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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陸荔搶答,「莫元元!」

    陸及嘴角的笑淡了些,「我沒有問你。」

    陸荔身體抖了下,她覺得陸及有些不一樣了,以前陸及從來不會管這麼細的,也不在乎弟妹們的僭越。

    果然,她的感覺是對的。

    下一秒,她便聽見陸及吩咐香夫人,「去把他和小聲叫到主廳,也帶上小南。」

    香夫人點頭應好的。

    這一切,賞南並不知情,他只看見陸荔挨了陸及一拐杖,走路都一瘸一拐,香夫人推門進來,微微笑著,「小南可以自己走嗎?」

    -

    老宅的主廳在客廳後面,是一個類似於會議室的地方,只是遠比企業會議室要華麗貴氣得多,寬闊得堪比一個籃球場,兩旁窗欞直達屋頂。

    現在入了夜,主廳各處的燈都亮了起來,但因為屋內裝飾多用暗色系,不管是分布其中的木柱還是實木的座椅,還有垂在各處的窗簾,所以站在主廳的人,仍然會覺得心頭壓抑。

    主廳是陸家用來談公事的地方,一般不會啟用,坐在主位的人說話時,其他人為表尊敬,需要站起來聽話,所以其餘的座位形同虛設,常年在上搭著防塵布。

    如果陸家人的都在老宅,有些小輩甚至連進入主廳的資格都沒有。

    而不管何時,陸及都是站在前列的,大家長不在的時候,他主管陸家所有人,所有事宜。

    陸其聲聽見陸及讓自己去主廳,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到主廳後,看見坐著的賞南,更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大哥。」陸其聲叫了聲,恭恭敬敬地站著。

    莫元元在陸其聲後面兩分鐘到,他似乎是沒料到賞南居然還在陸家,愣了下,而當聽見陸及的咳嗽聲時,他想起自己上午朝賞南潑出去的那杯水,步伐表露出明顯的僵硬。

    陸及裡邊還穿著病號服,有著不堪一擊的羸弱感,莫元元一走進來,就對上了對方的視線,一開始他只覺得溫和,越走近,他便越覺得背後生涼,那不是溫和,那只是平靜,任何事物都一切平等的平靜,哪怕是一個人和一顆草相比——如果這個人惡意踩踏了一顆草,那也是要被割掉雙腿打入地獄的。

    莫元元的身體比大腦反應得要迅速,還沒走到中間門,他便轉身朝大門處跑,陸其聲聽見身後凌亂的腳步聲,再看見被幾個保安拎回來的莫元元,他頓了頓,表情一凝,「你做什麼了?」

    陸及看著莫元元,抬起手,「元元來。」

    莫元元完全是被扭送過去的,他胳膊被反剪在背後,手腕生痛,主位要上三步台階,光可鑑人的台階上映出莫元元驚恐的表情,最後一步時,莫元元腿軟摔了一跤,沒人扶他起來。

    「元元給小南道歉。」陸及的拐杖底端抬起來,輕輕按在了莫元元的手背上。

    陸其聲捏著拳頭站在底下,他知道陸及的脾氣,輕易不會用長幼尊卑來壓人,平時怎麼著都行,但不知道莫元元做了什麼,居然把好脾氣的陸及都惹毛了。

    他打那小孩兒了?

    莫元元的體格看起來有賞南的兩個大,算是這群從孤兒院裡來的人當中看起來最成熟的一個了,陸其聲覺得自己想得應該沒錯,以大欺小,算是陸及最反感的行為之一了。

    莫元元覺得憋屈,但手背上的冰涼是警告,這裡是陸家,不是他稱王稱霸的孤兒院了。

    「對不起,賞南。」莫元元咬著牙。

    陸及也沒計較他的沒有誠意,而是將拐杖移走,憐愛地看著賞南,「打他。」

    「什麼?」驟然被帶來這麼一個給人壓抑的大廳,繁複的地磚花紋令人頭暈目眩,頭頂刺目的光線加重了這種眩暈,所以賞南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及撐著拐杖,站了起來,一旁的香夫人趕忙伸手虛虛攙扶著,伴隨著陸及走下台階,香夫人才收回手。

    站在賞南身旁後,陸及彎下腰,捏住賞南的手腕,帶著他,將耳光揮在了莫元元的臉上,很清脆的一聲響,賞南的掌心都被震麻了。

    陸其聲看著這一幕沒有做聲。他不可能去護著莫元元,更加不可能去阻止陸及,哪怕是幫忙說句話,也不可能。

    陸及拳頭抵在嘴邊止不住地咳嗽,停下後,垂眼摸了摸賞南的頭髮,「別人做錯了事情,向你道歉,是他應該做的,但他道了歉,不代表你應該原諒,還回去才是你應該做的。」

    他說著,居然在賞南面前蹲了下來,將拐杖靠在了一旁,伸手整理著賞南的衣領,「你不姓陸,你沒有原諒別人的資格,別人欺負你,你要還手,知道不知道?」

    賞南如果足夠強大,那麼他可以包容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和對他的惡意,如果他姓陸,陸及會讓他不要與人太過計較,要寬容要平和。可賞南是個孤兒,沒有父母撐腰,沒有兄姐出頭,他的寬容只能是對自己的戕害。

    沒有誰會讓一隻流浪貓去包容一隻老虎的。

    他語氣溫和地說完,看見賞南點頭後,他突然揚手一手背打在了莫元元的臉上,一小顆白色的堅硬顆粒狀從莫元元的嘴裡飛了出來,落在地磚上,滾了老遠。

    這一耳光要比賞南打的那一下重多了,莫元元半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他嘴裡喊著混著腥味的唾沫,不敢吐出來,也不敢叫痛,他不想被趕出陸家,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香夫人從自己的外套中拉出一條玫紅色的手絹,優雅地走到柱子邊上蹲下,用手絹包著地上那顆牙齒拾起來,最後將手絹和牙齒一起放到了莫元元的手心,「可憐的孩子,去醫務室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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