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七星（一更）

  李鶯白他一眼哼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法空失笑道：「你這是過河拆橋吧？」

  李鶯輕笑。

  法空道：「不過，你可曾想過，將這口風放出去？」

  「嗯——？」李鶯疑惑。

  法空微笑道：「讓人放出消息，說他們三個是被你所暗害，是你動的手腳。」

  李鶯明眸閃動，眼波流轉。

  她負手走了幾步，玉手按在劍柄上摸索，細細思索著法空的主意。

  乍一聽是餿主意。

  可是她知道，法空絕不會亂說，既然說了，那便絕不是餿主意，一定有別的深意。

  她明眸閃爍，一邊走一邊說道：「放出這個消息，別人也未必相信。」

  「釣月道的三個道主肯定要抓住這個傳言不放的。」法空道：「他們肯定是半信半疑。」

  「他們……」李鶯蹙眉。

  法空道：「他們是自己走火入魔的，並沒有外力，可這時間太過巧合了，他們也一樣會犯嘀咕。」

  「定會犯嘀咕。」李鶯頷首。

  如果兩個人一起走火入魔是巧合的話，三個人一起那就絕不是巧合了。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認定這是陰謀。

  釣月道的三個道主也會猶豫遲疑，更會疑神疑鬼。

  釣月道的道主會更恨自己，其餘兩個道主，在半信半疑之際也會更忌憚自己，人皆有面對未知的恐懼。

  忌憚自己的話，那麼自己的話就更有份量。

  身為道主，即使走火入魔而廢了武功，也不會直接成為廢人被拋到一邊。

  他們走火入魔而卸下道主之位，但在道內還是有足夠的份量，說話還是有人聽的。

  影響了他們，便是影響了整個一道，自己的影響力在無形中擴大。

  這比拿劍殺人立威的效果更強。

  法空道：「他們相信不相信，也沒那麼重要，關鍵還是朝廷。」

  李鶯嘆一口氣，恍然明白法空的意思，輕輕點頭：「朝廷應該也知道大雲過來招攬六道之事。」

  法空道：「說他們不知道，那就是自欺欺人。」

  外有綠衣司內外兩司，內有巡天衛，還有南監察司，說不知道大雲朝廷的動靜，那就太小瞧天下英雄。

  「朝廷會相信是我做的？」

  「除了你，還會有誰？」法空笑道：「朝廷對你這般舉動難道一點兒沒有表示？」

  「我已然是副司正。」李鶯搖頭：「不可能再升職了。」

  司正是端王爺，自己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為司正的，副司正已經是朝廷最大官位了。

  法空笑道：「那就從別處獎勵。」

  「別處？」李鶯輕笑一聲。

  她實在想不出，朝廷除了升自己的官，還有什麼可賞自己的。

  對自己賞再重也仍防範著魔宗六道，防範著殘天道。

  法空道：「放出這個消息，總會有驚喜的，有棗沒棗來一桿子總是沒錯的。」

  「嗯，我會放出消息。」李鶯道：「那說說，朝廷會如何賞我？」

  「拭目以待吧。」法空笑道。

  李鶯狠狠瞪他一眼，嫌他賣關子吊胃口。

  法空呵呵一笑，告辭離開。

  ——

  「選一件奇物？」法空坐在永空寺的住持院，看向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依舊一襲明黃僧袍，丰神如玉，俊朗逼人。

  他放下茶盞：「大師的回春咒確實有奇效，師父大有好轉，所以請大師挑一件內閣之物。」

  「是送給我呢，還是僅讓我瞧瞧？」

  「自然是一觀。」

  「大師，你們大妙蓮寺忒小氣了吧？」法空笑道：「救國師一命卻只能看一件藏寶？」

  他一臉失望的搖搖頭：「進不了內閣便罷了，只能看一件藏寶？難道國師的命只值一件寶物？」

  元德和尚面露歉意。

  法空哼道：「至少五件！」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面露難色。

  法空道：「你身為國師弟子，大妙蓮寺的未來住持，別說五件，便是十件也有資格拿出來的。」

  「五件真不行。」元德和尚忙搖頭。

  他暗嘆法空的胃口太大。

  法空道：「五件換國師一命，難道不值？」

  「這個……」元德和尚為難道：「大師，話不能這麼說的。」

  要說師父的性命不值五件，那也太過份，可是五件的話，有點兒太多了。

  內閣藏寶一共才多少件，五件占比太大。

  法空道：「國師的命多貴，就看付出幾件藏寶為代價，這是明明白白的，更何況我還不要，只是觀賞一番而已，你們大妙蓮寺行事太小家子氣！」

  他搖搖頭道：「換成是我，如果救得師父性命，便是把整個藏經閣的秘藏都看一遍也無所謂，只要能救回師父的命。」

  師父的命能救回嗎？

  不能。

  所以也不能把整個藏經閣的秘藏都給對方看一遍。

  「……」元德和尚無言苦笑。

  他沒想到法空還有如此市儈的一面，竟然能拉得下臉面來討價還價，宛如市井小販。

  換成自己，是斷斷舍不下這臉皮的。

  法空笑道：「就五件了！」

  「五件實在太多。」元德和尚苦笑：「大師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極感激的，可是……」

  「那四件。」法空打斷他：「最少四件，不能再少了！一件就甭說了，我都替你們大妙蓮寺害羞，替國師害羞！」

  「……那就三件。」元德和尚無奈搖頭，苦笑道：「是要看佛經呢，還是奇功秘笈？」

  「都有什麼佛經，有什麼奇功？」

  「佛經共有五部西迦貝葉經，武功秘笈，共十四部上古奇功。」

  「五部西迦貝葉經……我曾看過一部了，是不是？」

  「正是。」

  「那便剩下的四部全都看一遍吧。」

  「大師，三……」

  「不差這一部了，又不是武功秘笈，一部佛經又有何緊要？」法空擺手打斷他。

  「這……」元德和尚覺得法空這是耍無賴。

  法空笑道：「大師覺得不妥？」

  「唉——！」元德和尚搖搖頭苦笑道：「行吧，那剩下的四部西迦貝葉經都拿來。」

  「多謝。」法空笑道：「西迦貝葉經對我來說，確實是如聆妙音，是無上享受。」

  元德和尚輕輕點頭。

  他聽到法空的選擇，不由的對法空好感大增。

  對於法空來說，佛法的吸引力遠大過武功秘笈，這便是真正的佛門弟子，而不是武僧。

  他一直覺得，世人往往把僧人當成武僧，對佛法的敬畏少於對武功的敬畏，委實不該。

  可惜強者為尊的觀念太過根深蒂固，無法扭轉。

  看到法空這般選擇，他原本的不滿一下消散，覺得法空更加親近了。

  更何況，國師也是被法空所救，元德和尚自然是極感激的，別說五樣，便是十樣寶物也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師父有命，不能不遵。

  稍違一點兒師父之命也沒什麼。

  他一直覺得佛法又不是武功秘笈，不該擔憂戕害無辜而束之高閣，珍藏不露，最好能夠廣布天下，無人不知。

  法空看他這般神情，暗自點頭。

  對現在的自己來說，西迦貝葉經更重要，能加快壽元增漲，能增強小西天極樂世界。

  小西天極樂世界之內，自己宛如主宰。

  佛法會加強小西天極樂世界的強大與擴張速度，便也是增加他的力量。

  自己的修為境界也會水漲船高。

  修為境界到了，依自己現在的武學，輔以神通，足夠用了。

  如果選擇那些奇功，效果遠遠不如西迦貝葉經。

  ——

  元德和尚的動作極快。

  當天下午，便帶著四本西迦貝葉經出現在永空寺。

  法空當著他的面，一本一本的翻看了四本西迦貝葉經，然後不動聲色的遞還。

  「大師有何收穫？」元德和尚道。

  這四本西迦貝葉經與當初第一次給他看的《如來密藏經》截然不同。

  這四部不是那種胡亂拼湊的佛經，而是真正的大經，內容深奧玄妙，博大精深。

  法空若有所思，仿佛仍沉浸在其中沒拔出來。

  元德和尚沒有打斷，只是靜靜盯著他看。

  片刻過後，法空感慨道：「果然是西迦貝葉經，直指要害，通天貫地！」

  元德和尚道：「正是如此。」

  他讀完這四部經，也有此感，覺得通天貫地，無所不包，無所不知。

  對佛法的智慧生出無窮敬仰。

  「過兩天，我們再好好論一論這四部經。」法空道：「有許多地方還不透徹。」

  「正是。」元德和尚忙點頭。

  他有遇到同道中人的欣喜。

  待元德和尚帶著四部西迦貝葉經離開，法空馬上觀照腦海虛空。

  明亮的柔和虛空之下，身如琉璃的藥師佛端坐在九層蓮花座上，似有梵音繚繞。

  蓮花座擴增為九層，只有最上兩層的花瓣沒有點亮，其餘七層的花瓣皆成明亮。

  藥師佛越發栩栩如生，真實不虛。

  好像隨時能夠離開腦海虛空，出現在現實。

  法空莫名的感覺到心境越發沉凝，波瀾不起，寧靜喜樂，仿佛世間再沒有痛苦悲傷及憤怒。

  一切皆喜樂。

  法空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對永空寺的一切越發了如指掌，越發操縱自如。

  他可以操縱永空寺內的花草生滅，磚石建築生滅，一切的生滅。

  他能感受到花草的喜悅與悲傷，感受到角落裡昆蟲的思緒，能感受到枝頭鳥兒們的思想。

  他能感受到空氣中游離的絲絲元氣，縷縷生機。

  他也能感受到自己修為達到了七星境。

  雖然只是七星境界的第一層，卻是從六合中層，直接跨過了高層及圓滿，然後踏入了七星境。

  這一次，四部西迦貝葉經，讓自己收穫之多，超乎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