沉吟便答應。

  法空道：「進靜室吧。」

  兩人來到元德和尚的靜室，坐上兩個蒲團。

  法空伸手按在元德和尚眉心處。

  法空暗自搖頭。

  沒想到元德和尚對自己竟然如此的信任，不擔心自己趁機加害他，任憑自己按上他眉心。

  如果自己心懷歹意，輕輕一吐勁，元德和尚便必死無疑。

  元德和尚內照自身，發現自己今天看得格外清晰，身體內外通徹如琉璃。

  原本看不清楚的奇穴，此時清晰可見。

  他於是趁熱打鐵，直接催動心法，搬運罡氣，開始注入一處處奇穴。

  九天碧落引最關鍵的一步是開闢奇穴，奇穴一開，剩下的便如其他武功心法一樣，按步就班的搬運內氣便是。

  他看準了奇穴，罡氣迅速湧入打開奇穴，然後一處又一處奇穴打開。

  待所需要的奇穴都打開，便開始搬運罡氣，依照心法的路線開始運轉，經過一處處奇穴，一個周天下來，他光頭已經隱隱滲出一層汗。

  法空收回手指，露出笑容。

  元德和尚也睜開眼睛，面露笑容。

  法空笑道：「恭喜。」

  「……多謝。」元德和尚覺得自己這兩個字很蒼白無力。

  法空笑道：「我也平白得了一門奇術，我們是兩不相欠。」

  元德和尚搖搖頭。

  九天碧落引是罕見珍貴的奇功，可是旁人都練不成，練不成就談不上珍貴。

  法空雙眼忽然深邃，掃一眼元德和尚便恢復了原狀，笑道：「大師先從龍鳴大街南側那一處追蹤吧，應該有所得，實在無所得，可以去一趟明光寺。」

  元德和尚臉色微變。

  法空道：「我什麼也沒做，大師替我遮擋一二。」

  元德和尚肅然：「這是自然。」

  「告辭。」法空合什一禮，一閃消失。

  元德和尚對著永空寺的方向，合什深深一禮，感激之極。

  法空最終點破了淨穢宗的一處位置，看似漫不經心，其實至關重要。

  由點破面，找到了這一處地方，就能通過九天碧落引，追蹤到更多的淨穢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