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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可他是演員,他對面的傅蕪生也是演員,而且還是拿過獎盃的影帝。

    賞南的演技在傅蕪生眼中就像剛上電影學院被要求上台表演作業的大一新生,稚嫩得有些可愛,也有些可憐。

    賞南看出對方的眼神變化,隱藏在淡然底下的濃濃興味和探究,他決定亡羊補牢一番,「為什麼您會知道我做的夢?」

    傅蕪生始終直勾勾地看著他。

    像是在不急不忙地說:「試試看,試試看能不能編出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

    「我夢見,有個小孩死了,被人套在房樑上,後來看見了您,您從屋子裡跑出來,摔了一跤,晚上的時候,您也死了,然後我就醒過來了。」

    「不久前,您和我說,說您曾經有師父,說完和您最小的徒弟很像……」

    賞南話音一轉,「那小孩兒是您的徒弟?為什麼我會做這樣的夢?為什麼您會知道我做了什麼夢?」

    他這副模樣看起來比之前的演技要好多了。

    傅蕪生的眼神不再變化,他也沒直接回答,「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怎麼辦?」

    賞南看著對方,喉間像是被一個石頭堵住,堵得嚴嚴實實。傅蕪生語氣輕飄飄的,就像剛剛那場不斷從天際上擠出來的雪花,姿態優雅的,莊重緩慢的,掉在死去的傅蕪生的睫毛上。

    男人抬手,賞南下意識往後退,他不害怕傅蕪生,但……在這樣逼仄狹窄的車內空間中,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傅蕪生的手沒有落到賞南身體的任何地方,而是摁亮他腦後照明燈的開關,「啪嗒」一聲,賞南的視野就變的清晰了,他顫抖地抬起眼,目視自己前方的男人,準確點說,是前方的死人,賞南倒抽一口涼氣。

    剛剛雪地中傅蕪生出現在了他眼前,深凹進去的眼窩,被凍得青白的臉,看起來堅硬得像兩片石塊的嘴唇,他睫毛上還有尚未融化的雪花。

    不知道什麼時候,賞南的後背已經貼在了車門上,他眼睛睜了太久,眼皮發酸,等眨了一下眼睛之後,傅蕪生的面容已經恢復正常了。

    「傅老師,我剛剛看見您……」

    「我現在是在做……做夢嗎?」裝傻是門技術活,賞南真想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到底有多令人假模假樣。

    「太假了,賞南老師。」傅蕪生輕嘆一聲,他手指按在燈的開關上,本就不算明亮的燈光驟然消失。

    賞南先是感覺到那隻本來暫留在開關上的手直接從後方繞來了他的腦袋,不算很涼的手掌,可也談不上有什麼令人舒適的溫度,總之,比人類的體溫肯定是要稍低些許的。

    他微微側臉,看見傅蕪生襯衫的袖扣是藍色寶石的材質,很小的一粒,閃爍著冰冷神秘的光。

    接著是兩腮被輕輕捏住,他的臉被迫揚起來,五官暴露在傅蕪生的視野中,賞南怔怔地看著對方。被掌控,但又不是完全被掌控。

    賞南以為傅蕪生會直接親下來,14沒有做聲,他有些以為這是另外一個魘。

    傅蕪生慢慢湊近,他湊得越近,賞南的睫毛顫抖得更厲害。

    「這一行,不乾淨的人和不乾淨的事都比較多,我知道你也肯定見過不少,你很尊重我,我能看得出來,」傅蕪生說完以後,頓了稍時候,他神情克制,「賞南,我有些喜歡你,以後還會更喜歡你,你願意以戀愛為目的,和我相處一段時間嗎?」他眸子黑漆漆的,看起來像是能將整個黑夜都整個吞咽下去。

    但他的食物很明顯是眼前的青年,不是別的。

    「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先戀愛。」這幾乎沒什麼區別,他也沒給賞南張口說話的條件。

    「你要是不願意,就眨一下眼睛。」

    傅蕪生說完後,另外一隻手捂住了賞南的眼睛,俯身以唇封住了賞南的口。

    男人的氣息是熱的,只是熱度很低,身上有極淡的皂莢氣味,還有從外面而來尚未散盡的夏季夜晚的燥熱感。

    與強過自己太多的人對壘,還沒開始就可能會輸,起碼在接吻這件事情上是這樣的。

    賞南被捏住臉,身體被傅蕪生控制在他與車門之間,無法掙脫哪怕半分,他唇齒間全是傅蕪生的味道,清清涼涼的感覺,不像是薄荷,像雪花。

    車內開了冷氣的情況下,賞南依舊極快得感受到了熱,臉上的熱度,手指的熱度,他整個人的熱度,都在往一個可以把他直接融化掉的值在不斷升高。

    腦海中出現一張照片,昏暗,模糊,不管是整體還是照片中的人。

    照片中的主角是他和......傅蕪生?

    他眼睛睜得很大,眼尾浸著發亮的淚水,頭髮有些亂,而傅蕪生沒有正臉,只有背影,傅蕪生在吻他。

    照片,哪裡來的?

    [14:你剛剛不是說想看看自己的表情嗎?角度好難找,我找了好久呢。]

    14居然沒消失,它一直在!

    這不是魘,他推測錯了。

    周立蹲在牆邊,有點累,他背靠著牆,從包里翻出一個小麵包撕開,大口往嘴裡喂,他看見傅老師了,又看見傅老師上了他們的車,一直沒有下車。

    探討劇本?

    想不明白。

    .

    賞南戴著口罩和帽子,暈暈乎乎地從車上下來,他和傅蕪生間隔了一段距離,走了幾步,他看見目光灼灼地周立,他沒走,就蹲在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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