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昊陽（二更）

  冷飛瓊沉默的站在一旁。

  她已經不再震撼，畢竟看過幾遍，反芻過幾次之後，已經視若平常。

  楚雄皺眉盯著好一會兒，目光死死落在那柄乾坤神劍上，最終抬頭看向冷飛瓊。

  冷飛瓊道：「我去見師父，是想知道皇上你用了乾坤神劍，有所防備之後，能不能改變未來，師父施展天眼通，看到的未來便是這樣。」

  「不會是糊弄你的吧？」

  「我也不能斷定，皇上你看呢？」

  她心下暗嘆：如果強行分辯，說師父不可能騙自己，反而會加重皇上的疑心。

  皇上的疑心病是極重的，尤其是對師父法空，更是小心再小心，警惕再警惕。

  「……不像。」楚雄沉聲道。

  他萬萬沒想到這隻蛟龍如此之強大，自己的修為與乾坤神劍加在一起竟然還奈何不得它。

  憑自己的修為與乾坤神劍，幾乎天下無敵。

  冷飛瓊道：「那不如，皇上跟師父探討一下，如何才能克制這隻蛟龍？」

  她知道這樣說，楚雄才會真正聽進去，才是楚雄最想要做的，而不是放過大雲。

  「……嗯。」楚雄緩緩點頭：「我明天過去！」

  「讓靈兒知會師父一聲吧。」冷飛瓊道：「免得師父不在寺里。」

  「嘿，他倒是忙！」楚雄發出一聲冷笑。

  天京有永空寺，現在雲京又有玄空寺，當真是大忙人一個，比自己還忙！

  冷飛瓊點點頭：「還好有神足通，否則真忙不過來。」

  楚雄瞪她一眼，轉身便走。

  ——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金剛寺外院被照得瑰麗動人。

  藏經閣內有些昏暗，卻沒有點燈。

  昏暗之中，法空站在一個書架前，手中捧一卷書細細翻看，神情愉悅，眉飛色舞。

  藏經閣內忽然響起徐青蘿的清脆聲音：「師父，瞧瞧誰來啦！」

  法空抬起頭來，將手上的書放回架上。

  九元老人余逢春的藏書都是珍本，世間罕見，每一本都價值不匪，值得細細觀瞧。

  「朱姐姐來啦！」徐青蘿推門進了藏經閣。

  法空點點頭，來到閣外，看到俏生生的朱霓正一襲紫衫，靜靜站在迴廊上，白皙秀美。

  她嫣然笑著合什行禮：「大師。」

  法空擺手：「回來得挺快。」

  「王爺幫忙疏通，才能這麼快回來。」朱霓笑道。

  「神武府的其他高手呢？」

  「他們沒回來。」朱霓搖頭道：「可能會一直駐紮在玉霞關了。」

  這一次粉碎了大雲鐵騎的偷襲奪關之陰謀，表明神武府弟子進駐邊關是一步好棋，給邊關增加了更強大的力量。

  如果這一次沒有神武府，玉霞關必然被破，到時候，不知有多少百姓與軍士遭殃。

  甚至玉霞關想奪回來也不容易，一旦造成缺口，恐怕整個大乾的防禦圈子會被打破，從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形勢。

  法空眉頭挑了挑，輕輕點頭。

  在他看來，把神武府的弟子送入邊關，並不是一步好棋，乍看是給邊關增加了力量。

  可是邊關力量的單薄，並不僅僅是因為戰力，關鍵還是吏治上。

  根子上壞了，即使有強大的力量加入，也很快會被腐蝕變成一樣的無能。

  武力強大並不是關鍵。

  大雲鐵騎這一次是沒有準備，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形成了戰力，還是輕敵了。

  如果重視起來，神武府的高手並不會形成壓倒性優勢。

  大雲鐵騎全兵皆武，高手如雲，如果集中起來一批高手，並不遜色於神武府的高手。

  所以他們很快就會有針對性的調整，從而削弱神武府進駐邊關的優勢。

  當然，這些話他懶得多說。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己只是一個和尚，不是皇帝，也不是朝廷的人。

  「那朱姐姐你還要回去嗎？」徐青蘿歪頭問道。

  朱霓輕輕搖頭：「不會了。」

  「很失望吧？」法空微笑道。

  朱霓輕嘆一口氣，慢慢點頭：「確實挺失望的，軍中並不是我想的那般，邊軍也不是我想的模樣。」

  她所想的是鐵血義膽，奮勇殺敵。

  現實看到的卻是懶散無軍紀，偷奸耍滑，逃避訓練，軍紀廢弛，不堪一擊的邊軍。

  現實與想像的差距，即使她外柔內剛，意志堅定，也有些灰心喪氣。

  徐青蘿道：「朱姐姐你沒想到他們那麼糟糕？」

  「比我想得更糟糕。」朱霓搖頭。

  徐青蘿笑道：「我卻沒覺得意外，再有拳拳報國之心，在那樣的環境裡呆久了，也會如此的，人就是這麼弱，是扛不過環境影響的。」

  在她眼裡，每一個人都很弱。

  武林高手也是一樣的弱者，內心都是軟弱的，輕易的就能擊潰。

  所以她對邊軍鬆弛的軍紀並不意外，也沒失望。

  法空道：「你要回神武府，還是進兵部？」

  「回神武府。」朱霓道：「我覺得自己不適合兵部。」

  法空輕輕點頭：「回神武府確實是最適合的路。」

  「師父，兵部也挺好的呀，朱姐姐擅長做官。」徐青蘿笑道。

  朱霓看著秀美柔和，其實手段極高明，對於官場那一套是遊刃有餘。

  朱霓道：「青蘿，別忘了我是女子，先天不足，是不適合官場的。」

  神武府里是以武功論高下，實力為尊，修為夠了，再加上足夠的功勞，那就能升職，不管你是男是女。

  官場卻不一樣。

  身為女子，恐怕立再多的功，也不可能升官，最大的可能是在最低等的職位上蹉跎一生。

  這是多少年形成的規則，女子為官是罕之又罕，她沒有想打破規矩的豪氣，也不想吃這個苦。

  留在神武府，做一個司馬，已然是足夠了。

  從前時候，她的願望就是成為神武府的司馬，能夠不再受太多的管束。

  現在實現了願望，而且還有了林飛揚，去一趟邊關，看到邊軍的模樣，徹底打消了她建功立業的心思。

  往後的日子，只想守著林飛揚，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徐青蘿笑道：「其實不難的，有信王爺的路子，到了兵部也能升官的。」

  如果是在別處，信王爺的門下未必能占什麼便宜，畢竟逸王英王他們的勢力強大。

  可兵部不同。

  信王爺當初從一個小兵一直往上，在軍中結下了太多的人脈。

  現在很多信王爺的部下與同僚都成了高官，而即使不是信王爺的部屬，也有很多對信王爺的敬仰。

  畢竟歷朝歷代，真敢從一個小兵做起，隱藏身份，硬生生靠著功勞成為將軍的，唯有信王一人。

  信王在軍中的威望無人能及。

  這也是很多大臣們一直彈劾信王，忌憚信王的根本，不想讓信王再呆在朝廷。

  最好做一個逍遙王爺，無官無職，清閒一生。

  朱霓現在是信王爺的下屬，進了兵部，即使是女兒身，看在信王爺的面子上，她也能暢通無阻。

  朱霓輕輕搖頭：「我不想給王爺添麻煩，現在已經夠好了。」

  「難得你能這麼想。」法空頷首，打斷了徐青蘿想說的話，緩緩道：「那就暫且這樣罷，緩一緩，沉一沉心，往後有什麼想法再說。」

  「是。」朱霓看法空同意自己的做法，鬆一口氣。

  自己可以不顧信王爺的想法，不按信王爺安排的路子走，但不能不聽法空大師的。

  一者法空大師是林大哥的主人，再者，自己能有今天也全憑法空大師栽培。

  沒有法空大師便沒有今天的自己。

  徐青蘿笑道：「朱姐姐，這一下好啦，林叔再也不用受相思之苦啦，天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朱霓紅了一下臉。

  法空擺擺手。

  朱霓合什一禮，退出了荷花池。

  ——

  一輪明月掛夜空。

  清輝徐徐。

  法空練完了玉液固形訣之後，一閃出現在李鶯的院子。

  李鶯一襲白衣如雪，正在練劍，劍光如清泉傾瀉，籠罩李鶯周身，如舞如蹈，曼妙之極。

  法空忽然出劍。

  「嗤！」院內驟然大亮，宛如一輪明月降臨，瞬間照得李鶯不能直視。

  她卻憑著感應刺出一劍。

  「叮……」劍尖相撞，李鶯一顫，隨即雙腳踉蹌後退數步，跟著眼前更亮。

  她雙眼微眯著，不讓強光刺激自己流淚，僅憑著感覺再次刺出一劍。

  「叮……」劍尖相撞，她再次踉蹌後退三步，落到了石桌邊，直接坐下來。

  耀眼的光芒驟然消失。

  月光黯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運功於眼，眼瞳迅速收縮，適應了亮度，然後瞪向微笑的法空。

  法空慢慢將長劍收回袖內。

  「這是什麼劍法？」

  「昊陽神劍。」法空微笑。

  一劍既出，如烈日當空，不可直視。

  源自於冷飛瓊所贈劍訣上的神劍，自己還沒能徹底掌握，確實玄奧莫測。

  現在的威力可能十分之一都沒能發揮出來。

  自己剛才施展，是用了李鶯同等境界的修為，並沒有仗著境界欺負人。

  李鶯劍法驚人，可超越境界殺人，但在昊陽神劍之下，依舊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挨打。

  「昊陽神劍……」李鶯想了想，搖搖頭。

  從沒聽說過這劍法，卻如此驚人。

  顯然又是從哪裡淘出來的。

  法空坐下來，接過李鶯遞來的茶盞：「那幾個傢伙如何了？」

  「確實都是大雲的，已經放了。」李鶯哼道：「還救了他們的性命。」

  法空道：「不怕上面怪罪？」

  「他們有信使令牌。」李鶯道：「那幾個紫袍的有這個不奇怪，那些刺客也有，就奇怪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信使令牌是護身符，有特權，所以她能直接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