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廢物，我是廢物！」

  當城防都尉怒氣沖沖地回到軍營時，看到昨天就被他帶過來的江北此刻還是神神叨叨瘋瘋癲癲，依舊沒有從被一副盔甲擊敗，並且學去了一生所得的陰影中走出來。

  經歷了同樣的事情，城防都尉此時對於這位同僚的心情也有所了解，不過看見他這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模樣，這名將官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輩武人，如何能夠如此頹廢？！」

  雖然知道江北之所以沒能走出陰影，是因為他見識太少了，再加上不了解自己挑釁的是什麼人物，所以被擊破了心防，但這副樣子，看起來就讓都尉火冒三丈。

  「廢物！你難道就沒有敗過？你難道每一次在被人擊敗後，都叨叨個沒完?」

  怒火無處發泄的都尉不顧親兵的阻攔，一把便揪住江北的衣領，沖他大聲咆哮。

  畢竟他沒法對府衙的那一群官吏動手，而眼前這傢伙，自己即便是上手將他揍一頓，都沒人會說什麼。

  武人之間切磋，拳拳到肉，受傷流血，斷手斷腳都是常有的事情，受點皮肉上又會有什麼？尋人訴苦或者告狀，只會讓人嘲笑。

  「被人打趴下了，那你就去苦練武藝，有朝一日再打回去！」

  「怎麼打過去？」

  並沒有喪失理智的江北抬起頭，一臉呆愣地望著都尉，詢問道。

  都尉被這一問，頓時也是啞口無言，他已經見識到了明龍甲的學習能力，單論武藝而言，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認識的哪一位武者可以與之交鋒！

  或許在前期可以壓制，可是一旦給予對方學習的時間，那麼後面的就是被反過來碾壓了，而且人家用的還是伱學過的東西，沒有比這更能破防的事情，心智再怎麼堅韌的武者，見到這一幕後也會被擊潰意志。

  「你也見過那副盔甲，對不對？」

  江北知道眼前這位大人物十有八九也去了，畢竟這位此刻情緒極度不穩定，他都能夠感受到他隱藏在心中的怒火與不甘。

  「見過！」

  都尉臉色陰沉。

  「那大人覺得我們能擊敗它嗎？」

  江北詢問道，而問出話後，他都不等都尉回答，便自顧自地搖搖頭，

  「贏不了的，只要是人，就贏不了它，它只用一夜的時間，也能夠學會『意』，這樣的怪物，作為人的我們，又怎麼可能勝過？」

  「同境界贏不了，那就用更強的力量碾壓它，那只是一副盔甲！」

  都尉面龐漆黑地回答道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已經算是認輸了，承認在技法一道上不如一副盔甲，沒有辦法在力量等同持平的情況下勝過。

  「我不信它可以跟我們一樣，持之以恆的修行變強！」

  「它的主人是什麼來歷？」

  江北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連忙詢問道，他差點都忘了自己最先想要挑戰的是誰，只不過陰差陽錯間跟他的盔甲打了起來，以至於心神失守。

  「它的主人？」

  都尉神情一僵，面龐都忍不住有些扭曲。

  「程大人，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來歷？」

  江北有些迫切地追問道，他昨日在府衙中，聽到了交談，只是那時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失敗中，不可自拔，現在他明白了，而且也擺脫了一些失敗的陰影。

  「他的兄長，乃是三年前六元及第的恩科狀元！」

  都尉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跟那副盔甲有什麼關係？」

  江北疑惑不解。

  「你知道他的兄長多大嗎？」

  都尉看了一眼江北，無知的蠻夫，尋人比斗居然都不打聽一下對方的身份，難怪被打得這麼悽慘。

  「多大？」

  江北愈發疑惑不解，這跟他被打的這麼悽慘有什麼必要的關係嗎？

  「算算年紀，今年應該滿十六！」

  「十六歲？三年前，不就是十三歲的狀元？」

  江北聽得一臉懵逼，雖然他對文人的事情並不關心，但這最基本的還是知道的，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年幼的狀元公，這個年紀不應該才剛開始求學嗎？

  「知道這位為什麼能夠連中六元嗎？」

  「為什麼？」

  江北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因為……」

  城防都尉將他所知道的一切緩緩道出，這對於他們這一層次的武者來說，是可以知曉的隱秘消息，畢竟他們能夠接觸妖魔怪異，偶爾也會遇見鬼神。

  「這等人物，不就是天人轉世？」

  越聽越心驚，越聽越震撼，聽完之後，江北忍不住感嘆道。

  「誰說不是呢！」

  都尉也是一臉贊同，這算是公認的事實了，大晉高層沒誰將風清平當成凡人，基本默認他乃是從天上下凡歷劫的天人。

  「那他的胞弟，也就是這位風二公子，他也是天人？」

  這時候的江北徹底走出陰影了，知道對方有如此顯赫的來歷後，他反倒是沒什麼失落的了，天人所披之甲，精通武道，能夠碾壓他們，很奇怪嗎？

  「或許是，如若不然，區區一副盔甲，能夠令我等如此狼狽？」

  都尉點點頭，反問道

  這麼一聊，他也覺得他的戰敗好像也沒什麼好丟臉的，本該就如此。

  「只是這樣一來，我等或許便再也贏不回來了，那位風二公子想必有的是辦法增強他的盔甲，而我等所修的武道，每前行一步，都是如此艱辛，怎麼可能追趕得上？」

  「……」

  聽到江北的話，都尉也不禁沉默了，如果沒辦法贏回來，那麼他們就要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了。

  那副盔甲再怎麼神異，有如何大的來歷，對於那些想要嘲弄他們的人來說，都是不重要的，只會說他們連一副盔甲都打不過，說他們是武人之恥什麼的。

  「既然贏不回來，那就都別贏了！」

  突然，都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狠色，恨恨出聲道。

  「什麼？」

  江北此刻有些發懵。

  「你我二人敗於一副盔甲之事是隱藏不住的，要不了多少時日，便會傳開，到時我你我二人皆會淪為笑柄！」

  城防都尉徐徐出聲道。

  「大人似乎已有定計！」

  江北看著胸有成竹的都尉，心中此刻也有了主意。

  先前他一人輸的時候，他覺得不可接受，但發現有人跟他遭遇一樣的時候，他發現好像不是那麼難受了。

  「此事簡單，讓更多的人出手，敗在那一副盔甲手下就好了，只要敗得人多了，就不會再有人譏諷我等了！」

  文武第一，武無第二，文人好面子，但武人也更好名聲，兩者間都是半斤八兩。

  「程大人與在下所想頗為相似，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呵呵，英雄所見略同！」

  這一刻，城防都尉與才剛剛加入官府的江湖草莽相互對視，眼中露出惺惺相惜之色，他們的意見在此刻達成了一致，

  「好了，閒話少談，此事須儘早促成，易急不易緩，府城中的罡煞境高手，本官可前去誘騙……咳，請他們出手！」

  說話間，都尉盯著江北，

  「但只有府城這些，不夠，遠遠不夠，江大人乃是草莽出身，應當認識不少前輩吧，還請江大人多跑一跑，請他們來府城一游吧！」

  「這……程大人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才突破而已，實在是沒有時間去結交啊！」

  江北嘆息道，江湖出生的罡煞境武夫，投靠官府後有兩種選擇，其一便是當官，不過有品級而無實權，所以有些人受不了，選擇後者，回去當地頭蛇，成為當地一霸。

  這種更為輕鬆愜意，約束也是最少，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聽候調令，其餘時候都是自由自在，不過相應的，所能夠得到的資源與扶持也是最少的。

  「不礙事，你已經踏入這境界了，哪怕不認識，其他人也不會拒絕與你相交！」

  都尉笑呵呵道，不認識有什麼關係?同層次的武夫登門拜訪，只要腦子沒問題，都不會拒絕。

  「可是我要以何由頭引他們來此？」

  「如實訴說即可，與一副精通武道的靈甲交手，雖說不可能贏，但是細細體悟後卻是收穫匪淺，而且還沒有性命之憂，哪個武夫會拒絕這等對手？」

  都尉成足在胸，在打開眼界後，接受失敗後，他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想要再與那副盔甲交手一次，畢竟這樣旗鼓相當，而且交手之後都不需要養傷的對手，當真是天下難尋。

  「可是風二公子怎麼辦？他若是不耐煩了，厭煩我等，問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在知道風清安的兄長是何等人物後，江北心中一股敬畏之意，油然而生。

  「不用擔心！」

  說到風清安，都尉頓時就更自信了，

  「你沒有發現嗎？那位風二公子在刻意培養那副盔甲，此乃合則兩利之事，他不會拒絕的！」

  「大人還是與那位公子先行通告之後再行事吧！」

  江北決定慎重一點，如此建議道。

  「可！」

  都尉一想，也確實是如此，

  「既然如此，你我明日便送上拜帖吧！」

  「我也要去嗎？」

  「你不覺得你不請自入很失禮嗎？怎麼也該親自去一趟，賠禮道歉！」

  「確實是如此！」

  翌日

  重新更換了一間別院的風清安在兩位舉止端莊，動作優雅的少女服侍下，準備接見兩位罡煞境武夫，他現在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接見頗有來歷的訪客，自然也需要人撐場面。

  於是，風清安選擇砸錢解決，換掉再次被打成廢墟的別院，扔下了幾塊金磚後，入住新的別院，讓背景頗為雄厚的酒樓給他安排撐場面的人手。

  當身著常服的城防營都尉帶領著一眾親兵，「低調」前來拜訪的時候，負責迎接的門牙子雙腿都在打顫，同傳的時候聲音更是結結巴巴。

  「城……城防營，程大……大人……」

  雖說慶陽酒樓往來者非富即貴，可是貴到眼前這位的還真沒有，畢竟真要是權勢滔天的貴人，又怎麼會入住酒樓別院，有的是人白送宅邸，還不花一枚銅板。

  「風公子！」

  兩名武夫並不在意排場，找到風清安後，先是表達了歉意，送上賠禮之後，便單刀直入，說起他們的謀算。

  「所以，比試的位置，你們準備安排在何處？」

  聽完這兩名武夫的來意，風清安不置可否，拿起了面前的房契，輕輕翻了翻，這就是這位城防都尉送給他的賠禮，位於安慶府最繁華地帶的三進大宅，

  「是準備在出宅邸中比試嗎？」

  「公子說笑了，這只是下官小小心意，請您移步其中，這處別院終究乃是商賈之地，太過嘈雜，您怎可屈尊降貴，居住於此！」

  都尉賠笑道，一點都沒拿自己從五品的官職當一回事，連人家手下盔甲都打不贏，還有何資格擺架子？

  武人就是靠拳頭排資論輩，拳頭不夠硬，其它通通無用。

  「哦，那這小心意我便收下了！」

  看了一眼宅邸的位置，風清安毫不客氣地收起來，一點都不打算推辭，本來就是他應得的賠禮，誰讓這些傢伙不守規矩？

  「既然如此，你們打算將比試的位置安排在何處？」

  「自然是在城外尋一處荒山野地，人煙罕跡之處！」

  都尉回答道，罡煞境武者比試，要是放開手腳，肆無忌憚，只需要一夜的時間，半座城就能給毀去一半。

  「你覺得如何？」

  風清安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口，在他的目光注視下，一條身形纖細修長而又不失優雅高貴的金鱗小蛟龍從其中蜿蜒而出，纏繞在他的指尖。

  「這是？」

  兩名武道蠻夫眼神震撼莫名，看著纏繞在少年指尖的蛟龍，看向風清安的眼神中，不由地便帶上了敬畏。

  尤其是江北，此刻心中更是感覺到一陣後怕，自己幾日前居然妄想挑戰一位在身上豢龍的天人轉世。

  「不用驚訝，它就是勝過你們的明龍，也是我的甲！」

  吟~

  金鱗蛟龍抬頭看了一眼兩名都呆住的武夫，隨後扭頭衝風清安發出一聲輕吟，聲音輕靈而雀躍，帶著幾分躍躍欲試之色，

  「嗯，它答應了，你們可以去安排了，不過暫時僅限罡煞境，過高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