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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賞南聽見了啜泣聲。

    .

    衛淑很快端來了一大碗麵條,麵條是手工面,有彈性有韌勁。

    陳懸吃得很快,衛淑在他對面坐著,「要不今晚就不走了,明天早上再回市里,這又下雨又是晚上,多不安全。」

    「沒事,剛剛過都過來了,還有什麼不能回去的,」陳懸一笑,「我等會走了,您和老師也早點休息,別一直熬了,阿暄目前沒什麼大問題。」

    陳懸的話像一堆刺丟進衛淑嘴裡,不僅開不了口,還刺得人從嘴裡到喉管到心裡胃裡都是疼和難堪。

    是啊,來都來了,還有什麼不能回去的。

    走的時候,兩老撐著傘在車後面送著,門口的馬路有一段泥路,已經被雨水淋得全是泥糊糊了。

    陳懸在倒車,速度緩慢。

    兩老跟在後頭,一臉的擔心,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賞南墊著腳,雙手扒著窗戶,看見他們互相攙扶著,雨夜裡,身影瘦小。

    看著又挺可憐的。

    希望他們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吧,不然賞南就會自己現在的憐憫很可笑。

    車開始往外駛去時,賞南鬆開了窗戶,陳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很喜歡他們?」

    賞南:「?」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他一臉的疑惑讓陳懸忍不住發笑,「你不喜歡你一直追著他們看?」

    「追著看又不代表我喜歡他們。」賞南栓上安全帶,「我需要靜一靜。」

    「你還靜一靜?」

    「付暄和daddy長得一樣,有點奇怪。」賞南覺得自己有些偉大目的不擇手段了,換做以前,他絕不會隨隨便便這麼叫人。

    但在這個世界,無所謂,任務太難,底線適當降低一點也無傷大雅。

    車速很慢,陳懸打著方向盤,阿南的喃喃聲和落在車頂上清脆的雨聲,讓陳懸難得在這種時候感到些許舒適和放鬆。

    「沒什麼奇怪的,我和他本來就是一體的。」

    「那你是付暄?」

    「不是,」陳懸否定,「但我是他的一部分。」

    賞南猛然抬頭看向陳懸。

    陳懸是付暄的一部分?

    「你不能回到他的身體裡嗎?」賞南好奇道。

    「當然不能,」陳懸笑起來,眼神涼幽幽的,「現在我跟他已經不算是一體了。」

    陳懸已經從付暄的身體當中獨立了出去,他現在是他自己。

    但這並不影響他願意拉付暄一把,雖然根本就沒什麼用。

    不過是給那兩個老人一點指望罷了。

    畢竟兩老曾經也算是它的父親與母親。

    賞南不再做聲,他喚醒了14。

    [14:付暄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付東余是老師,衛淑又是能將家中打理得僅僅有條的慈母,但付暄喜歡男孩子,他初中時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後來被付東余發現了。]

    [14:這樣的家庭,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同性戀。]

    [14:看心理醫生,做各種診療理療,喝中藥吃西藥,這其中當然還要包括他們的諄諄教導,他們沒有打罵付暄,他們只是唉聲嘆氣,並且安慰付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14:付暄後來就有些精神失常,陳懸應該就是他失常的那一部分吧,我這邊檢索不到,我說的只是一個參考的可能性,還有一條說是陳懸是付暄幻想出來的遍體鱗傷的自己,最後一條說陳懸是付暄對父母以及這個世界無聲的對抗。]

    [14:若說付暄是他父母手中的傀儡小孩,陳懸就是真正的一隻傀儡。]

    賞南遍體生寒,一是為陳懸的身份,因為它完全是靠虛無凝結成一個具體的實物。

    二則是付東余和衛淑對孩子的教育方式,是一種比極強控制欲還要可怕的方式,溫水煮青蛙似的,告訴付暄他只是生病了,和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的善解人意與體貼,將付暄包裹在其中,可能到後面,付暄也慢慢地被同化,他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如同父母所說,生病了,但他作為一個年輕的接觸過現代許多新鮮事物的人,又無法真的完全信服父母所說的,就只能在這兩頭搖擺不定,最後轉變為精神失常。

    反正賞南是這麼猜想的,也是根據14所提供的信息猜測出來的,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應該大差不差吧。

    而陳懸的黑化值,也是從付暄精神當中汲取的吧。

    陳懸需要什麼?

    賞南實在是不知道。

    因為連黑化值都和陳懸無關,甚至可以說,陳懸就是黑化值本身。

    他該怎麼拯救一隻傀儡……準確說,是怎麼拯救黑化值?

    阿南呆呆地坐在座椅上,一路上再也沒開口說話。

    陳懸看了阿南好幾次,一直到車停到了李彩碧咖啡廳門口的馬路上,雨勢變小,他才伸手直接把還在發呆的阿南抓到了手裡,將娃娃抱在懷裡,推開了車門,撐開雨傘。

    「你還在想付暄?」陳懸微微弓著背,擋住飄進傘里的雨絲,「你到底是誰的娃娃?」

    賞南抹了把臉,「你的。」

    「那就別想付暄了。」

    賞南沒做聲,隔了一會兒,陳懸用鑰匙去開店門時,他忽然仰起頭問道:「陳懸,你是在吃醋嗎?吃你自己的醋?」

    「不是吃醋,」陳懸轉動著鑰匙,「我也不是付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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