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最後一日

  老人一身勁袍加身，給人以壯碩有力之感，此刻隨意坐在一顆碎石之上，神情閒適，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三人。

  老人長發束於身後，打理得極為整齊，一雙深邃眼眸澄淨透徹，蘇辰三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只是尋常人士，豈能在長老峰上悠閒如此？

  莫非要在這裡全軍覆沒？

  朱逆鼓足勇氣，跨前一步，道：「老傢伙，你快讓開，別擋道。」

  老人淡淡一笑，道：「天地寬廣，皆可為道，老身不過占了這麼一席方寸地，怎麼就擋了三位小友的道？」

  老人話裡有話，聽得朱逆眉頭大皺，道：「小橙子，咱們走。」徑直從老人身邊掠過，並無絲毫異常，不禁心下狐疑道：「莫非這老傢伙當真只是普通人？」

  老人撫須微笑，對蘇辰、紅袖道：「二位小友，請吧！」

  蘇辰握住紅袖的手，嘴唇微動，傳音道：「跟緊我。」

  紅袖與蘇辰從小便有默契，此刻不用多言，只管夫唱婦隨便是。

  兩人走過老人身旁後，速度驟然加快，與朱逆匯合後不做絲毫停留，往北飛掠而去。

  未久，三人身形一頓，前方不遠，身穿勁衣的老人復又出現，依舊悠閒的坐在地上。

  「三位小友，怎麼又返回來了？」

  老人依舊還是那位老人，但四周景致分明已變，蘇辰能夠確信三人確已往前行了數里之遙，這位老人能夠不動聲色的跟來，看來是有意要刁難他們。

  「老傢伙，你別跟著我們。」

  朱逆顯得愈發小心，悄悄對蘇辰、紅袖同時傳音道：「老傢伙有古怪，咱們最好有多快跑多快。」

  「好！」

  三人暗暗點頭，主意一定，便一閃而逝，消失而去，原地只留下三道殘影。

  時間未過多久，三道身影驟然停下，望見前方風輕雲淡的老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朱逆驚怒道：「老傢伙，你使的什麼妖法？」

  老人指了指身後，道：「老身與天為伴，並無妖法可為，小友可誤會老身了，你瞧，前方已是怒霜冰原了。」

  「咦？」

  朱逆驚疑出聲，原來三人已不知覺間來到長老峰北側，前方萬里冰封，一片雪色世界，正是赫赫有名的怒霜冰原。

  朱逆大喜道：「小橙子，咱們快走。」

  就在這時，老人突然呵呵一笑，道：「三位小友北行至此，便該是個頭了，這就請回吧。」

  老人話音一落，四周勁風忽起，轉眼形成驚人風暴。三人眼前一黑，幾乎同時看到一隻遮天巨翼，而這陣突如其來的風暴正是由此翼而起。

  三人毫無防範，身子不自覺倒飛出去。蘇辰大驚，連忙催動體內混元之氣加以抵擋，但風暴之力實在過於強橫，生平見所未見，不慎之下拉著紅袖的手出現了鬆動，轉眼間便不見了紅袖身影。

  「丫頭！」

  蘇辰大急，瘋狂催動體內混元之氣，風暴愈強，又連續在身上拍下十多枚負重符，逼迫自己加大重量，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丫頭，聽到回我一聲！」

  蘇辰運氣高喊，聲音便立刻被風暴撕裂，難以遠傳。負重上萬斤的身子只得勉強前行，速度極慢，蘇辰面色已有焦急之色，就在這時，腦海中那道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惡蟒身影再次出現，不停在他腦海中發出嘶嘶之聲，蘇辰沒來由的大怒道：「這時候就別出來添亂了。」

  出掌在眉心用力一拍，勁力直透腦海，逼得那惡蟒身影虛幻不少。蘇辰大喝一聲，身形猛然暴漲，竟在這時化身出五十丈的巨人之身，身處風暴之中，身形搖搖欲墜。

  「嘶——！」

  蘇辰本要大吼一聲，不想發出的竟是如蛇鳴一般的聲響，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嘶——！」

  蘇辰再次發出一聲怪異蛇鳴，索性由著惡蟒鑽入腦海，轉眼之間，在他巨靈真身體表，赫然多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蛇鱗，本已到了極限高度的巨靈真身再次暴漲，六十丈，八十丈，一百丈，一百五十丈，巨靈真身幻化出蟒尾，抽擊虛空，直令地震山搖，終於在風暴之中穩住了身形。

  「咦？竟然又是吞天巨蟒？」

  老人飄然立於虛空之中，四周風暴對他而言並無絲毫影響，對於蘇辰的異變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小友潛力無限，老友就再陪你玩上一玩。」話音剛落，身後霍然現出一道遮天大鵬之身，渾身金光燦燦，讓人猛地產生幻覺，只覺金鵬之身幾乎與天同高、與天同寬。

  老人袖袍揮動，那遮天金鵬的巨翼也隨之揮動，風暴驟然強橫數倍不止，附近山體瞬間盡成一片虛無。

  蟒尾人身的蘇辰心下震怒，蟒尾猛的朝老人而去，直抽得虛空破碎，老人身影幻滅不定，突然出現在蟒尾之上，朗聲一笑：「跪下吧！」

  金鵬的遮天身影仿若從天而降，第四座長老峰幾乎同時出現了下沉，而蘇辰此刻首當其衝，全身如被數以萬計的刀片掉落擊在身上，登時血淋淋一片。

  但他始終未跪！

  老人眼露讚賞，道：「性子倒是挺硬！」右臂輕抬，作勢就要加大對蘇辰的「懲戒」力度，就在這時，一曲淒婉笛音突然響起，直透靈魂深處，老人幾乎不受控制的與之悲戚起來。

  先前蘇辰放聲大吼，聲音仍不能傳遠，突然響起的這曲笛音卻能破開風暴阻礙，足見其中不凡。蘇辰只覺笛音透著幾分熟悉，定睛一看，只見一名黃衫女子翩然而來，蘇辰當即大喜，心神一松，被笛音影響，只覺神困心脾，身形不知覺間已縮回至常人模樣，模糊當中，只見黃衫女子與老人對了一掌，悶哼一聲，似乎受了傷。未久，眼前一花，便徹底失了意識。

  昏迷了不知多久，頭腦尚有暈眩之感，蘇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正靠坐在一處石階之上。

  石階觸手冰涼，冷空氣鑽入鼻腔，令他精神一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世界方才映入眼帘。

  「這裡是怒霜冰原？」

  蘇辰坐起身來，不敢確信自己身處之地，腳下石階一直延伸往上，在白皚皚的雪色霧氣中隱去了盡頭所在，左右則是橫亘於天地之間的巍峨大山，從中似能感覺到一絲令人心悸的力量正要甦醒。

  怒霜冰原之後便是神魂山，據說其中沉睡著的乃是妖族的三頭上古妖獸之魂，父親蘇方齊的三魂六魄如今也在其中。

  蘇辰想及此處可能就是神魂山所在，悚然一驚，就在這時，身旁不遠有一道微弱聲音突然響起：「大侄兒，你可算是醒了。」

  「誰？」

  蘇辰放眼四掃，並未發現任何人影，可這道聲音分明就在身旁不遠，對方又是從哪裡發出的聲音？

  聽聲辯位，依稀記得聲源處在右手處不遠，蘇辰定睛看去，地獄鬼瞳不期然出現，那道聲音頓時驚慌出聲，道：「大侄兒，快轉過頭去。」

  蘇辰一怔，下意識撇過頭去，問道：「小姑，是你嗎？」詢問之際，右手處靠近石壁處像是被憑空撕開了一道口子，現出一位黃衫女子，正是蘇辰來妖界之後有心尋找的「小姑」喬靈雙。

  喬靈雙用了許久方才從剛才的地獄鬼瞳中抽離出來，輕聲嘆道：「大侄兒，看來你體內的靈蛇血脈已經激活得差不多了，這雙鬼瞳還真是跟你母親一般無二，稍微看上一眼，便差點被你奪走意識。」

  蘇辰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冒失之舉，忙收斂心神，眼中恢復清明，轉過頭來，臉上欣喜笑容唰的一下消失而去，驚道：「小姑，你這是.」

  喬靈雙此時狀況並不算多好，黃色衣衫沾染濃厚血漬，面色更是難看至極，左手握住的紅竹長笛斷去了將近三分之一，饒是如此，喬靈雙對此也並未有多少在意，只聽她道：「沒事，為了對付一群狼崽子，耗損了些精力，修養一陣就是了。」

  蘇辰有所不知的是，在他昏迷之後，喬靈雙拼得重傷將其從遮天金鵬手中救走，進入怒霜冰原後，又不巧遇上了白狼王族的巡邏子弟，喬靈雙浴血奮戰，將所遇白狼王族斬殺殆盡，其中便包括兩名無量境的大妖王，紅竹長笛也在此戰中被損毀。後來連夜奔行百里到達此地，喬靈雙見蘇辰氣息已穩，便穿上隱身奇寶修養，方才有了剛才一幕。

  蘇辰心下感激，忙從儲物空間取出最後三顆固元丹給喬靈雙服下，這才問道：「小姑，我這是昏迷多久了？」

  喬靈雙沉吟道：「若是沒記錯，該有兩日時間吧。」

  「什麼？」

  蘇辰大驚，連忙推算，眼下豈不是喚醒父親三魂六魄的最後一日？

  喬靈雙知他所想，便道：「你父親在此沉睡七年，我便在此等了七年，不過還好，大侄兒，你總算是及時趕到了，時間還不算太晚。」

  蘇辰聽她所言，這才冷靜下來，總算明白蕭淵所說的「時機成熟」是何意，轉念又擔心起紅袖，自己曾答應過妖界之中絕不與她分開，可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約，自己身為丈夫，未免太過失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