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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孫主任看著早已經不是少年模樣的閃閃,他的長頭髮,他的紅瞳,他的鐮刀和紅袍,和聖主畫像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臉,聖主的臉是溫和悲憫的,但如今的閃閃不是,他輕蔑冷漠,不屑輕狂,帶著濃濃的血腥氣。

    他是死神,可要命的是,他還是閃閃。

    燈光慘白的白熾燈,被關在這裡的三人,恐懼地等待著死神的嘲弄和審判。

    懷閃猛地就咧開了嘴,紅色的眼睛亮得令人心頭髮寒,他一口獠牙瘋狂地啃著孫識所在的鋼籠,鋼筋在他牙齒的啃咬下,不堪一擊,很快就扭曲變形。

    孫識看著那宛如山林野獸才擁有的兩排獠牙,抱著頭大叫起來,他不停喊救命,喊閃閃我錯了。

    透明的唾液不停從懷閃口中流出,他看著像一頭髮瘋的獸類,他把三位老師都嚇壞了。

    「嘖。」懷閃突然停下來,他用手背揩掉嘴角的唾液,不耐煩地看著孫識,「別喊了,我只是個主教,我怎麼會殺你呢?我沒有資格的。」他只是將三人所犯的一部分罪行遞交給了大主教,他們合法被關押在他所在的轄區,他好吃好喝地養著這三個罪人,他們居然還害怕?

    懷閃的視線慢慢往左邊移,女人的頭髮因為整日活在恐懼中,已經掉得所剩無幾。

    那十個孩子……他們也沒辦法,可那也是教皇的恩賜啊,也是榮耀,他們應該非常情願甚至主動把自己獻給教皇,她也非常喜愛那些孩子們。

    她沒想到閃閃居然找了回來,他站在她的房間裡,笑著說:「老師,大家在地獄等著您呢。」

    第二日,她來不及出逃,就被警察司抓捕,罪名是賄賂,她要被關押在主教的地下室中,刑期一百年。

    她死都沒想到,審判她的人竟然是閃閃。

    而和她一同被審判的人,還有當時教會學校的校長和年級主任——他們是那次事件唯三的知情人,他們沒有言語,僅僅是對視,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接著,他們一起見到了閃閃。

    他們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

    那十個孩子的名字被閃閃一遍遍提起,本已經淡忘,現在卻深深地刻進了他們的腦海。

    閃閃來地下室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來,都絕對是心情不好,要把他們三人惡整一遍,整得他們痛哭流涕,大小便失禁,方才罷休。但也只是惡整,閃閃說過,不殺他們。

    可今天的閃閃不太對勁,他看起來興奮得像是要即刻處死他們。

    .

    賞南都已經睡著了,樓下大門被砰砰砰敲響,不久後,馬利維出現在了賞南房間外面,「神父,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樓下是兔免執祭,他提出想要見見您,看起來是有很要緊的事情。」

    兔免是懷閃的人。

    賞南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都來不及梳頭髮換衣服,馬利維跟在他後面給他披上袍子,賞南自己繫緊袍子的腰帶。

    一下樓,他便看見了坐立不安的兔免,兔免有話要說,他看了一眼馬利維,賞南立刻讓馬利維退下。

    四下無人後,兔免立馬說道:「神父,您能去幫我勸勸主教嗎?他此刻心情不太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虐待囚徒。」兔免當然不能將那幾個人的惡行告訴神父,平時他也由著閃閃,這是主教的權利,可閃閃今天看起來像是要把三個人整死,這是主教沒有的權利。他希望閃閃能擁有一個新的人生。

    「我知道您覺得您和我的主教並不熟悉,可在我主教心裡,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您是他最喜歡的人。」

    「神父,請您向我的主教伸出援手。」

    賞南幾乎是跑嚮往大殿後面的主教辦公樓的,風灌進他的領口衣袍之中,他頭髮和袍子一起被風吹得翻飛起來。

    走在黑漆漆的通道里,賞南就聽見了慘叫聲,有男有女,越接近地下室,慘叫聲就越清晰可聞,光是聽,就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賞南想起來,不久前他來懷閃辦公室請對方幫自己主持聖告,對方身上帶著血跡,應該就是剛從地下室上來。

    站在門口,兔免吹滅了燭台,他低聲道:「主教就在那裡。」

    地下室已經沒有門了,那門被砍得稀巴爛,已經從牆上掉下來,不用猜,賞南也知道是懷閃乾的。

    他看向地下室內,這面積要比他神父小堂的地下室大多了,但懷閃的地下室中只關著三個人,他們的籠子現在都已經變了形,上面全是鐮刀砍下去的刀口和好似野獸留下的齒痕。

    賞南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用鐮刀砍著籠子玩兒,頭髮凌亂的懷閃,懷閃的眼睛血紅,滿臉興奮,砍到興起就撲上去抓著籠子瘋狂撕咬,聽見籠子裡囚徒恐懼的尖叫他看起來就更加興奮。

    身旁的兔免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悄然離開,但地上有影子,兔免站在牆後的台階上。

    看著這樣的懷閃,賞南絲毫不覺得害怕,他甚至鼻子一酸,這本不該是閃閃,14在來的路上,將得到的第一手資料交給了賞南。

    在學校拿盡了榮譽的學霸,富豪家中的小少爺,有美麗優雅的母親長姐和溫和敦厚的父親,還有可愛又講義氣的朋友們,他本應該有著大好未來,他的家人也是——懷閃的家人也都被處死得一乾二淨,教會他們有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們都死了,死光了,留懷閃獨自留在這個如同煉獄般的世界上,看著滿身疤痕的兔免,哪怕已是宛若神靈般的死神,他依舊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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