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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陸及生下來沒多久,她便和陸蕭離開了老宅,每年寄回來的只有一封信,她只會在信中對陸及表達想念,除此之外,就是在陸及摔下馬那一天趕回來過,不過因為晚上還有一場酒宴,她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所以要說母子感情有多深,不見得。

    陸香想,應該是陸蕭的去世對梅眉打擊太大了,她只能將所有感情寄托在陸及身上。

    陸香無比清楚陸家人的階級觀念有多深,不論男女。在他們眼裡,一個務農家庭出身的孩子,簡直給陸家提鞋都還差。

    可梅眉把賞南家裡人請來這件事情,幹得是真不地道。

    「您不怕小南最後跟他們走嗎?」

    陸及笑了聲,他目光溫潤,「世界上多幾個人愛小南,於他於我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為何一定要分個高下?」

    他說得坦然公正,如果不說接下來那句話的話,會顯得更加坦然公正。

    他說:「更何況,我養大的孩子,我清楚他的脾氣。」

    不過想到剛剛那一幕,陸及的嘴角不由得壓下來,和別人親密無間,著實讓人高興不起來。

    .

    李西西在陸家連一天都沒待到,院長打電話親自讓她回去,有一台手術必須今晚做。

    香夫人喜歡李西西,因為她是懸壺濟世的大夫,她已經在準備午餐了,聽見李西西要走,忙道:「好歹吃頓飯啊。」

    「不吃了,等著做手術的小姑娘才三歲,這手術只有我能做,」她著急忙慌的套上外套,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急匆匆塞給賞南,話也說得急匆匆,「零花錢,我在三院,有空可以來看我,沒空就算了,好好念書。」她好像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風風火火的,跟之前判若兩人。

    留下來的只有李母和李西北,一個坐在賞南左邊,一個坐在賞南右邊,陸及路過的時候,一臉揶揄的笑。

    午飯後,賞南被李西北看得死死的,對方甚至檢查了他的功課,為他制定了未來的計劃表,列了個1234567。

    「我好歹也是top1的政法大學畢業,你信我的准沒錯。」

    「陸及?陸及有錢能給你買個博士學歷,你要嗎?我們要靠自己。」

    「不要早戀,騙錢又騙感情。」

    因為李西北的干預,直到晚上十點,賞南都和陸及保持著非常禮貌的社交距離。

    晚上睡覺,李西北甚至要在賞南的房間打地鋪。

    房間裡有一種很怪異的氛圍,因為賞南和對方不熟,剛認識,而且李西北這個人不太討喜歡。

    李西北也沒睡,他睡在地鋪上,因為有暖氣,並不冷,他翹著二郎腿,「我知道,你覺得陸及哪哪都好,是你的救命恩人,連咱媽都覺得他是個好人,但你知不知道,陸家每隔一百年左右,就會死一個二十七歲的人?」

    賞南本來已經快睡著了,在聽見這話的時候睡意全跑光了,「什麼?」

    「我之前幫人打官司,被告就是陸蕭手底下一個人自己開的借貸公司,我通過一個前輩拿到了瀏覽陸家資料的權限,發現了這件事情,這幾個人,死因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是二十七歲,」李西北語氣沉沉,「不過我只是覺得奇怪,沒發現其他關聯的,所以告訴你。陸家的水太深了,你能走就儘量走吧。」

    「我知道你很煩我和咱媽,我也煩,」李西北吶吶道,「不管怎麼樣,陸及當哥總比我當哥靠譜。」

    李西北後來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賞南沒太注意聽,主要是對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打起了呼嚕。

    屋子裡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台吹風機。

    [14:你親哥挺聰明的,那資料里沒有陸及現在的詳細資料,陸及今年剛好二十七歲,不然的話,他應該會注意到。]

    [14:話說,你現在還能坦然叫陸及一聲哥嗎?]

    陸及給賞南的感覺,和李西北給賞南的感覺,不一樣,完全不能比。

    李西北一直在打呼,賞南受不了了,他在地面找到拖鞋,穿上後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剛帶上房門,就對上站在一旁的陸及,對方黑漆漆的目光嚇了賞南一跳,賞南生怕吵醒李西北,他把陸及推進了他自己的房間,「你怎麼還沒睡?」他問陸及。

    陸及手裡拎著一盞燈,「剛開完會,你呢?」

    「李西北打呼。」

    陸及微微蹙眉,「你們睡在一張床上?」

    賞南靠在牆上,無奈道:「他睡院子裡我也能聽見。」

    「走吧,陪我下樓吃點東西。」陸及牽住賞南的手。

    一樓的壁爐柴薪快要燃盡了,客廳靜悄悄的,賞南低頭,看著牽著自己的那隻手從潔白瑩潤變成了森森白骨,袖子落在手背上幾條骨骼上,有一種怪異的美感。

    「陸及,你是不是不開心?」賞南敏感地察覺到了陸及的變化,不止是白骨的出現,陸及的情緒挺低落的。

    對方沒回頭,讓賞南在餐桌邊上坐下後,他去廚房裡拿了兩塊已經拆開過的牛排,生牛排被放在偌大的盤子中央,盤子底部有一層薄薄的紅色液體。

    陸及取了刀叉,「小南,一起用嗎?」

    「不用,你吃就行。」他不吃生肉。

    盤子裡的牛排是生的,看起來剛解凍不久。

    陸及脊背挺直,姿態優雅,他的指骨穩穩地拿著餐刀,切割生牛排時,絲毫不費力,它只有手臂是白骨狀態,將牛排餵進嘴裡的時候,像一名來自地獄的完美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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