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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神父睡姿沒有他白日外表上看起來的那麼高傲端莊:大半的被子被他捲起來,頭髮垂在床沿,枕頭抱在懷裡。

    第一次看見對方時,賞南也是這個姿勢在睡覺,在關押即將被處死的囚犯的囚牢中,七八歲的模樣,沒心沒肺,明明都快要被處死了,還能卷著被子呼呼大睡。

    那是死神第一次動惻隱之心,他只是希望這個世界上少一些枉死之人。

    他篡改了聖主舊書,在書中加了數筆,說明了白髮白瞳是聖主的孩子,甚至還在文字中畫了一張簡筆畫,就是照著那小孩兒的睡姿畫的。

    剛成為死神時,懷閃做了不少此類的事,等在死神這個位置上呆久了,死亡在他眼中已經成為了一件再常見不過的事情。懷閃早就已經停下了幫助他人的舉措,聖主說的,死亡是檢驗人生價值的一張試卷,它將決定靈魂是去往天堂還是地獄,接著是成為人或者是牲畜。他的幫助都是多餘的。

    過去十年,懷閃都忘了自己幫助過這麼個人,他當時還覺得挺奇怪的,怎麼會有人一生下來都是白頭髮白眼睛。

    令他更沒想到的是,明明當初覺得白頭髮白眼睛小孩兒是個醜八怪,但現在長大了,他卻覺得無比順眼。

    「主教?」

    神父醒了,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房間空地上的長髮主教,「主教,您頭髮怎麼又長長了?」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都讓人覺得,他完全沒睡醒,可能還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賞南抱著枕頭,把臉在枕頭上面蹭了蹭,半睜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慢慢騰騰地又快要徹底閉上眼睛了。

    懷閃來到賞南面前,他盤腿坐在了賞南床邊的地毯上,一黑一白的長髮立刻混到了一起,「神父,殺人的話,是罪無可恕的嗎?」

    賞南閉眼的動作停在半路,他徹底醒了,清醒地知道這不再是夢,懷閃切實地出現在他的房間,並且情緒還不算好。

    只不過,賞南仍舊裝作沒睡醒,他主動往懷閃的方向挪動,含糊不清地說道:「聖主說,人生本質上就是無數循環,每一次看似新的人生都是在為上一次還債。」

    「聖主還說,我們任何人都沒有審判罪人的資格,只有他們自己可以。殺人的話,會下地獄,永無來世。」

    「神父,我不怕下地獄。」懷閃語速緩慢,語氣淡漠。

    「但來世的話,」懷閃趴在了賞南的床沿,暗紅的眸子撞進賞南眼底,「我想有。」

    「主教來世想做什麼?」賞南手指看似無意識勾到了死神的一縷頭髮,發質比他自己的要硬一點,而且剛剛碰到,那縷頭髮就像擁有了自主意識,順著手指爬上手背,鑽進了寬大的睡袍衣袖當中。

    死神的頭髮是涼的,在碰見了神父的身體後迅速像藤蔓一般迅速生長,往神父身體各處攀爬纏繞,它視衣物為不存在,發梢恬靜地停留在神父的後背、手臂、脖頸、大小腿和腳踝,甚至連賞南的每縷頭髮,都被它細細密密地纏繞得嚴絲合縫。

    賞南完全無法從它的束縛之中離開,他稍微一有動作,它就會迅速收緊。

    在這之前,賞南不知道死神的頭髮會有這麼邪門。

    [14:閃閃可是死神,肯定還是有些地方和人類不一樣的,沒從你嘴裡伸進去,我覺得已經是閃閃收斂過後的結果了。]

    頭髮的感受就是懷閃本人的感受,頭髮表現的鬆弛愜意的,懷閃看起來也是愜意舒適的。

    懷閃用手指摸著神父的臉,年輕神父的臉,仔細摸的話,還能摸出點嬰兒肥,「我來世還想做主教,您來世還做神父嗎?」

    賞南閉上眼睛,趴在枕頭上,含含糊糊地說道:「如果主教還是主教的話,那我就還做神父。」

    [14:黑化值-10,愛意值15。]

    懷閃以為賞南還沒睡醒,賞南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無意識說出口的話才是真心話。

    所以神父說的是真心話。

    「神父?」

    「嗯?」賞南是真的快睡著了,懷閃什麼時候走,他不走,他的頭髮也沒有要從自己身上撤走的打算,甚至已經有往一些隱秘的地方去的架勢——被子之下,賞南已經無法控制地將自己蜷縮起來,但他的膝蓋居然被輕易掰開。

    「如果您有需求的話,可以找我。」

    賞南無力地抬起眼皮,答應了聲,「好,謝謝主教。」

    懷閃湊到了還在說真心話的神父面前,暗紅色的眼睛變成了興奮的鮮紅色,「那我有需求的話,可以找神父嗎?」

    賞南:「……」

    遲遲沒有等到回答,懷閃看見賞南的眼睛已經徹底閉上了,他睡著了。

    死神的頭髮從神父身上和頭髮上緩緩撤走。

    坐在神父房間的窗台上,晚風微涼,窗簾和他身上的袍子都被風吹得微微擺動,死神紅著眼睛把碰過賞南身體的頭髮全部挨著挨著放在嘴裡仔仔細細嚼了一遍。

    第109章 死神頌歌 [含補更]

    他坐在窗台的背影,孤影寥寥。

    賞南閉上眼睛,「死神永生?」

    [14:可以,不過也可以自己選擇結束生命,但會像你們剛剛說的,沒有來世,自殺也算是殺人。]

    被懷閃頭髮纏縛過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痕,顏色深淺不一,乍一眼有些可怖,像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虐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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