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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6:04:39 作者: 一節藕
賞南一直靠在靠背上,終於直起身來,羽絨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臉被暖氣烘得微紅,「李叔,別著急。」
李厚德欲言又止,怕髒東西進來,可他不敢在賞南面前重複提鬼啊鬼的。
小少爺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能想出什麼應對的辦法?
「肯定是遇到鬼打牆了。」賞南咕噥道。
李厚德聽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說好的唯物主義者呢?
[14:南南,你打算怎麼辦?]
賞南穿得厚,動起來有些笨拙,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虞知白乾的,他的電話一定能打通。」
他想到了自己沒忘帶上的小紙片人,又說:「說不定,他就等著我主動找他。」
李厚德不知道賞南在後面忙活著些什麼,他心臟堵在嗓子眼狂跳不止,周遭都靜悄悄的,好像時刻都可能出現一個滿臉是血的殘肢敗體。
任何聲音都在此刻消失了,連帶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車內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李厚德不停地在擦汗,他趴在方向盤上,一直嘗試著給333打電話,一直沒有信號,他便看著333這個號碼一眨不眨,試圖轉移注意力。
虞知白接了電話。
「你好,哪位?」對方聲音壓的很低,比微弱的電流聲大不了多少。
賞南也壓低嗓音,「虞知白,我被困在紅石隧道了。」
過了良久,賞南聽見虞知白低聲而有周到地問自己:「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
如果問號可以實體化,那賞南可以確定自己現在肯定滿頭滿臉都是問號,他看了眼前方,又看了眼窗外,捧著手機,「我昨天還幫你撿了東西,你不能這麼對我。」他語氣透露著隱隱的委屈,不過不知道怪物吃不吃裝可憐這一套。
虞知白沉默了幾秒鐘,只是說:「你把你書包里的小紙片人丟掉。」
嗯,吃這套,賞南想道,不過他不愛刨根問底,就沒有繼續追問對方為什麼。
賞南埋頭在書包里翻了半天,才在數學書的背後看見死死貼住書封的小紙片,顯然是非常不願意離開賞南的書包。
賞南毫不留情地把小紙片人從書背後撕下來,然後,扔出車窗。小紙片人好像真的只是普普通通一張碎紙,慢悠悠飄到了路面。
在小紙片被丟出車窗的瞬間,眼前天光驟然明亮,上班高峰期的車水馬龍自然彰顯,以往只覺得喇叭聲吵鬧,現在聽起來卻尤為親切。
賞南趴在窗戶上往車後看去,他們的車剛從隧道中出來,隧道出口被甩在身後。
他看見,在密如網織的車流當中,一個紅裙長發女人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丟下小紙片人的地方,彎腰溫柔地將小紙片人捧了起來。
車輛無所阻礙穿過女人,但她的裙擺會因此揚起來,她形容清麗,氣質柔弱,茫然地看著賞南離開的方向。
司機後知後覺。
「娘耶這車怎麼自己動起來了!」李厚德本來趴在方向盤上的,聽見了車子引擎的聲音,又看見自己的右腳正踩在油門上,他大驚,握著方向盤抬起頭往左右看了看,發現一切都正常了,喃喃道:「這真的是撞鬼了啊。」
他往後看了眼,發現賞南正靠在窗戶上發呆,表情淡定自如,不禁在心裡驚嘆,果然是,唯物主義者啊!
「明天還是繞路吧,」李厚德還沒從剛才的怪事當中抽離,他眼睛一個勁地去瞟後視鏡,「這隧道不乾淨。」
賞南有些抱歉,很顯然,麻煩是他惹來的。
「對了,」李厚德的臉色慢慢回血,腦子也開始轉動,「我想起來,好些年前,紅石隧道發生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一輛豪車撞上一輛電動車,豪車車主沒事兒,但那騎電動車的女的,當場就死了,那血流了好幾米,還上了回南坊當地的電視台。」
「車禍?」賞南一怔。
「對啊,就是車禍,不過這麼多年,紅石隧道都沒出過這種怪事兒啊,」李厚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哎,小少爺,你說我們要不要問問夫人?」
賞南回答:「她狀態本來就不好,還是別告訴她了。」
李厚德一想,也是,不能說。
賞南點開手機,在網頁上輸入了「回南坊」「紅石隧道」「車禍」幾個關鍵詞,選擇了第一個詞條進行搜索。
跳出來的結果並不多,除了文字,還配有圖片。
女人的紅色紗裙像天際正艷麗的晚霞,偏著頭,雙目圓睜看著自己的身旁。臉沒有打馬賽克,所以賞南看得很清楚——她就是剛剛出現在隧道的紅衣女子。
所以……剛剛的意外和虞知白無關,可為什麼扔掉小紙片人就沒事了?小紙片人是虞知白的東西,那不還是和虞知白有關嗎?
圖片只拍了女人,還有周圍的圍觀群眾,以及一輛被撞得稀巴爛的電動車,其它都做了模糊處理,包括冒著黑煙的豪車的車牌號。
不過攝影者顯然忽略了一個地方,但也十分不顯眼,否則不會連拍攝者都沒注意到。
有一張小男孩的臉出現在照片的一角,小半張臉全是血,一塊玻璃豎著插在他的眼眶中,鮮血從他的眼角流出,淌到地面,變成一灘濃黑色的液體。
[14:這是八歲的虞知白,出車禍的是他母親,虞知白的左眼球被毀壞,但救治不及時,導致右眼球也失去功能,所以你昨晚才會看見他的假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