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天空的葬禮（下）

  蔚藍色的長空永無止盡一般，天蒼青蟄龍不斷的衝破空氣的阻力，朝著更巍峨更深邃的蒼穹飛去，它那雙肉翼沒有絲毫的停頓，它那雙眼睛充滿了對未知高空的熱情還有挑戰三重天的堅忍不拔！

  它越飛越高, 海洋都已經縮小成了一小塊藍色，它滿腔熱血，鬥志昂然，可是不知為越離開大地，它的心就越疲憊不堪。

  它的腦子一片空曠，它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卻又總覺得自己必須要到某個地方。

  可是它已經統統忘記了，忘記了過去幾百年的一切, 忘記了自己的族人身在何方, 忘記了總是在夢中出現的讓它無比神往的龍淵故鄉是在哪個方向……

  它試圖從恆海的西面去尋找，可是囚島之神卻告訴它，萬穹龍淵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它知道自己的靈魂衰老得支撐不起自己這具身軀再進行漫長無比的遠行，所以只能選擇這種方式來回到故鄉的天空，因為傳說第二重天的氣流是朝著萬穹龍淵飄動著的。

  漸漸的，天空已經不再是蔚藍色，它慢慢的墜入到昏暗，即便有陽光的照射，這裡始終呈現不了像大地、像自然那般光明……

  黑暗伴隨著寒冷，天蒼青蟄龍感覺自己的血液流動的速度正在緩慢，它感覺自己身上的鱗甲正在被凍傷冰霜，翅膀的骨骼僵硬而沉重，飛翔已經變得有些吃力。

  「呼呼呼呼~~~~~~」

  天蒼青蟄龍重重的喘息著，這還僅僅只是到了第二重天不久, 它卻已經疲憊成這樣了, 這讓它感覺到有些羞恥，它覺得自己至少要看到第三重天的天線, 才有資格選擇停止飛翔。

  ……

  海洋水面上, 囚島之神用海水將自己身上的血污給洗去，時不時總是朝高空中望上一眼。

  小蟄龍拍打著翅膀在旁邊，帶著幾分靦腆和愧疚。

  囚島之神看了一眼這個單純的小傢伙，就像一個老人一般嘆了口氣，遲疑了片刻，最後覺得還是將事實告訴小蟄龍會好一些。

  每一個生物的成長都必須伴隨著死亡，而這場天空的葬禮，它覺得至少需要小蟄龍出席，這樣才會讓下一代懂得生命的可貴！

  囚島之神的精神之音在小蟄龍的腦海之中迴蕩著，它茫然的看著囚島之神，直到囚島之神點明了它的媽媽正在飛向死亡的時候，小蟄龍才如遭霹靂般醒悟！

  「嗚嗚嗚嗚！！！！！！！」

  小蟄龍抬起頭，朝著天空中發出了一聲吼叫！

  翅膀豁然打開，小蟄龍身體騰空而起，沖開了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雲霧，順著天蒼青蟄龍飛翔的軌跡追去！！

  小蟄龍飛翔的速度要比天蒼青蟄龍還快，在它的翅膀上繚繞著無數的魂魄，這些魂魄成為它衝破一些空氣阻礙的力量，讓它化為了靛藍色的光束，筆直的撞上了深邃的蔚藍色天空。

  慢慢的小蟄龍也已經闖入到了第二重天，那黑暗冰冷並存的空間。

  目光穿過了昏暗，它遠遠的看見了第二重天的更高處，一個青色蒼老的身影正吃力的扇動著翅膀，不斷的向上飛翔著！

  這個背影讓小蟄龍的眼睛模糊了，它從沒有見過自己母親如此蕭索的樣子……

  「嗚嗚嗚嗚！！！！！！！！！！」

  小蟄龍發出了一聲悲鳴，翅膀加快了頻率，不斷的抽取聚魂珠內的靈魂來強化自己的翅膀，讓自己能夠追得上天蒼青蟄龍。

  天蒼青蟄龍聽到了小蟄龍的叫聲，僵硬的挪動腦袋，俯視著那渺小的青藍色身影。

  那雙充滿疲憊的雙眼盪起了一絲欣慰，只不過，天蒼青蟄龍並沒有停止這次生命的最後挑戰，幾乎被完全冰凍的翅膀扇動著，一點一點的朝著更加昏暗的世界衝刺著。

  「咯吱咯吱~~~~~~~~~~」

  冰霜覆蓋了它全身，血液幾乎已經不再流動了，完全憑藉著毅力在繼續支撐著。

  「嗚嗚嗚嗚！！！！！！！！！」

  小蟄龍奮力的嘶喊著，它追著天蒼青蟄龍，越來越近了，可始終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它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母親生命氣息非常的弱，弱到瀕臨死亡。

  它不明白為什麼它要離開那片靈韻之地，離開那個可以讓它多活一些年的地方，選擇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呼呼呼呼呼~~~~~」第二重天的狂風凜冽，夾雜著冰寒，讓小蟄龍感覺到每一次揮動翅膀都是一種折磨。

  小蟄龍最吃不了苦，這種摧殘讓它已經眼淚橫飛，迫使著它放棄飛翔。

  但是每每看到那青色蒼老的身影更近了，它又不敢放棄，咬著牙堅持飛翔！

  黑暗冰冷的天空，身心疲憊的青色偉岸依然在繼續向生命極限挑戰著，漸漸的變得渺小、緩慢。而它的下方，倔強的小身影不斷的加速，不斷的加速，至始至終追著自己的母親……

  ……

  天蒼青蟄龍的視野越來越模糊，看到的已經不再是第二重天的黑暗，而是一片有著迷人藍色的龍空，這片天空里，飛翔著無數的巨龍，熟悉的、陌生的……

  這是龍的天空，是龍的歸宿。天蒼青蟄龍感覺自己是到達了目的地，那雙疲憊的眼睛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安詳……

  「啪~~~~~~~~~」

  一聲脆響，已經徹底被凍結的天蒼青蟄龍被迎面打來的狂風給打散！

  在它看見心中所屬之地的那一刻，它的生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它的靈魂安息在了自己所看到的那個令它感到安詳可親的世界，它的肉軀被狂風打散之後，化為了無數細細的龍粉晶瑩的漫天飄散，如同漫天星光柔柔點綴飄落……

  這些晶瑩緩緩的飄落，灑在了小蟄龍的身旁，又很快隨風而逝。

  小蟄龍仍舊努力的拍打著翅膀，要將所有的龍粉收集起來，這樣就能夠重新組合成自己母親的軀體，可是晶瑩的龍粉太多太多，它們跟隨著不同的風向飄零著，摸得到卻抓不著……

  天蒼青蟄龍埋葬在整片天空，讓黑暗冰冷的第二重天出現了難得的美麗和悲壯，但是在那之後，呼嘯的風聲與孩子般傷心的哭聲從未停止過，那青藍色的小身影仍舊在到處追逐自己的母親……

  ……

  ……

  東狂林

  春季到來，冬雪化開，在森林間形成了溪流潺潺流淌著。

  楚暮獨自站在溪邊，看著這些清澈的冰水滑過光滑的鵝卵石，不知不覺陷入到了沉思中。

  「楚暮，怎麼啦，一直都不說話？」清脆好聽的聲音在身後飄來。

  楚暮回過頭，看著艷麗迷人的葉傾姿款款走來，眼角浮起了一絲溫和的笑意，看來還是傾姿了解自己，這麼細微的情緒她也能夠察覺。

  楚暮將她香噴噴的身子摟在懷裡，卻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天空。

  葉傾姿善解人意的靠在他的身上，也沒有說話，只是從楚暮的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今天有些憂傷。

  過了許久，楚暮才緩緩的開口道：「天蒼青蟄龍沒有生命跡象了。」

  楚暮身體經過碧泉聖血的洗禮，而碧泉聖血正是來自天蒼青蟄龍，它一旦消逝，那麼楚暮便可以感覺到那股血液的沉寂……

  葉傾姿仰著臉看著楚暮，她已經聽過了楚暮描述自己與天蒼青蟄龍的故事，雖然她無法體會到那種短暫的感情，但她從楚暮之前的描述時的語氣看得出來那是楚暮最敬重的生物！

  葉傾姿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楚暮，只能夠輕輕的撫摸著楚暮的背。

  「其實上次看到它的時候，我就知道它的靈魂已經很老很老了……」楚暮慢慢的說道。

  值得敬重的生命，它的離去，讓楚暮的心感覺被堵著。

  一直以來，天蒼青蟄龍的強大讓楚暮無限的嚮往，渴望有一天也能夠在雲空之中酣暢淋漓的戰鬥。

  現在，自己終於站在了和它同樣的高度，可是它已經步入垂暮之年，在某片不知名的天空離開了這個世界……

  「好多了嗎？」葉傾姿見楚暮心情漸漸的平和下來，溫和的開口問道。

  楚暮點了點頭，這是一個輪迴，生命的輪迴，楚暮只是感慨天蒼青蟄龍的坎坷，漸漸的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畢竟任何生命都會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將它們藏在記憶里，偶爾緬懷緬懷……

  「小蟄龍好像已經在恆海的位置了，我剛才感覺到了它的靈魂波動。」楚暮說道。

  葉傾姿也是目睹小蟄龍誕生的，想到那隻幼小可愛的小龍，不禁也浮起了笑容道：「它現在應該也很厲害了吧？」

  「恩，不過它好像沒有感應到我。」楚暮說道。

  「嗯？」葉傾姿不明白為什麼這種感應是單向的。

  「我擔心叛逃女感應到我的存在，所以限制了靈魂的感應，除非是像戰也那樣跟隨了我很多年，才有可能完全感應到我的位置，小蟄龍比較年幼，暫時還沒有建立起更深的靈魂聯繫，所以它感應不到我。」楚暮說道。

  「哦，那你要不要尋它回來？」葉傾姿問道。

  「離得有些遠，要去尋它要很長的時間，先把亡夢的階段提升起來吧，我想它如果有往東面飛的話，應該會感應到我。」楚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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