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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人類的身體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堅韌,沒脆弱到挨一會兒打就會死,也沒堅韌到無堅不摧。
李蔓清的臉很快就被眼淚鼻涕還有血漬糊住,她雙臂抱住自己,眼淚不斷地往外面涌。
佑茗的視線穿過手臂與眼睛的縫隙,看見父親的腳像工廠里按下開啟鍵後不斷擺動的大鐵錘,而母親就是大擺錘底下的材料,被錘得汁水四濺,被錘得變形,直到被錘成一張餅狀的東西。
打人也會累,佑有財揍了李蔓清二十來分鐘,酗酒又令他體虛,他滿頭大汗地撐著牆,目光陰毒地看著已經看不出人形的李蔓清,惡狠狠說道:「李蔓清,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說罷,他後腿幾步,步伐搖搖晃晃地在房間裡走了一圈,撿起地上的空酒瓶,準備離開佑茗的房間。
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用酒瓶敲了敲房門,「酒沒了,明天記得打酒。」
佑有財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回去了客廳,而蜷縮在黑漆漆臥房內的母子兩人依舊一動不敢動。
直到聽見佑有財呼呼啦啦往嘴裡刨飯的聲音,佑茗才慢慢放下抱著頭的手臂,從地上爬了起來,靠著桌子腿,一言不發地看著牆角里的李蔓清。
李蔓清忍著雙臂的疼痛,顫抖著手指把臉上的頭髮往臉兩邊扒,露出一張已經看不清五官的臉。
她全身無一處不疼,佑有財打起人來不管不顧,不管是肚子還是肩膀,都難以逃過佑有財的拳頭。
她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靠撐著牆才能走到佑茗身邊,她在佑茗身邊慢慢蹲下來,手指去撫摸著佑茗的腦袋,「是不是撞到頭了?疼不疼?媽媽明天帶你去醫院看看……」
「沒事。」佑茗搖搖頭,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嘴裡的咸腥味也被他咽了下去,人類很難對它本體造成傷害,但是它的人類身體很不經打,他想以人類的身份繼續活著,他還沒實現和賞南一起玩的諾言。
在李蔓清鬆口氣之前,他手探到了腦袋後面,「腦袋後面疼。」
李蔓清的表情頓時就變得緊張了起來,連眼淚也止不住了,她抱著佑茗,腦袋靠住佑茗的肩頭,「都是媽媽對不起你,都怪媽媽沒用!」
佑茗不知道已經聽媽媽說過多少遍這兩句話了,他輕聲問:「那媽媽你明天會帶我去醫院嗎?」
「去,」李蔓清抬起頭來,她看起來像是把佑茗當救命稻草一般,手指都不是很敢肆意去觸碰佑茗,她哽咽著,「都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爸爸也不會變成這樣,本來你也可以過像小南那樣的生活,都怪我,毀了這一切。」
每次被打後,媽媽就會哭著說這樣一番話,佑茗無動於衷地眨眨眼睛,「媽媽,你太可憐了。」他觸手出現在李蔓清單薄得後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兒子這樣小,卻這樣懂事,李蔓清心底的愧疚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她的心臟都揪成了一團,只責備自己的無能與軟弱,連一個安全安定的生活都無法給小茗。
臉上的痛感很快消失,佑茗看著李蔓清扶著門慢慢走出去,說了句媽媽晚安,門被關上後,佑茗帶著滿臉的傷在床上慢慢躺下,躺了一會兒,他翻身側著身體盯著靠近賞南房間的那面牆壁一眨不眨地看。
半晌,他彎起嘴角,他現在有了小南,他已經不再需要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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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點的賞家,張心心蓬頭垢面地從賞南床上跳到地上,她著急得原地轉了幾個圈,最後看著正用熱毛巾給賞南擦著身體的賞英樹說道:「我姐姐的兒子就是高燒不退燒死的。」
被燒昏了頭的賞南只是發燒,沒有失去意識,聽見張心心這句話,他眼皮顫顫悠悠掀起來。
賞英樹看見,立刻拍了拍他的臉,鬆了一大口氣的模樣,「終於醒了,再不醒你媽只怕是要著急成神經病了。」
見賞南醒了,張心心紅著眼睛跑過去狠狠親了賞南的額頭一口,「我去收拾東西,小樹給小南穿衣服。」
賞南在發燒,是張心心發現的,她凌晨起床上洗手間,路過賞南房間時,想看看賞南有沒有不睡覺而是在偷偷看漫畫,結果偷看漫畫的場景沒看見,反而看見賞南閉著眼睛皺著眉,滿臉通紅,她過去一摸,被嚇得大聲尖叫。
「溫水擦身體是醫生教的,來,穿衣服,我們去醫院!」賞英樹給賞南打著氣,把賞南從床上抱起來,從床頭柜上拿起衣服往賞南頭上套。
賞南聽賞英樹指令抬手伸手,抬腳伸腿,他渾身無力,穿好衣服後,腳上被賞英樹穿了一雙厚實的襪子,穿好襪子,賞英樹直接腰一彎,把賞南整個抱了起來。
賞南趴在賞英樹寬厚的肩膀上,耳邊全是張心心的碎碎念,一會是紙巾忘帶了一會是醫保卡醫保卡醫保卡在哪裡,她還說是佑有財家氣場對賞南不利,犯沖,賞南去過他家,回來當晚就發燒,以後再也不去了。
由於生病沒有力氣,賞南準備等自己好了再反駁張心心。
之後,賞南失去了意識。
清晨時分,醫院大廳已然開始變得擁擠喧囂,張心心掛了個兒科門診的號,和賞英樹一起穿著睡衣蓬頭垢面地坐在長椅上等叫號。
賞南從小身體就一般,不如同齡人,但張心心一直都覺得是她和賞英樹是新手父母,不會帶孩子,才導致賞南總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