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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5:52:02 作者: 橋六舟
卿葉傑皺著眉,向前走了一點,擋在卿臨的前面。
但是過了一會兒,卿百戶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眼睛狡邪地打了個圈,竟然好聲好氣地說:「我會去還的,你們先早點睡,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嘛。」
卿臨和卿葉傑沒再理他,走到房間關上了門。
然而第二天,卿百戶就消失了。
卿臨怕要債的盯上卿葉傑,放學後要去他學校接他。
卿葉傑臉上雖滿是嫌棄,身體卻總是很誠實地跟著卿臨走。
一次卿臨考試留的晚,出校門便看到靠在圍欄旁踢石頭的卿葉傑。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或許是等的太久了,看到卿臨後轉身都站不穩,可依舊彆扭地說:「你怎麼這麼磨磨蹭蹭的。」
卿臨不置與否。
卿葉傑「哼」了一聲,表情難看得很,卻一定要拉著卿臨的手腕回家。
本來應該是沒事的。
但不知道要債的怎麼找到他的學校的,在一節午休課的時候,教室里傳來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哐嘶——!」
巨大的響聲撕裂在教室上空。
卿臨班級的窗戶被石頭砸碎了。
「啊!!」班級的女生傳來尖叫,大家紛紛去看,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卿臨收完作業回來,一個女生怯怯地來提醒他:「卿臨,你小心點,你的位子上都是玻璃碎片……」
卿臨到他的課桌前,看見他旁邊的碎裂的窗戶,折射著七彩的玻璃碎片,雜亂地散落在他的課桌上。
他垂眸,沉默地站著。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晚上,卿臨自己走夜路回了家。
要債的寸頭像是在那裡等他似的,看見背著書包走過來的卿臨,笑著圍了過去,語氣挑釁地說:「我們的禮物收到了嘛?」
卿臨眉頭緊鎖,冷眼看他。
「喲喲喲小孩子這麼凶。」要債的人笑了起來,掐著煙吸了一口,朝他吐了一口霧。
「但你比你弟強,我聽黑子說,他收到『禮物』時差點被嚇哭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後合。
卿臨咬了一下後槽牙,說:「你們也去找他了?」
「嗯……怎麼說呢。我們找不到卿百戶那個死人。」要債的人故作思考狀,「倒是沒有堵過你弟,不過……」
他把香菸碾在牆上,說:「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嘛~」
卿臨心忽然涼了大截。
煙味太熏人了,在這狹窄的巷口無限發酵。
沉默還是沒法給這個事情終止的交代,卿臨頓了又頓,最後還向命運低下了頭:
「錢,我來還。」
—
又是一個夏日。
卿臨難得逃了一節課,一個人跑到了學校的天台。
夏季炎熱潮濕,空氣中帶著將要下暴雨的黏膩感
他臉上的傷還沒好,嘴角結了血痂,因為睡眠不足,眼瞼泛著灰青,沒有一點血色。
高中部的天台的構造是沿邊有個向上凸起的平面,卿臨站在上面,周圍沒有任何防護,就安安靜靜地站著。
他剝了一顆糖含在嘴裡,聽說甜味能緩解疼痛,讓心情變好。
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個聲音。
「你要跳樓嗎?」
卿臨用餘光瞥見了後面有個男生。
「那可不好受。先是失重的不安焦慮,再是大腦耳朵的充血。風撕裂耳朵,勒死脖子,扭曲關節,束縛住你砸向地面,七分八裂。」
那聲音慵懶,並沒有帶著多少勸人的意味。
卿臨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哪個中二神經病,誰說站在天台沿邊就一定是要跳樓的。
雖然他確實有想過,想知道如果真的跳下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只聽那男生又說:「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卿臨聽到這話,咬碎了嘴裡的糖。
他向上踮了踮腳,視線與地平線其高,淡淡地說:「我不跳樓。只是難得上來罷了。想站在高處,看看風景。」
那男生看上去也不像會管閒事的模樣,但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太易碎,感覺在陽光下這麼曬著都隨時會化掉,他才多嘴了一句:「你還是下來吧。」
卿臨並沒有看他,倒是說:「要不你上來吧。」
話里有點帶著玩笑的意味,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真的上來了。
他個子很高,和卿臨並肩高出了半個頭,戴著很寬的黑色漁夫帽和口罩。
卿臨看不見他的臉。
但他覺得這個人絕對有點毛病,要不就是太閒,要不就是瘋子。
出於對同是「瘋子」的禮貌,卿臨給他遞了一個耳機:「聽嗎?」
「你跑這來聽歌?」男生說。
但他還是接過耳機戴上,當聽見手機里播放的音樂時,明顯一愣。
安靜凝結了一會兒,男生說:「你怎麼聽這種歌?」
「什麼叫這種歌。」
「……就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歌。」
卿臨看著遠方的樓層,平淡地說:「我不懂音樂,對我來說,好聽就夠了。」
「一首歌能讓人共情,說明就是一首好歌了。」
夏季蟬鳴不斷,高處的風景讓本來覺得碩大的一切都變小,只剩下遠遠天際交界處純粹的藍。
男生站在卿臨的身邊,迎著肆意吹拂的風,陪他聽完一整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