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社死

  峨眉。

  某座大殿之外。

  剛剛得到消息的周紫璇，姜離，南宮嬋，許傾心等人，都已經趕來了這裡，但卻並未進去。

  白清影對她們解釋道：「他們在幻境中經歷的時間太久了，神識回到身體之後，幻境記憶和現實記憶發生了衝突，在她們自己理清之前，最好不要打擾他們。」

  南宮嬋問道：「那如果理不清呢？」

  白清影搖了搖頭，並未繼續說下去。

  在山河圖中修行心境，機緣與危機並存。

  倘若能夠理清虛幻與真實，心境會有極大的提升，他們在幻境中度過了足足三千六百年，只要修為足夠，恐怕立刻就能結嬰。

  而一般的天驕，哪怕在幻境中度過三百乃至於五百年，也要在現實中再經歷數十年人生，才有結嬰的可能。

  倘若從山河圖中出來之後，虛幻的記憶掩蓋了真實，輕則心魔叢生，修為停滯不前，重則心神失守，或瘋或癲。

  這一切，都取決於他們自己。

  沒有人能夠幫到他們。

  被陣法阻隔的大殿之內。

  一張巨大的床上，李玉的眼睛緩緩睜開。

  這一世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回，又夾雜著一些不同的記憶，讓他心神難以平靜，記憶回溯到更早的時候，竟然還有一段屬於其他世界的記憶，更是讓他的腦袋快要裂開。

  三段不同的記憶，三種不同的人生，讓他難以分清，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暖流，隨著這道暖流流遍全身，李玉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思維也變的無比清晰。

  李玉望向胸口。

  那裡是乾坤爐的位置。

  他逐漸想起來，在他那一段三千六百多年的歲月中，曾經遭遇過無數次生死危機，但都因為乾坤爐而險之又險的化解，可以說，沒有乾坤爐，他在元嬰期時，就已經隕落了。

  這一刻，他的心無比平靜，開始整理這些記憶。

  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應該與那段短暫的記憶是互相聯繫的。

  在這兩段記憶中，他是從一個叫地球的世界，通過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來到了這裡。

  但在那一段三千六百年的漫長記憶中，他只是趙國的一個小藥童，機緣巧合之下，被選到白雲觀修行，從此開啟了近四千年波瀾壯闊的人生……

  擊退異族，推翻天道宗，帶領崑崙成為修仙界第一宗，最後功成身退，和可人嬋嬋隱居修行……

  雖然後一段記憶，是前一段的百倍，但前一段記憶的終結之處，卻讓李玉身體一震。

  金丹巔峰，峨眉，山河圖，幻境推演……

  這樣一來，三段記憶便全都聯繫起來了。

  假的。

  破虛修為是假的，崑崙老祖是假的，那三千六百年的人生，都是山河圖自行推演的，他和可人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提升心境，方便日後結嬰……

  傾心是假的，清影也是假的，甚至於嬋嬋與可人，也是假的……

  雖然她們在現實中也都存在，但那三千六百年中發生的事情，卻是完全根據李玉自己記憶的推演，讓李玉不解的是，為何在他推演的人生中，沒有阿離，沒有紫璇……

  正是因為她們的缺失，使得這段記憶的推演，從一開始，就產生了巨大的偏差。

  即便已經分清了真實與虛幻，但他的心中，仍然縈繞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那三千多年的記憶，就算是假的，但給他的感覺，依舊是如此的真實。

  難怪吳通曾經說，山河圖雖然能夠提升心境，但短時間內，也不能多次進入，否則會記憶混亂，變成傻子或者瘋子。

  奇怪的是，這麼多年的記憶中，也沒有吳通。

  李玉不知道山河圖推演的原理是什麼，竟然漏掉了這麼多在他的人生中起過關鍵作用的人物，這所謂的仙器，也沒有吳通說的那麼厲害。

  李玉目光一掃，發現不遠處的一張床上，還有一道身影。

  周圍的陣法，對李玉形同虛設，他旁若無人的穿過此陣，來到秦師姐面前。

  李玉坐在床邊，看著沉睡中的秦師姐，面色有些複雜。

  兩千年的陪伴，一千六百年的道侶，他們之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即將一起天人飛升，但一場夢過後，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

  秦師姐依舊是秦師姐，但卻不是他的可人了。

  望著這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李玉的目光逐漸變得溫柔，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掀開她的面紗。

  這一刻，李玉忽然想看看，秦師姐的樣子。

  她始終帶著面紗，李玉至今都不知道她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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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中的可人，只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

  或許，當他看到真正的秦師姐時，便會從幻想的可人中走出來。

  面紗之下，是一張精緻秀美的小臉。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秀眉鳳目，玉頰櫻唇……

  李玉怔怔的看著她許久，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秦師姐的臉，和幻境中的可人一模一樣！

  不，那不是幻境！

  李玉面色變幻，這是心魔，好厲害的心魔，竟然編造出了這麼一個完美的故事，連他都騙過了！

  這時，李玉面前的女子，緩緩睜開了雙目。

  剛剛醒來時，她的臉上有一絲的茫然，看到身邊的李玉時，眼神立刻恢復了清明，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南宮呢？」

  可人的話，讓李玉不再懷疑。

  眼前的可人，就是他認識了三千六百年的可人，她對妖女的稱呼，正是「南宮」。

  這是不是解釋的地方，李玉牽著她的手，說道：「我們走。」

  兩人攜手走出覆蓋了這座大殿的陣法，殿外眾女看著他們緊緊相握的手，微微一怔。

  南宮嬋更是瞪大了雙眼。

  雖然知道眼前的一幕，全都是心魔編造的假象，但看到站在那裡的傾心和清影時，李玉的內心，還是狠狠悸動了兩下。

  他轉頭和可人對視一眼。

  兩道身影同時飛向人群。

  秦可人握住了南宮嬋的手，說道：「走！」

  李玉也抓住了許傾心和白清影的手，不過，他剛剛飛出了不遠，周圍的虛空忽然一陣波動，下一刻，李玉再次出現了大殿門口。

  一位白髮老嫗，從虛空中緩緩出現。

  南宮嬋看了看身旁的秦可人，一臉茫然。

  白清影和許傾心望著李玉，同樣迷茫。

  姜離，周紫璇，以及趙氏三姐妹，同樣對這突然的一幕表示不解，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白髮老嫗看著李玉和秦可人，搖頭道：「果然……，早知道，就讓你們早點出來了。」

  ……

  片刻後，李玉呆呆的望著這老嫗，問道：「你是說，我和師姐的神識，在同一個世界？」

  老嫗悠悠說道：「這不是為了省點法力嗎，再說，如果不是這樣，老身的法力，可沒辦法讓你們分別在不同的世界裡待上快四千年……」

  李玉終於明白了。

  那個幻境世界，是他和秦師姐的記憶，一同編織的。

  其中的一部分，是以秦師姐的記憶為主，另一部分，是以自己的記憶為主，還有些，是根據兩人的共同記憶編織的。

  她和許師姐，白師姐，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幻境中，她們的一生，都和兩人有著深深的羈絆，而妖女，無論是站在他還是秦師姐的角度，都是不可或缺的。

  李玉的記憶，體現在乾坤爐，以及靈元界的入侵上面，這些事情，秦師姐都是不知道的。

  正是因為兩段記憶的交織，幻境才會和現實有如此大的差距。

  也就是說……

  傾心只是許師姐。

  清影也只是白師姐。

  所有的一切，只是李玉和秦師姐一起做的一個無比漫長又無比真實的夢。

  此刻，李玉的左手，還牽著許師姐，右手牽著白師姐。

  阿離和周紫璇她們，也都在看著自己。

  李玉果斷的鬆開手，閉上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許傾心及時的接住了她。

  白髮老嫗搖頭道：「看來幻境中，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必須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讓他們走出來，清影，這場幻境，應該與伱有關，你以神識進入山河圖看看……」

  在許師姐懷裡裝睡的李玉一愣，什麼東西，山河圖還有存檔功能？

  他悠悠睜開眼睛，離開許師姐的懷抱，說道：「不用看了，我已經走出來了，會和秦師姐好好解釋的，你們放心……」

  說完，他握著秦可人的手腕，再次走入身後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