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漁夫與魚

  「就是這？」艾麗在一棟寫字樓前停下車子問道。

  沃姆點點頭，他用下巴指指不遠處的寫字樓道：「他們在頂層，那兒正好能夠看到喬治碼頭。」

  說著話，他又將目光移動到了街邊的一家舊貨店，「那兒也是他們的哨點。」

  接著，沃姆動了動後視鏡，直到鏡面上出現了一家快餐店後出聲道：「那個也是。」

  艾麗嘴角微翹，「看來你準備的很充分，這個停車點正好能夠看到他們的三個哨點。要不是你脖子上還吊著繩索，我都要懷疑你是對面派來的人了。」

  沃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那上面沒有任何東西，他低聲道：「我知道那棟寫字樓怎麼從後門進去。但，但你太……」

  見他吱吱語語的模樣，艾麗道：「有什麼話就直說。」

  「你太耀眼了。我覺得你一下車，就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你有沒有什麼神奇的魔法能夠改變下你的外貌。至少，你知道的，不那麼閃亮。」

  艾麗長嘆了一口氣，拿出魔杖對自己施展了一個簡單的變形咒，她的衣服和頭髮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原本淡金色的頭髮變成了棕色的捲髮，身上的正裝也變成了松松垮垮的牛仔褲加大號T恤。

  接著她又對著自己墨鏡施了個法術，墨鏡變成了一副老式全框眼鏡。戴上眼鏡之後，大小姐看了看後視鏡中的自己，覺得還不是很滿意。

  於是她用雙手搓亂了自己的頭髮，還在從衣袋裡拿出化妝品來了個濃妝。紅艷的嘴唇，厚實的粉底，再配上看似廉價的眼影，之前那位幹練典雅的女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站街女。

  最後，艾麗拿出一塊口香糖塞進了嘴裡，然後朝沃姆問道：「怎麼樣？可以了嗎？」

  她甚至改變了自己的RP發音，改用了利物浦的一種鄉下口音，以符合自己的身份。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眼見著一位美人兒變成了這副模樣，沃姆簡直不敢相信，但想起之前的種種，他也就釋懷了。

  「總該有個評價吧？」

  「很好，我是說，」沃姆臉上掛笑，「現在需要擔心的應該是某些不長眼的混蛋會來問價。」

  這句玩笑話並沒有逗樂艾麗，她再次用冷冰冰地眼神瞥了眼沃姆，嚇得後者忙補充道：「當然，我一定會把那些混蛋擋在外頭的，不會讓他們接近你分毫。」

  「啊，真好。看來我今天有一位騎士相伴，而不是罪犯。這可真是讓人感到欣慰。希望你能說到做到，騎士先生。」

  說完這話，艾麗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她使勁嚼著嘴裡的口香糖，背靠在車門上，用挑逗地眼神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沃姆則看向了那幾個在舊商品點喝酒的男人，在他們下車後，那些男人便把目光投向了這邊。

  「等會要是有人過來，都交給我。」他朝大小姐小聲說了一句，然後習慣性地想要點上一根，但手摸向口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煙被警察收繳了。

  三個男人起身朝他們走來，坐在快餐店外面的一位紳士放下手頭的報紙也走向了他們。

  那名紳士在沃姆跟前站定，他吐出嘴裡的煙說：「奈特先生，你上這來幹嗎？」

  沃姆拍了拍自己空空的口袋回道：「來買包煙，西蒙。」

  「是嗎？」那個被稱為西蒙的男人拿出煙盒遞了過去，「抽我的吧，在我問完話之前你恐怕是買不到煙了。」

  「見鬼，西蒙。什麼時候我們那麼見外了。」沃姆一邊說話，一邊扭頭看向了身後。

  三個男人的兩位站在了艾麗跟前，他們色眯眯的眼神仔細打量著這位站街女。

  「嘿，別他媽盯著我女人看。要不然我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沃姆惡狠狠地警告道。

  「要有禮貌，先生們。」西蒙朝那兩男人示意了下，「見外？話可不能這麼說，奈特。你進局子的事情都傳開了，我們必須小心點。」

  「壞消息總是傳得快。」沃姆乾巴巴地笑了笑，「可我現在不是出來了嗎？我的女人把我保釋出來了。」

  說完他又朝艾麗看了眼，隨即又小聲對西蒙道：「這小妞很火辣，對嗎？她愛我愛得無法……啊，咳咳咳……」

  從脖子上傳來的窒息感讓沃姆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手中的香菸也掉在了地上。

  西蒙往邊上站了站，他皺著眉頭，生怕自己染上什麼毛病。

  咳嗽了一陣後，沃姆才算緩過氣來，艾麗轉過身，頗為擔憂地問道：「你還好嗎？」

  「沒…沒事。」沃姆慌忙擺擺手，他再次大口喘了口氣，然後直起身子沖西蒙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眼神。

  西蒙從煙盒裡重新抽出一根煙，連帶著火機一起遞給了沃姆。

  「那些警察，該死的，他們下手夠狠。」沃姆指著自己的腹部說。

  邊上的一位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嘟噥道：「願他們都下地獄，挨千刀的條子。」

  「看來他們把你修理的很慘啊。」西蒙的眼中帶著狐疑，「可即便這樣，你也什麼都沒交代？」

  沃姆聽出了他的話中意思，罵道：「去你的，西蒙。少他媽陰陽怪氣地和我說話，我要是什麼都交代了，還能大搖大擺地到這來？」

  還未等對方說話，沃姆便又立刻沉聲道：「該死，你不會是認為我在和警察合作吧？」

  「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西蒙坦誠道，他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你剛從警局出來就直奔此地，這實在太可疑了。」

  「我說了，來買包煙。當然，也來買點其他東西。」

  「恐怕短期之內，我們沒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奈特先生。」

  「貨全給那幫條子收走了，可我還要吃飯，你懂我意思嗎？西蒙，我還有一些下線等著我給他們貨，但我現在什麼都拿不出來。」

  「你不是一直都在和東區的幫派交易嗎？」

  「該死，你聽見我說的了嗎？東區的那些貨全給扣下了，我現在得找另外的貨源去安撫那些客人。東區那些傢伙不會在意一次失敗，但那些店家會，我是個中間商，你懂中間商的意思嗎？

  「這意味著我必須兩方都討好。我收了店家的定金，要是把錢全退回去，我他媽在這行還怎麼混下去？」

  西蒙並沒有因此而動容，他不經意間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道：「要我說，夥計，你該歇上一陣。」

  「歇上一陣？你在說什麼鬼話……」

  「你現在風頭正茂，朋友，沒人會跟你做交易的。帶上你的妞，去鄉下，要麼去海邊，修整修整，到時候再回來。」

  「看在上帝的份上，西蒙，他們拿不到貨會殺了我的。再說了，那些白痴警察很快就會凍結我的資產，車子，房子什麼都用不了。我拿什麼去度假？」

  沃姆再次看了眼艾麗，繼續小聲道：「你以為漂亮的女人好養活？那他媽都是用錢堆出來的，你絕不會知道帶她去做一次肌膚保養得花多少錢，都快抵得上我兩箱玻利瓦爾了。

  「那些該死的美容店，簡直比搶銀行還來錢。你們真該和頭上那位說說，讓她也去試試，這可比你們走私來錢快多了。考慮考慮，美容店，記得是他媽的連鎖美容店。」

  「好吧好吧，奈特。你到底想要什麼？」

  「任何東西，只要能賺錢就行。」

  西蒙想了想，將嘴裡的煙丟在一旁，然後道：「我給你幾個名字，你去找他們。酒，香菸，雪茄，槍……你想要的都有。」

  「嘿嘿嘿，別拿一些小魚苗來搪塞我。你知道我只做大單子，我那些嗷嗷待哺的客戶胃口可大著呢。」

  「別開玩笑了，奈特先生。」西蒙笑了笑，「你現在正在被警察盯著。我可不想讓貨全栽你手上。」

  「草你媽的，西蒙。我之前可沒覺得你那麼煩人。」

  「那是因為之前，我們只聊女人，酒和撲克。」

  「哼哼，也對。」沃姆點點頭，「讓我和玩偶先生說話，他一定會同意的。」

  「我覺得……」

  西蒙的話還沒說完，沃姆上前幾步來到了他身邊，那名站在側邊的男人也立刻靠了過來。

  「好好想想，西蒙。這些年你從我這拿了……」沃姆把聲音壓得很低，扭頭瞪了那個企圖上前來的男人。

  西蒙朝自己的手下擺擺手，示意沒事。

  「這些年你從我這拿了多少好處，恩？你那翹屁股老婆身上的衣服，在讀名牌學校的兩個兒子。去你的，要不是我，西蒙，靠你每個月的一點爛錢，能負擔的起嗎？

  「如果我完蛋了。你拿什麼養活家人，恩？再找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嗎？我覺得找不到，至少不會像我那麼慷慨。可以讓你過上那麼舒服的小日子。」

  西蒙嘴角一陣抽搐，誰都能看出他憤怒不已。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會，最終西蒙低下頭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告訴你了，我想見一面玩偶先生。我知道他在這，就在對面的那棟寫字樓上，是吧？我的要求很簡單，我需要你通融一下，好讓我上去見見你們的頭。

  「不不不，暫時先別拒絕我。好好想想，你不過是帶我上去見見他，萬一這事要是成了，你還是能繼續拿到好處。要是這事不成，也不會影響你太多。

  「這兒是你們的底盤，我什麼武器都沒有帶。你難不成還擔心我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嗎？」

  西蒙低頭想了想，點點頭道：「在這等著，我去請示下。」說罷，他招呼邊上的一個手下一起走向了寫字樓。

  等他們走遠，艾麗不耐煩地問道：「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沃姆看了看留下看著他們的兩個男人道：「別急，寶貝兒。他們會帶我們去見重要的人。我會說服他給我們需要的貨的。到時候，我賺到了錢，你就能繼續去美容店了，我保證。」

  艾麗嚼著口香糖，轉過身子白了眼那兩個看守的男人，「有必要那麼緊張嗎？」

  「別理他們，寶貝兒。來吧，我們去買點喝的。外頭太熱了。」

  沃姆說完，離開車子朝那家餐廳走去，艾麗緊緊腳步跟在他身後，那兩個男人見他們去餐廳，倒是沒有繼續跟過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走後門？找個男人？」

  「為什麼有些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總是會變味？」沃姆一臉無奈，「會成功的。如果不成功，我們不是還有一大堆朋友嗎？」

  艾麗問前台要了一杯焦糖奶昔，然後找一個位置坐下，「這個餐廳，除了顧客之外，應該都是他們的人吧？」

  「嗯哼。儘量隨意點，我需要讓他們放下戒心。」

  「讓我猜猜，等會進去，我們會面對一堆人。所以你打算讓我怎麼做？施展一個魔法，把他們都干趴下嗎？」

  「小聲點，女士。」沃姆提醒道，「如果你能那樣做就會省事很多，如果不能。我會向他們給出一個提議，讓他們帶我去看貨，到時候我們的朋友繼續跟進。反正我的鞋底被安放了跟蹤器。」

  艾麗皺皺眉頭，低聲道：「我要提醒你，先生。我們可不是來調查普通走私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什麼事情都需要循循漸進。我們現在就算直接去喬治碼頭也找不到任何東西。你們需要證據才能實施抓捕，我在給你們創造機會。

  「玩偶先生。這傢伙負責舊唱片幫的所有走私活動，只要能逮住他。就算逮住他的一些重要手下，你們就能問出不少東西。守株待兔端掉一次走私活動，並不會影響舊唱片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簡單的說，就算我們逮到他們在走私人口。但那些真正的大魚不會親臨現場，他們坐在辦公室，喝著香檳，看著窗外的大海，在地圖上制定著計劃，但不會親自去實施。

  「當然，打擊一次走私活動會讓舊唱片幫的高層暴跳如雷，但最多僅僅是摔碎幾個玻璃杯，或者敲壞幾件家具。最後的結果是，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從那些可憐人身上把損失賺回來。」

  「你想要釣大魚。」

  「沒錯。我最終的目標不是玩偶先生，也不是其他什麼先生，我想要讓整個舊唱片幫消失。」

  「可你沒有足夠好的漁具。」

  「如果是以前，我確實沒有。」沃姆露出了一抹笑容，「但現在，我有了。」

  「別太樂觀了，先生。」大小姐明白沃姆看中了她的能力，想要一舉銷毀整個舊唱片幫，但他並不清楚的是，舊唱片幫可不是一條簡單的魚。

  「也許，我們才是魚。」艾麗看著正朝這邊走來的西蒙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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