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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與此同時,燈也開了。
他扶著被櫃角撞痛的腰,抬頭,看見了香夫人,香夫人散著頭髮,可眉眼卻跟平時的模樣有點出入,沒有那樣艷麗,更多的應該是清秀。
眼熟,真是眼熟。
陸蕭此時甚至忘了自己剛剛被這女人打了一巴掌。
陸香歪了歪頭,伸出手,她手上是一根紅繩,「你好,我叫陸香,是陸家的大管家。」
陸香?
陸香?
陸家自建立族譜以來,許多為陸家鞠躬盡瘁的人都有幸被記錄在冊,並由後人撰寫個人生平傳記。每任家主也會被要求了解並牢記這些對陸家來說意義重大的人,所以陸蕭慢慢就將眼前的人和那個雷厲風行的陸香聯繫到了一起。
陸紳身邊的大管家,有自己的畫像,有自己的墓碑,可以說,之後的許多任管家在管事時都參考了陸香的管理策略,除此之外,陸香對陸紳的忠心也是數一數二,因為陸紳的忌日,也是她的忌日。
陸蕭強顏歡笑,「你在說什麼?什麼陸香?」
香夫人聳聳肩,走到了一邊,門鈴響了,她要去給醫務室的醫生開門,小南還沒醒呢。
陸蕭看著她走開,鬆了口氣,只是這口氣剛鬆了一半不到,他衣領卻突然被一隻手拽住,他被一股大力拖走,看著抓著自己的人閒庭漫步,毫不費力,陸蕭怒不可遏,「陸及,放肆,我是你的父親!」
「你已經是陸氏的繼承人了,還想怎麼樣?」
沒開燈的走廊里,陸及慢慢回過了頭。
陸蕭在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後,膝蓋一軟,陸及順手一松,陸蕭立刻便摔倒在了地上。
走廊里安靜得能聽見院子裡的喧鬧聲,主屋那邊的人都來了,安保隊正在救火,孟管家冷靜地安排著救火流程,香夫人讓王醫生先帶賞南去醫務室,這附近的空氣實在是太渾濁了。
大家都忙著去救火,忙著去關心香夫人,忙著去關心賞南,香夫人告訴他們,陸及和陸先生在書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所以,沒有人會注意角落的陸及和陸蕭。
陸蕭將手從西裝袖管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來,他用手指顫顫巍巍抓住陸紳的褲腳,「先生,先生,你是先生?」
陸紳蹲下來,他仍舊是陸及的眉眼,他只是露出了和那幅畫上的陸紳一模一樣的神情,至少在溫柔的陸及臉上,是不可能出現陸紳那種大家長的上位者表情的。
「陸蕭?」陸紳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在。」陸蕭爬起來,跪在青年面前。
陸紳抬手,摸了摸陸蕭的頭,「好孩子,我對你其實還算滿意,你的祖父太迂腐,對髮妻太絕情,你的父親則是太蠢,你呢,倒沒有太明顯的缺點,不過我今天才發現,你和你的祖父一樣迂腐,要讓陸家永遠繁榮,何必一定要用活人獻祭?」
陸蕭渾身都在發抖,他想,他可以反抗,可以推倒陸紳跑出去,可以報警說這裡有鬼,但他在陸紳給予的壓迫力下,他無力抵抗,這是最受陸家人敬重的陸紳,是一手創立陸氏的陸紳,這是他的祖先,他豈能,豈能對自己的祖先不敬。
「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陸紳無奈地嘆了口氣,沉默良久,「行了,回去吧。」
陸蕭不可置信地抬頭,「您……」
陸紳明顯不太想繼續和他交流,很快,他被獨自丟在走廊,陸蕭爬起來渾渾噩噩地從後門走出去,他要怎麼辦?為什麼陸紳居然還活著?
院子裡充斥著家具被燒焦的味道,火已經滅了,但還能聽見木頭被燒裂後的噼啪聲。
陸及玫瑰園裡的玫瑰又盛放了,風將花頭碩大的白玫瑰吹得一齊搖搖晃晃,空氣里除了焦糊味兒,還有白玫瑰淡淡的香味兒。
「汪!」
一聲狗吠從身後傳來,本來就在走神的陸蕭被嚇得往前踉蹌了幾步,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他腳下不穩,一頭栽倒在玫瑰園裡。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他感覺到的不是臉被玫瑰花刺扎到的刺痛,而是天旋地轉帶來的眩暈噁心感,不過這種感覺持續得非常短,很快,風未停,玫瑰卻沒有繼續搖晃了。
陸紳站在後門,他眉眼淡淡的,眸色漆黑,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來,看著那從玫瑰園裡綿延到後院的小片玫瑰,它們整齊地左右搖擺著。
等賞南醒了,就可以開始剪今年的第一批白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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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紳的期待落了空,第一批盛放的白玫瑰都開始往下掉花瓣了,賞南還沒醒。
「主要是他在火場裡被困的時間太長,那裡頭氧氣濃度可想而知有多低,他缺氧那麼久,沒有直接腦死亡,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王醫生幾乎每個星期都會重複一遍這些話,「只能等。」
「而且,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就算小南醒了,智力或者記憶等方面,可能會受到一些損傷。」對此,王醫生也表示非常心痛和惋惜,畢竟,賞南是一個那樣聰明的孩子。
陸蕭在火災當晚,心臟驟停去世,家主死得這麼突然,那些等著繼承人選拔的陸家人直接就傻眼了。
這群人趁火打劫,喊著要公平公正地選繼承人才行,卻被香夫人擺出來的文件給堵住了嘴——陸蕭的所有一切,早就已經轉給了陸及。
算…..算了,是陸及也行。
香夫人重新做回大管家,她忙得腳不沾地,甚至都沒顧得上拾掇自己,可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將賞南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