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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被掏出來的腦組織被完整地放入了黑色塑膠袋中打包帶走,女人臉上的血跡被擦拭乾淨,安詳地躺在地上。
蹲在屍體旁邊的白霧般的靈魂抱頭痛哭著。
她身後漆黑的牆壁冒出一截刀尖,在她尚未回神時,刀鋒在空氣中划過一道流暢的弧線,巷子重歸寧靜,屍體還躺在那裡,只是旁邊的靈魂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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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賞南七點鐘和附近的居民一起做了晨告,他困得不行,卻還要抑揚頓挫神情激昂地念晨告詞,時長一個小時,賞南覺得像是過了半輩子。
底下的馬利維用崇拜和仰慕的眼神看著他的神父,神情從開始到結束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晨告結束,馬利維將眾人送出小堂,回來時,他身後跟著理髮廳的石森——石森是專門為賞南上門洗護修剪頭髮的,他是他們理髮廳手藝技術最高超的理髮師,他十三歲便開始在理髮廳做學徒了。他現在還很年輕,將將一十歲。
他身材高大,足有馬利維的身型兩倍壯碩,沉甸甸的工作箱在他手中就像小孩的玩具一般。
「神父,好久不見,石森問您安。」石森是光頭,頭皮擦得錚亮,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長褲,能看出是特意熨燙過的布料,他眼神沒有四處亂瞟,和他拿著剪刀的手一樣穩。
賞南解開工作袍,伸了個懶腰,在洗髮間的躺椅上躺下,他躺下後,發梢就快要碰到地面了。
神父脫下肅穆的黑袍後顯得要年輕多了。
洗頭髮的時候,賞南手裡舉著一沓信件一封一封地看,這個世界是有電話的,但許多人為顯尊重和重視,還是鍾愛手寫信。
石森低著頭輕柔地搓洗著神父的頭髮,知道神父在瀏覽的信件,他一直低著頭。
信件來自聖危爾亞各地,多數是慕名想要請賞南過去給他們主持婚禮或者生日宴之類的,也有一些正處於迷茫期的聖子寫信吐露煩惱,其中被馬利維做過重點標記的是來自王宮的信件,一封是公主寫的,一封是教皇寫的。
公主今年十六歲,她說她很想念神父,她希望下個月的講道快些到來,只有看見神父,她才會覺得開心。
而教皇則是關心他的身體,叮囑了他別和懷閃起衝突,說聖主都拿懷閃毫無辦法,除此之外,沒說什麼要緊的事情。
石森在輕輕按摩賞南腦袋上的穴位,他突然開口問道:「神父,過些日子我想請您來我家做一趟聖告。」
賞南放下信件,抬起眼,「怎麼了?」
「我妹妹去世十年的祭日。」石森說起妹妹時的語氣很溫柔,和他外表不相符的溫柔。
賞南一口答應,「好的,你到時候把具體時間告訴給馬利維執事,我會準時到場的。」
石森滿眼感激,「神父,感恩您。」
賞南笑笑,「舉手之勞。」
神父的頭髮太長,又是罕見的白髮,饒是石森這樣的理髮師,都洗得十分小心翼翼,所以就花費了很長的時間。
早上九點開始,到下午兩點才結束,賞南甚至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覺。
他醒來的時候,石森已經離開了,窗戶外面刺眼的陽光全部落在了客廳,院子裡的鈴蘭花被曬得無精打采地垂著頭,小黑犬趴在桌子底下呲著牙,時不時發出低吼,渾身的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賞南睡意將將散去,扭頭看向小黑犬瞪視的方向——懷閃手裡拿了一隻冰激淋,看見賞南望過去,他揮揮手,「神父,下午好啊。」
懷閃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神職人員,其他的神職人員不管內心是什麼樣子,可他們表面上看起來都非常嚴肅正經,無論去哪裡,都會穿著正式的工作服。
可懷閃不是,懷閃很少穿工作服,他今天穿著黑色的衛衣,和他脖子上的紋身幾乎連成了一片,暗紅色的短髮在太陽的光束底下閃著光點,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臉上絲毫看不出昨晚持鐮刀時的嗜血和亢奮。
「主教有何貴幹?」賞南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懷閃看出他渴了,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激淋遞過去,「神父想吃?」
賞南:「……」
懷閃:「小孩子都嘴饞,我明白,吃吧吃吧,我大方著呢。」
馬利維在心中吶喊主教怎能對他偉大的神父如此無禮,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忙跑去倒了杯水,放到賞南面前,「神父,您喝點水。」
懷閃臉上揶揄的笑變成了冷笑,掃了眼馬利維,收回了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舔著冰激淋。
「執事,去準備午餐吧,我還沒吃飯,聽說神父這邊的食物最豐富新鮮了,我也想嘗嘗。」懷閃支走了馬利維,馬利維也不敢違抗他。
偌大客廳只剩下了賞南和懷閃,懷閃背後有著黑色的高案和巨幅聖主畫像,但賞南很難將畫像上神情哀傷的聖主和眼前這個舔冰激淋的傢伙聯繫到一起。
「主教,您最近和我來往比之前要頻繁。」賞南喝了口水,他有些好奇懷閃的動機,本來應該是他主動去接近懷閃的。
「認識您之前不知道您這麼有趣。」懷閃將冰激淋的最後一部分整個塞進嘴裡,「到底是誰讓一個連拿刀都手抖的小孩當神父的啊?」
賞南:「……」
懷閃閃是嘴賤賤死的吧。
[14:啊,不是的呢我的神父。]
懷閃抽了幾張紙巾擦乾淨了手指,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撥動著窗簾吊著的流蘇,過了半天,他才說:「神父,您是乾淨的,最好別染上鮮血,一旦嘗到了鮮血的滋味,您就不是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