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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寫信(二更)

2023-10-21 15:05:49 作者: 蕭舒
  獨孤夏晴退驚奇的打量著他:「你容貌真變化了?」

  綠袍中年淡淡道:「你是那個獨孤家舞劍的?現在的我才是真面目,你先前見到的是假的。」

  「果然是你!」獨孤夏晴哼一聲。

  她剛才中劍的時候便知道他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儘管自己已經琢磨過很多次他的劍法,可真正交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沒能盡窺其妙。

  他劍法比從前強了一倍有餘,不僅僅是速度更快,還更有欺騙性。

  綠袍中年氣勢變化,如換一個人,先前的潦倒與落魄全部消失,唯有淡漠與孤傲:「留你一命,你卻還要跑過來送死,這便怨不得我了。」

  「等一下!」獨孤夏晴道。

  綠袍中年輕輕一抖長劍。

  長劍漆黑無光澤。

  便如法空先前見到的那柄小黑木劍,只是劍身變長變寬。

  「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綠袍中年淡淡道:「我可以幫你傳到杏花塢。」

  「到底為什麼要殺我?」獨孤夏晴道:「總有一個理由吧?不會無緣無故的下殺手吧?」

  「理由?」青袍中年沉思。

  他在回想。

  自己當初為什麼想殺這個小丫頭來著?

  是因為她的劍舞得不成樣子,丟人現眼?

  還是因為讓自己失望了,原本看她的劍舞,還以為是一個絕色美人,結果卻是一個姿色平庸的女人,大失所望?

  還是因為她眼中對自己的漠視?

  還是因為她清冽如冷泉,不沾一絲世俗的氣質?

  自己殺人太多,每次殺人有各種各樣不同的理由。

  有些理由是自己念頭一起,隨機湧現,把人殺掉之後,念頭也一下滅掉,再難記起來。

  獨孤夏晴哼道:「我可是得罪了你?我從沒殺人,不可能有仇的。」

  她的劍只是用來舞蹈,從沒殺過人。

  「仇?」綠袍中年笑了笑,搖搖頭:「有各種各樣的仇,不一定非是殺人之仇。」

  「還有什麼仇?」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無意之中羞辱了對方,無意中得罪了對方,這些都是仇。」

  獨孤夏晴不耐煩:「那你說,我跟你有什麼仇?」

  「我殺人,從來不為了報仇。」綠袍中年淡淡道:「別人也沒機會跟我結仇。」

  沒等結仇,人已經死了。

  人死恩怨消,怎能算結仇?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獨孤夏晴哼道:「你不會自己已經忘了吧?」

  「不錯,忘了。」綠袍中年淡漠的一笑:「殺個人而已,還要想著殺人的理由?太累!」

  「你果然該死。」獨孤夏晴冷冷道。

  她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冷血殘忍之人,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仗著自己劍法高深,胡亂殺人。

  人人得而誅之!

  她念頭一起,氣勢再變,原本的鋒利之劍意越發銳利,神光透過雙眼直刺向綠袍中年。

  綠袍中年似乎毫無所覺,淡漠的看著她:「你劍法雖好,卻不擅長廝殺,今日必死無疑,再不說遺言便沒機會了。」

  「該說遺言的是你!」獨孤夏晴冷冷道:「受死!」

  她右肩受傷,便把長劍一拋,左手接劍順勢一刺,下一刻已然刺到綠袍中年胸前。

  這一劍仿佛跨過虛空,從此到彼,不需要中間途徑,快得超乎想像。

  綠袍中年側身避開。

  他對危險有驚人的直覺,身體會自動發應,不需要他起念頭。

  起念頭,然後再去駕馭身體,這個過程會耽擱一瞬。

  這一瞬便是生死之機。

  獨孤夏晴哼一聲,不閃不避,任由他刺中自己心口,同時一劍橫斬。

  可綠袍中年的劍刺中她之際,身體一退,劍向前刺,人往後退,人劍分離。

  既避開了她橫斬,又刺中她心口。

  法空搖搖頭,結印施展回春咒。

  回春咒之下,她頓時虛弱感頓去,跨步再次刺出。

  綠袍中年探手要拔回他的劍。

  他身法古怪,明明往前又側偏,輕盈而靈動的避開了獨孤夏晴的劍,手已經伸向自己的劍柄,便要拔出。

  可當他手一搭上烏黑長劍的劍柄,忽然僵一下。

  一抹清光閃現在法空袖中,飛出紫金袈裟袖,輕飄飄刺進綠袍中年眉心。

  綠袍中年僵住,露出難以置信神色。

  法空拔劍後退。

  獨孤夏晴帶著烏黑長劍後退,驚訝的看向綠袍中年。

  綠袍中年瞪大眼睛,眼中神光卻迅速黯淡直至熄滅。

  她扭頭看向法空。

  「僥倖。」法空露出微笑。

  他伸手拔出獨孤夏晴胸口的烏黑長劍,帶出一蓬熱血來。

  獨孤夏晴悶哼一聲,點出數指封住胸口數處穴道,止住洶湧而出的鮮血。

  這一眨眼間,雪白羅衫已經染紅了一大片。

  法空沒有理會她的傷,因為知道她心臟是長在右邊的,與常人相反。

  所以心口中劍對她並不致命。

  法空左手結印,右掌豎起,很快浮現柔和的白光,白光溢滿之後射出,照到綠袍中年身上。

  綠袍中年很快浮現白光,在頭頂扭曲形成一個小光人,平靜詳和。

  「這是……?」

  「大光明咒。」法空盯著這小光人,看著它化為一道白光沖天而去。

  法空腦海里已經浮現一顆記憶之珠,懸浮在藥師佛像的眉心前。

  法空稍一凝神,它被摁進了藥師佛像眉心的紅痣里。

  頓時轟隆巨響。

  他進入了綠袍中年——幽冥宗公孫元化的人生中,開始經歷它的一生。

  幼年與狼為伍,喝狼奶喝獸血吃生肉,稍長拜入幽冥宗,修煉幽冥神劍。

  然後遊戲人間,遍歷世情,看破俗世,超脫入幽冥之境,得幽冥之心而踏入大宗師。

  最終竟然被一個不起眼的和尚偷襲而亡。

  法空睜開眼睛時,猶殘留著公孫元化的不甘與憤怒,迅速被藥師佛像所鎮壓,恢復平靜如水。

  他一睜開眼,便迎上獨孤夏晴清亮的眼眸。

  她正好奇的探究的盯著法空看。

  法空眼神中的不甘與憤怒讓她覺得眼熟,隨即看向了直直挺立不倒的綠袍中年。

  好像兩人的眼神一模一樣,很古怪。

  她觀察極為敏銳。

  法空笑道:「我臉上有花不成?」

  「剛才那一下,你是怎麼暗算他的,他停頓那一下是怎麼做到的?」

  那傢伙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一定是法空大師所為。

  法空笑著結不動山印,施展定身咒。

  「啊!」獨孤夏晴驚奇的叫一聲,體會著剛才浩瀚力量加身,讓自己一動不能動的感覺。

  「這是……?」

  「定身咒。」

  「清心咒回春咒,大光明咒定身咒,……好神奇的佛咒。」獨孤夏晴搖頭笑道:「大師你練什麼劍法呀,直接一道定身咒下去,還不是任由你宰割?」

  法空道:「不是什麼時候都有機會施展佛咒的,況且佛咒也沒那麼容易施展。」

  獨孤夏晴恍然點頭:「那倒也是,畢竟是外力,還是自己練成的劍法更可靠。」

  法空深以為然。

  獨孤夏晴看向這綠袍中年:「幽冥宗的劍法,當真是厲害,比想像的更厲害。」

  法空道:「先埋了他,……用了大光明咒,應該能抹去我們的氣息,即使這樣,可能幽冥宗還會找上來。」

  「你是替我受過了。」獨孤夏晴輕輕搖頭。

  一想便知道,幽冥宗要殺也是殺法空。

  自己沒在他身上留下氣息,一劍也沒能刺中他。

  是法空一劍刺死了他。

  法空笑笑:「我也很好奇幽冥宗到底會怎麼報復,也想會一會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劍客。」

  從公孫元化記憶中知曉,幽冥宗與黃泉谷確實同出一脈,原本是黃泉幽冥宗,上古魔宗分支之一。

  而大乾的魔宗也是上古魔宗分支之一。

  黃泉幽冥宗有兩大核心,一是毒,二是劍。

  後來分裂成黃泉谷與幽冥宗,黃泉谷離開大雲,在大永紮根,而幽冥宗則留於大雲。

  法空的心情沉肅,遠不是他表現的那麼平靜。

  把公孫元化草草埋在這樹林深處,立了一個石碑,兩人便直接分別。

  法空下一刻回到了金剛寺外院。

  他坐到桌邊,林飛揚過來奉上茶茗:「住持,老許剛剛又被叫走了,感覺那邊出事了。」

  法空目光忽然深邃,輕輕一掃,看到了光明聖教別院的許志堅。

  許志堅正一臉陰沉,醜臉帶著憤怒,冷冷瞪著眼前的兩個老者。

  兩老者低頭垂目,臉色漲紅。

  法空搖頭笑笑,收回目光,沒有多管閒事的去打聽。

  刺殺許志堅的便是公孫元化。

  現在殺掉公孫元化,許志堅的危險應該已經解除。

  他目光落到塔園:「請殿下過來吧。」

  「是。」林飛揚答應一聲。

  片刻後,楚靈輕盈的來到他院裡,大咧咧坐到桌邊,斜睨著他不說話。

  法空笑著搖頭。

  還在跟自己冷戰呢。

  「說話呀!」楚靈坐了片刻,看他低頭沉思沒有說話的意思,頓時忍耐不住。

  法空揚聲道:「筆墨。」

  「是。」林飛揚迅速帶來筆墨紙硯,手形成一團影子,眨眼間將墨研好,迅速鋪好紙箋,雙手呈上筆。

  法空提筆寫了幾個字,吹了吹,然後裝到信封里,遞給楚靈:「不要打開看。」

  「誰稀罕看!給誰呀?」

  「皇上。」

  楚靈驚奇的道:「竟然是給父皇的?……你竟然寫信給父皇?」

  法空緩緩道:「事關重大,越快越好。」

  「……行吧,我現在便回去給父皇。」

  楚靈清亮的眼波在他臉上轉了轉,最終什麼也沒問,把信箋塞入飽滿胸口,轉身輕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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