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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陸及俯下身,他比賞南高很多,俯下身才能平視賞南,賞南看著對方溫柔得像一汪泉水的眸子,說不出太傷人的話來。

    直到他感覺到陸及的手指攀上了他的臉,不是人的手指,沒有溫度,也沒有皮與肉,森白的指骨在日光底下顯出冰塊一樣的涼意。

    它今天穿的是短袖,手臂的長骨也露出來了,賞南垂眼掃了一眼,抬起眼來,「哥?」

    「小南,說生日快樂。」陸及指骨輕輕碰了碰賞南的睫毛。

    受到刺激的睫毛止不住的顫抖,賞南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在抖,「生日快樂。」他不是害怕陸及,這是身體面臨危險的事物時,下意識產生的一種反應。

    陸及失笑,「你怕什麼?怕我?」

    陸及手指掐著賞南的下巴,「小南不許怕我。」

    賞南咬著後槽牙,「我不怕。」

    骷髏沒有韌帶也沒有血肉,它動作時,骨骼的扭動和摩擦會發出輕微的聲音,在寧靜的客廳里,哪怕是白日,也顯得有些怪異。

    還好,陸及只是露出了一隻手臂。

    「那你,愛我?」陸及微微歪了下頭,溫柔地笑了起來,他坦然自若,從容淡定,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麼曖昧神色。

    但愛這個字眼本身就極為曖昧。

    家國之間要靠人性的底線和原則才能談愛,親人之間則靠血緣談愛,他和陸及之間靠什麼呢?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賞南聽見後,眸子微微擴開,他打算開口,卻發現了自己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於是開口只發出了一聲短促又奇怪的氣音,就像本來在空中飄飄蕩的肥皂泡「嗒」一聲炸開時發出的聲音。

    在思考和等待的過程中,賞南的耳朵慢慢變紅,他眼神把客廳里的每樣物件都看了個遍,最後才回到了陸及的臉上,他的臉雖然沒有紅,但已經燙得快要化掉了。因為他能感受到陸及的指骨在自己臉上的溫度越來越涼,越來越涼,骷髏的溫度不會變,那在變化的一定是自己了。

    「你是我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當然……當然愛你。」賞南只能這樣回答,他不會以為陸及對自己產生了除兄弟以外的感情,陸及這種看遍世態炎涼活過六次的人,怎麼會和自己談情啊愛的。

    「還有呢?」陸及雖然還在笑著,但笑意明顯淡了許多。

    「恩…..恩人。」賞南繼續磕磕巴巴地作答。

    「還有嗎?」陸及捏了捏他的臉,卻鬆開了賞南,往後退了兩步,給賞南留出空間,得以正常呼吸。

    「沒了。」

    陸及將手插到褲子口袋裡,笑了聲,賞南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疑惑地看著對方。

    「小南,你的臉好紅,你對著別人也會臉紅?」

    不知道為什麼,賞南覺得今天的陸及侵略性特別強,像黑壓壓的雲層往下壓,不停地往下壓。

    「除了你,也沒有其他人和我關係這麼好。」除了陸及,不會有人敢這麼逗他,在這麼靠近他的前一秒,賞南就會翻臉,甚至動手。

    但眼前的人是陸及,真的真的是他在這個世界裡最重要的人,畢竟,陸及可是他的任務對象,不過現在就算拋開了任務對象這一層身份,陸及在賞南的心裡也很重要。

    陸及對他太好了,許多本應該是兄長和父親應該做的事情,一直都是陸及在為他做,他已經沒辦法去客觀地看待陸及了,陸及已經是他的親人了。

    「哥,你……」賞南想問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但卻被陸及打斷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那不太好吧。」賞南怔愣過後,猶疑著說道。

    陸及並未做聲,只是堪稱溫柔地看著賞南,眼神似柔軟的蛛網,緩慢將賞南的身體纏縛。

    心跳在陸及溫柔的盯視下慢慢加速,像被燒得發紅的烙鐵猛然按進一桶冰水當中,呲啦一聲,一整桶水都因此沸騰起來。

    稱呼就很直接的代表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如果賞南叫陸及一聲哥,那他們此時他們就是兄弟關係。但如果是叫名字,那就代表兄弟關係被推翻,他們有可能成為任何關係——賞南在這時候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在察覺過後,任何細節都可以被重新拿來研究定義。

    賞南的喉嚨發乾,「陸及…..」這是他第一次當著陸及的面喊出這個名字,他不知道陸及是什麼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在陸及的面前叫出這個名字後,心口被什麼東西無形絞緊,外面的日光明明照不到他,他卻覺得渾身發燙髮軟。

    「是陸紳,」陸及嗓音溫和,「重新再叫。」

    賞南呆呆地看著對方,重新叫了對方,「陸紳。」

    外面似有蟬鳴與風聲,賞南看著陸及朝自己伸了手,下意識後退,撞上柜子,但還是被對方一把抓住。

    賞南在對方靠近的時候,全身繃緊,連呼吸都下意識憋住了。

    陸及微微往下腰,手指撥開賞南額前碎發,湊近在賞南眉心吻了一下,他的唇柔軟冰涼。賞南渾身的血液都停下了流動循環,他抬起頭,看著陸及,這不對勁。

    陸及今天給賞南的感覺,好像,好像……沒把他當什么弟弟。

    第46章 白骨吟 [3W營養液加更]

    賞南回到房間以後臉還是滾燙的,他忙去沖了個澡,臉上的溫度才降下來。

    換了短袖和面料舒適的長褲,他把自己摔在書桌後面的沙發椅里,產生了一種脫力感,以及緩慢從身體各處襲來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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