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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14:你在夢裡。]
「夢裡?」賞南走到牆邊打開了燈,這是他的化妝間沒錯,化妝檯,化妝鏡,一整排的衣架,居於正中的沙發和茶几。
賞南有些害怕,因為他不確定夢裡會出現什麼,做什麼夢,他控制不了。
這樣的夢境,不是普通的做夢,他被傅蕪生魘住了,更準確的描述,應該是他自己進入了自己的魘,可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他輕輕拉開了化妝間的門,很輕鬆就拉開了,走廊外的空氣微涼,如若不是知道現在正值盛夏,他一定會被眼前真實得過分的場景給哄過去。
沿著走廊,賞南走到了片場,白天的片場人來人往,擁擠熱鬧,現在的片場……連一台攝像機都見不著,滿地黃土,月色朦朧,一眼看不見盡頭。
忽然間,黃土之上,樓立了起來,一排排整齊的木樓,掛著明耀的燈籠,底下擺放著無數張方桌,對著正中的戲台。
身後傳來說話聲,一群穿戴富貴的公子哥從身後扇著扇子而來,「今日這齣空城計可不能錯過,傅班主親自上台唱。」幾人說著,直接從賞南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再回頭看時,戲台下已然熱鬧了起來,端著茶水瓜子穿梭其中的夥計,坐著的人是穿著打扮普通的平頭百姓,二樓的包房自然是富貴閒客。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戲台上唱腔忽起,曲調透亮極具韻味。
是傅蕪生,他化了戲台妝,只能通過一雙眼睛認出他的人來,但賞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賞南並不怎麼聽戲曲,不管是京劇還是崑曲,京劇流派眾多,唱腔也多,各有特色。
這裡是他的夢,他夢見了傅蕪生。
日有所思,夜……所有夢麼?
這比看傅蕪生在片場拍戲更加令賞南感到震撼和驚艷,賞南也切實體會到了之前14說的「一道唱腔,一生鏗鏘」具體的感受——戲曲里有傅蕪生的傲然風骨。
但這些如曇花一現般地在眼前消失了,他眼前的人聲鼎沸變成了一套老破小,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甩了自己一耳光。
那一瞬間,賞南幾乎以為自己又開始拍戲了,這一巴掌是李岩那個酒鬼老爹李強柱打的,可他轉念一想,宋老師是不可能真打他的,只是演戲而已。
左臉疼得發麻,連半個腦袋都被打散了似的,他還在夢裡。
「小兔崽子,誰准你這麼和你老子說話的?」是賞南在這個世界裡的父親,也是他一直過不去的心病,眼前的男人苦口婆心,「我和你媽送你去學校讀書還是害你了?你三天兩頭的逃課,我和你媽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兒,還要為了你的事兒請假,你就不能讓我和你媽少操點心?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倆早點死?」
賞南說不出話來。
場景一轉,眼前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正中間有一張病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賞南喘不上來氣,眼淚無意識地流了滿面。
[14:別當真,都是假的,這只是魘。]
[14:當真的話,你會越來越虛弱的。]
賞南從夢裡驚醒,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躺在沙發上,而是站在走廊里,空氣炙熱,日光明亮,不是凌晨,看著日光,他可能也並沒睡很久。
傅蕪生從走廊的末端而來,賞南看見對方,下意識地連連後退,他還沒完全從夢裡清醒,看見傅蕪生時,還是把對方當成魘。
「怎麼了?」傅蕪生發現了賞南的異常,也看見了對方臉上的淚痕。
賞南搖搖頭,用手背擦掉臉上已經濕涼的眼淚,「做噩夢了。」
雖然站在走廊做噩夢這種事情……聽起來好像很無厘頭,可賞南知道,傅蕪生能聽明白。
傅蕪生看了賞南一會兒,「等我一下。」他推開了化妝間的門進去了,賞南等了會兒,對方才從化妝間裡出來——他給了賞南一把水果糖,「吃點甜的感覺會好一些。」
「謝謝傅老師。」賞南當著傅蕪生的面拆開一顆糖果,綠色的,估計是蘋果味兒,一看就是加了色素的那種。
[14:估計是因為我們帶著任務來,這兩天又離傅老師太近,所以你才會在夢裡看見傅老師,別人肯定沒法看見,因為別人不知道傅老師的過去,我們是知道的。]
「傅老師,你這個糖哪裡買的?真好吃。」賞南舌尖卷著糖果,把糖果藏在腮幫子裡之後,說話才比較清晰可聽。
「許圓買的,我不太清楚。」傅蕪生的回答沒帶什麼感情,很難令人相信他剛剛給過賞南一把糖果。
「哦……」賞南其實是想要傅蕪生的聯繫方式,因為他之前發現自己沒有傅蕪生的聯繫方式,工作群里也沒有傅蕪生的存在,而是傅蕪生的助理和經紀人在其中。
「我幫你問問許圓,等會告訴你。」傅蕪生又說。
賞南反應極快,立馬接上,「我晚上還有其他的工作,可能不在這邊,傅老師,加個聯繫方式吧。」
傅蕪生沒拒絕,「稍等,我去拿手機。」
賞南很快等到了傅蕪生,他興沖沖的表情表現得像個粉絲,掃完碼,賞南一邊打備註,一邊說道:「傅老師,你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可以找我玩。」
就算傅蕪生不是怪物,就算賞南沒有拯救傅蕪生的任務,他也由衷地欣賞佩服傅蕪生這種人,高風亮節…實在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