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遠慮（一更）

  楚靈道：「如果皇祖母與母后求父王的話，父王肯定會答應的。」

  她覺得在這件小事上，父皇不會違逆皇祖母與母后的意思，會順從的。

  畢竟讓冷飛瓊進宮，父皇是有點兒心虛的。

  法空笑道：「那便等皇上的詔令吧，沒有詔令，我可不敢擅自答應。」

  「你呀……」楚靈撇紅唇。

  她覺得依法空現在的神通與本事，根本沒必要那麼循規蹈矩，這么小心翼翼。

  「忙你的去吧。」法空笑著搖頭。

  楚靈再聰慧再洞徹人心，也並不能徹底的了解帝王之心的。

  伴君如伴虎，避而遠之才是最好的辦法，既有空間的遠，也有心理距離的遠。

  自己可以跟楚祥做朋友，卻永遠不會想著跟楚雄做朋友。

  即使自己的武功有一天超越了楚雄，也最好避而遠之，少與他打交道。

  圓明寺住持，距離楚雄太近。

  「走啦。」楚靈起身：「對了，冷飛瓊的劍法真那般厲害嗎？」

  「比你想得更強。」法空道。

  冷飛瓊最厲害的不是修為，而是劍法天賦，尤其是對劍法有天生的洞察力。

  他所遇諸人之中，劍法最有天賦的有三女，獨孤夏晴、李鶯及冷飛瓊。

  如果說天賦最強的，那應該是獨孤夏晴，她是真正的天縱之才，天生劍心。

  其次便是李鶯，憑著一套劍法便能凝出劍意，所向披靡，近乎無敵。

  冷飛瓊堪與李鶯並肩，兩者孰優孰劣，一時之間很難說得清。

  冷飛瓊練劍的條件更好，天海劍派的環境與條件豈是殘天道能比的。

  殘天道只是魔宗之一，而整個魔宗六道加在一起，才堪堪與天海劍派相提並論。

  更何況只論劍法，殘天道更是不值一提。

  李鶯能在這樣的環境裡，將一套奇遇得來的劍法練到如今的層次，堪稱驚人。

  不過冷飛瓊對劍法的領悟也是極驚人的，看到兩三招便能洞徹其整個招數，從而找到破解之法。

  這肯定是以龐大的劍法經驗為根基，這便是天海劍派的優勢所在，如果她在殘天道，即使有這個天賦也達不到現在這程度，也不敵李鶯。

  他很快甩開了這些念頭。

  楚靈道：「我當初還真小瞧了她，沒想到她這麼猛，竟然親自動手報仇。」

  法空頷首。

  冷飛瓊這一招，既震懾人心也收攏人心。

  旁人不敢再小瞧她這個前掌門，天海劍派弟子則更加敬慕這個前掌門了。

  冷飛瓊也是有把握，才做出這種事來。

  所以她也是深得穩准狠三昧。

  「你不是她對手的。」法空直接點破了楚靈的心思：「不管是武功還是手段。」

  「哼，我又不跟她對招。」楚靈道。

  法空道：「她入宮之勢不可阻擋，皇上堅決，她也堅決，凡是阻擋的，皆是自不量力。」

  楚靈白他一眼：「明白啦，練功去！」

  她明白了法空的警告，轉身翩翩而去。

  ——

  大永天京

  逸王府

  法空與逸王楚雲坐在後花園的一座小亭里，周圍靜謐無聲，一陣風吹過來，徐徐清爽。

  後花園的僕從們已經全部趕走。

  這是法空每次過來，楚雲都要做的事，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法空的到來，尤其是大永。

  楚雲將一個紫匣子放到桌上，推給法空。

  法空接過來，起身便要走。

  「大師。」楚雲道。

  法空扭頭看他。

  楚雲道：「我聽到消息，冷飛瓊要進宮了。」

  法空輕頷首。

  楚雲身為逸王，即使留在這裡，手底下的人把消息送過來也並不難。

  論消息之靈通，確實遠不如從前，但該知道的都知道，還是遠比一般人知道得多得多。

  楚雲道：「大師怎麼看？」

  法空笑道：「王爺，這是皇上的私事，我哪有什麼看法，先告辭了。」

  「大師！」楚雲不滿的道：「難道我身上有什麼毒不成，說幾句話又有何妨，周圍又沒旁人。」

  法空道：「王爺，我能說什麼呢？皇上想迎哪位女子進宮別說我管不到，便是群臣也管不到，反對也是沒用的。」

  「看來大師你也不想冷飛瓊進宮的！」楚雲道：「大師別急著走嘛，坐下坐下，陪我說說話吧，我在這邊沒什麼說話的人，實在憋悶。」

  法空笑了笑。

  他並不信楚雲這話。

  逸王府里有一些門客幕僚，不乏智謀深沉之輩，楚雲身邊怎麼可能缺說話之人。

  可能缺的是與他平等對話之人。

  「王爺不想讓冷掌門進宮？」法空輕呷一口茶。

  「自然是不想的。」楚雲坦然點頭。

  他已經摸清楚了跟法空的相處之道，不需要遮遮掩掩，有什麼說什麼便是。

  而且遮掩也遮掩不住自身的想法。

  那還不如坦然相告。

  法空道：「王爺在擔心什麼呢？」

  「……大師可知道父皇與冷飛瓊的往事？」楚雲道。

  法空搖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也沒打聽。

  冷飛瓊身上有奇寶，能遮住自己的天眼通與宿命通，而皇帝更不能施展神通。

  不能從他們身上獲取，從旁人嘴裡聽來的終究不是真相，所以也沒有打聽。

  楚雲道：「父皇與冷飛瓊在年輕的時候便相識，父皇年輕時候，曾在武林之中遊歷，與冷飛瓊相識相戀，感情極深，後來一個做了天海劍派的掌門，一個做了皇帝，可兩人的聯繫並沒有斷開，反而感情越來越深。」

  法空點點頭。

  楚雲道：「父皇與冷飛瓊的感情，恐怕猶勝與皇后娘娘，堪為第一，畢竟那個時候年輕，冷飛瓊是父皇的第一個女人，感情是格外不同的，也是最純粹的。」

  法空若有所思。

  楚雲道：「其實冷飛瓊能成為天海劍派的掌門，背後肯定有父皇的相助。」

  法空搖頭：「依冷掌門的脾氣，恐怕是拒絕了皇上幫忙的，……不過論手段，當世之中，最厲害的莫過於皇上了。」

  冷飛瓊的脾氣硬，好強，而且資質絕世，恐怕不會要皇帝的幫忙，憑自己的本事奪得掌門之位。

  法空對她頗為讚嘆，卻也只是讚嘆兩句，要說服氣的還是皇帝楚雄。

  不聲不響的將整個天海劍派掌握其中，徹底的掌握。

  大乾三大宗，大雪山宗一百零八寺，原本便松鬆散散，構不成什麼威脅，光明聖教教義所至，也不怕什麼。

  最危險的便是天海劍派，地處天南，距離神京太遠，所謂天高皇帝遠。

  長此下去，很可能漸漸尾大不掉。

  可是楚雄卻不聲不響的讓自己的女人掌握了天海劍派，從而將天海劍派徹底拉上皇家的船。

  潤物無聲，沒有強行收攏天海劍派，沒惹起天海劍派的反抗，堪稱手段高明之極。

  如果說，因為想收攏天海劍派而迎冷飛瓊進宮，那便是太過功利，兩人卻是年輕時便海誓山盟，並非一味的功利，是讓人稱羨的情侶。

  「是啊……」楚雲露出感慨神色：「父皇的手段，當真是高明之極，我不如也！」

  法空笑道：「當世之中，有皇上這般手段的恐怕寥寥無幾。」

  自己的行事，在外人看來也是高深莫測，而且極為高明，往往算在人前。

  可他自己了解自己，論手段，差了楚雄十萬八千里。

  外人看自己高明，不過是自己憑藉神通，倒果為因，提前步局而已。

  如果自己沒有神通，不可能有楚雄那種手段的。

  楚雲道：「大師，我擔心的是冷飛瓊的孩子，她一旦入宮，父皇春秋鼎盛，肯定會有孩子的。」

  法空眉頭挑了挑：「王爺想得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楚雲嘆道：「三十年後，恐怕我們都要乖乖靠邊站。」

  最有可能的便是冷飛瓊的孩子坐上皇位。

  冷飛瓊一進宮，肯定要受寵，肯定會生孩子，也肯定會有男孩。

  這孩子三十年後，有冷飛瓊這般母親從小到大在一旁教導，豈能差得了？

  再加上父皇愛屋及烏，也會悉心教導及寵愛。

  到那個時候，恐怕自己這幾個皇子都不如，皇位誰屬便是很明顯的事了。

  即使自己來大永做質子，勞苦功高，也是沒用的。

  法空笑道：「王爺，三十年很快，但也很遠，中間發生什麼誰能預料得到呢。」

  「唉——！也是，說不定我早就遇刺身亡呢。」楚雲嘆一口氣。

  他這一陣子承受的刺殺驟然增加。

  雖然都被攔住，可誰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攔得住？

  最外層的大永護衛損失很大，已經惹起怨言，很快就會偷懶懈怠，出工不出力。

  這般高強度的刺殺維持下去，他估計撐不了太久，自己就會被刺身亡了。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

  楚雲坦然看他。

  片刻後，法空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楚雲笑道：「大師可看出我的生死？」

  「王爺確實有一劫。」法空點點頭：「王爺剛認識了一位女子吧？」

  「……是。」楚雲不好意思的笑笑。

  法空笑道：「王爺還真是好興致。」

  楚雲搖頭苦笑：「也是調節一下心境，免得一直枯寂，也有益於修行，……她有問題？」

  法空搖頭：「她沒有問題，身家清白，也沒有歪心邪念，但她會被人所害，死得甚慘。」

  楚雲臉色微變。

  法空道：「王爺是忍不住要替她報仇的，這便是陷阱了，恐怕很難脫身，最終遇害。」

  自己如果不與楚雲有瓜葛，不替他送信，可能就沒有這樣的事，偏偏自己與他有瓜葛，便影響了他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