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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這小區已經被劃入了市區規劃範圍內,不肯搬走的人占大部分,能多住一日算一日,更何況,現在的拆遷早就不像以往,意思意思給點兒,打發叫花子似的。

    有人不信,討論過後,仍是不相信,畢竟賞南看起來太年輕了,和他們相比,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14悄悄提醒著賞南,給他補充資料。

    賞南了解過後,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在台階上蹲下,用掃帚指了指壯漢後邊那婦女,「你兒子,剛拿到了賞氏集團的實習資格。」

    他指向另一個,「你老婆,在賞氏集團總公司後勤科任副科長。」

    另一個,「你,賞氏保安,今天休息。」

    賞南的混似乎是渾然天成的,他笑了聲,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神色下,開口道:「還不走的話,就……統統開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最先被指到的女人抱著盆說:「算了算了吧,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兒子肯定得找我鬧,他為了這個面試準備了三個月呢。」

    她一開口,其他人也扛不住了,互相慫恿過後,擠著擠著跑下樓去了,只留下壯漢一個人,他獨自撐不住,氣得幾個大喘氣,「你等著吧,虞婆子晚上就來取你狗命!」

    賞南:「……」

    賞南看著這一地狼藉,黏在鞋底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動物血,空氣里的腥味和塵埃,被厚厚的灰塵罩住的玻璃窗,光也很難得照進來。

    他鼻子忽然覺得有些酸,虞知白就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嗎?如果他會痛也會難過的話,他會有多痛不欲生呢?

    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捏著掃帚慢慢站起來的時候,腿有些麻,撐著牆壁好半天才緩過來。

    抬起頭時,他看見了出現在轉角的虞知白——賞南也不知道對方何時出現的。

    虞知白的視線一寸寸從賞南的臉上挪到賞南沾上了血跡的鞋面和褲腳上,他微微偏了下頭,眼神變得木然,臉煞白。

    賞南感知到了對方的變化,驟升的戾氣,他丟下掃帚,幾步跑下樓梯,飛撲過去摟住虞知白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沒關係,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虞知白抬手,緩緩扶住賞南的腰,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虞知白低頭埋在賞南的頸窩裡,哽咽了一聲。

    第22章 紙活

    賞南不想虞知白去真正的作惡,在這之前,它雖然是紙人,可它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門口的動物血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差不多清理乾淨,血色鮮紅,明顯是新鮮的,也不是黑狗血,現在這個,純正的黑狗沒那麼容易找到。這群人純粹是互相慫恿一拍大腿便決定就這麼幹,找不到黑狗血用別的也湊合。

    小區年久失修,牆壁龜裂,他們只能清理乾淨表面的,有一部分順著裂縫淌進去,無法清理。

    賞南一點都不嬌氣,也沒嫌棄。

    虞小羽只能碰少許的水,太多了就不可以,她會被泡軟泡爛,小白嫌麻煩也懶得修補,可能會直接做一個虞小羽2.0出來。

    所以她只能幫忙遞一些東西,還幫賞南拿著外套,賞南外套好軟,熱熱的,香香的,這就是人類嗎?

    「差不多了吧?」虞小羽問道。

    賞南點了下頭,「差不多了。」

    虞昌月坐在沙發里看完了全程,老太太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有氣無力地問賞南,「你不怕?」

    「怕什麼?」賞南裡邊就穿了件純白色的衛衣,他放下衣袖,在虞昌月對面坐下來,他額間熱出了一層薄汗,亮晶晶的,像一截剛從土壤里冒出來的嫩綠芽尖。

    他有點餓,接著吃那份栗子蛋糕,「我相信您。」他語氣輕飄飄的,但很有力度。

    如果虞昌月真的是害死別人來給自己續命的話,她當初大可以不捨命救虞知白,畢竟如果真的能續命的話,那虞知白死了,她豈不是又能續上幾年好活。

    也就不會像如今這樣,動不了,吃不了,說話都口齒不清,要續也不會續這樣的日子。

    虞知白做好一切收尾工作後,洗了手,擦乾。

    賞南見他只穿了一件短袖,黑色的,越發襯得他皮膚冷白,他也不怕冷,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完全沒把賞南當外人。

    他終於忙完了,停下來後又去打開鞋櫃,從裡邊找出一雙拖鞋。

    「把鞋換了。」

    賞南想,在別人家裡踩來踩去是得要換鞋,便換上了拖鞋。

    虞知白搶先一步拎走了賞南的球鞋,拎去了洗手間,賞南還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很快,洗手間就響起了水聲。

    賞南立即猜到了他在做什麼,旋即從地上爬起來。

    洗手間裡,虞知白正背對門口蹲著,他專心致志地刷著賞南的球鞋,流水衝過的鞋底,紅色的污水順著鞋尖流下,最後聚集在排水口。

    如果不是知道這只是在洗鞋,就跟外面一樣,賞南第一眼會以為這是在清理案發現場。

    「其實,沒關係。」賞南沒想到虞知白居然這麼在意一雙鞋。

    [14:它在意的不是鞋,它在意的是你。]

    賞南在洗手間門口蹲下,回答14的話,「它怎麼這麼會?感覺人類也不一定做得多。」

    [14:人類一般想得比較多,比如洗一雙鞋,他們會想憑什麼是我洗,會想你自己不會洗嗎?還會嫌棄你踩髒了地板,可能還會說不吉利,但怪物不會想這麼多,怪物的愛,是絕對純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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