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無極之身

  蘇辰心道，又是一個陌生名字，若是代號入座，「蘇樂南」應該才是老爹蘇方齊的真名。

  蘇辰故作不知，問道：「這位『蘇樂南』前輩莫非就是蘇家族長蘇南空的兩個兒子之一？」

  老人點頭道：「大兒子蘇樂東，小兒子蘇樂南，都是難得一見的修行奇才，只是可惜，小兒子蘇樂南生性跳脫，好行叛逆之事，與妖界女子結為道侶之後，竟也誕下了一名嬰兒。」

  「據我所知，人族與妖族對峙多年，如今的來往已少得可憐，但兩族相戀，這事放在百年前卻並非一件稀罕事，前輩為何又對此事如此驚訝？」

  蘇辰雖然已從養父蘇方遠口中得知了答案，卻是很想從外人口中得知，是否當年之事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人、妖兩族相戀自然算不得什麼稀罕事，只可惜妖族女子懷胎十月，誕下嬰兒的日子卻是選得不對。」

  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蘇辰聽老人話中有話，忍不住問道：「這從何說起？」

  老人沉吟半晌，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那一夜天降異象，紫微星氣運大改，從一個元氣稀薄之地一夜之間演變成大氣運之地，自此以後，五州所在，便不斷有豪傑突破修為桎梏，虎踞一方。紫微星氣運之變，如今已算不得什麼秘密，小兄弟修為不俗，想必對此也不會感到有何奇怪。」

  蘇辰點了點頭，疑惑道：「這和那名嬰兒誕生又有何關係？」

  「黑貓」突然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老人，似也奇怪老人今日為何會對一個陌生人打開了話匣子，只聽老人應道：「修道者與天命相爭，歸根到底，也就是氣運二字。那一夜紫微星氣運由衰轉盛，冥冥中將會有帝星產生，成就數萬年來紫微星第一位無極之身。」

  「無極之身？」這個詞蘇辰曾從阮怡口中聽過，當時並未太過在意，如今聽老人說來，卻另有一番意味深藏，不禁再問：「前輩所謂『無極之身』又意指何物？」

  老人道：「那是極為久遠的名詞了，當今五州之地，恐怕除了老夫以外，也沒幾個人知曉『無極之身』的含義，小兄弟既與老夫有緣，告知於你也無妨。」他頓了頓，先行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小兄弟可知長生的盡頭是什麼？」

  「呃」無數人趨之若鶩的踏入修道行列，無非就是追求長生，蘇辰本以為修道便是修道盡頭，哪裡又會去考慮長生之外的事？不過老人既然提到，他也不妨猜上一猜，當下應道：「莫非便是『無極』二字？」

  老人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篝火之上，他並未有任何添加柴火的動作，可眼前的火焰卻始終長盛不衰，火光搖曳，老人的雙眸似也隨著閃現一抹精光，「修道五境之上，是為混元，混元之上，則是無極，混元、無極二境雖然聽起來飄渺，說到底也只是比無量境在道之一途上走得更遠些罷了。而無極之上，則尚有長生境，到此方為真正不老不死之身。」

  「既已入長生之境，便算超脫生死，唯一還能夠繼續追求的便只有道之終極。正所謂物極必反，到了長生的盡頭，其實也就等於回歸了原點，此般境界，萬千道法，盡在一念之間，便是真正的教祖級人物了。」

  一般而言，凡入無量境者，大多都有千餘年的壽命，境界越高，壽元越多，而混元境強者壽元則在兩千年到五千年之間，至於無極境，壽元則在五千年到數萬年不等，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說不老不死，終歸是有消亡的一天。

  世間追求長生者無數，但要想真正能夠做到長生，仍舊只是世人口中的天方夜譚。

  蘇辰此刻早就忘了應該對老人有所提防，一門心思用于思考老人的話，隨即又道：「依前輩所言，長生之上，也就是凌駕諸天之上的教祖人物，可這又和無極之身有何關係？」

  老人緩緩道：「唯有無極之身，方能承載教祖之運。」

  蘇辰心弦一震，似乎明悟了一些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

  老人續道：「所謂帝星，其實也就是無極之身。紫微星既然有了誕生教祖級人物的希望，自然會引來各方關注，甚至天外來客，也會不辭千萬里之遙趕來。」

  先後阮怡、宋縉，後有妖族龍一，僅蘇辰所見三人便是一等一的無量境強者，這些天外來客不遠萬里趕來紫微星的真正目的昭然若揭，所謂的氣運之爭只不過是一方面，找出帝星加以摧毀，恐怕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蘇辰恍然道：「所以百年前那名嬰兒誕辰之夜，其實也是帝星的誕生之日？」

  「不錯，正是因為如此，各方勢力無不想盡辦法尋找真正的帝星之子，蘇樂南之妻乃是妖界靈蛇王族後裔，能夠誕下一子本就是奇蹟，有心之士自然會將注意力集中那名嬰兒身上。」

  蘇辰暗道原來如此，此刻恍然大悟，總算明白老爹和「大伯」費盡心思保護自己的原因。

  老人嘆道：「世事無常，蘇家為此引來大難，那名嬰兒的性命卻未能保住。」

  蘇辰心念轉動間，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蘇家被滅，或許正是某些大門大派所為，而具備這樣實力的宗門當以五大玄門有著最大嫌疑，可老爹似乎與妖界牽扯過多，莫非自己所想有了偏差，並非是五大玄門之人，真正的敵人乃是妖界中人？

  為了掩飾內心所想，蘇辰只好隨口應道：「蘇家實力不弱，仍能對此視而不見的勢力必然來頭不小。」

  不想老人指了指天，意味深長的道：「教祖級人物一旦出現，上至九天，下至幽冥，都會為之震動，改天換地，在所難免。小兄弟，若你已是一方教祖，可會允許這等人物出現？」

  蘇辰一怔，隨即悚然動容，教祖人物雖然少，卻並非沒有，從阮怡、宋縉二人透露的信息便可以推斷，那「天外天」世界便肯定有著教祖人物的存在。

  老人又道：「蘇家只是這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小兄弟不妨打聽打聽百年前都發生過哪些奇怪的滅門慘案，或許便能夠從中得到一些線索。」

  炙烤的香味愈發濃郁，疾風狼烤焦的外表終於因體內積聚了大量的能量而崩裂開來，滴出鮮嫩的肉汁，老人呵呵一笑，隨著一揮，篝火立即熄滅，撕下一塊狼腿遞給蘇辰後，便整個交給了「黑貓」處置，隨口笑道：「老黑，趕緊吃吧，等你吃完，咱們就得加快速度回去了，再耽擱幾天，我那乖孫女就該給老夫臉色看了。」

  老人烤制野味的手藝算不得如何精妙，加上疾風狼肉質本就顯乾澀，必須重味調劑方能入口，這一頓耗時許久的「美餐」便沒有想像中的那樣讓人回味無窮。

  但「黑貓」非人，乃是變種虎族後裔，又名黑淵虎，誕生於火山一帶，對火屬性元氣有著特別的親近，疾風狼的野味在它嘴下很好的體現了「美味佳肴」四個字。

  蘇辰不便拒絕，將狼腿腿肉撕扯下一塊入口，肉味帶著一股極為刺激的辛辣感，他不由一怔，這味道與想像不同，那辛辣感遊走全身，竟是激得體內的雷靈蟲如臨大敵般釋放出雷靈之光。

  「小兄弟，不用抵抗，這頓野味烤制了將近三個時辰，火元隨之內斂，入口便即釋放，味道雖然霸道了些，但對擴充奇經八脈有著絕佳好處。」

  老人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蘇辰與老人一番聊天后，心知這位前輩有著鬼神莫測之能，若他真有害人之心，不用等到此刻方才動手，當下不疑有他，任由火元在體內釋放，果如老人所言，體內奇經百脈處，被火元一番衝擊，竟有軟化擴張的跡象。

  蘇辰暗呼神奇，毫不客氣的將手中腿肉一啃而盡後，整個人若處火海，臉色泛紅，如同醉酒。以他如今止觀境第六重的修為，若不加以克制，仍感火熱難耐，那「黑貓」卻渾若無事，偌大的疾風狼被它風捲殘雲般的啃噬殆盡，尚覺意猶未盡，黑淵虎對火屬性元氣特別親近，前人果非妄言。

  未久，老人起身道：「小兄弟，咱們有緣再會。」說完身形幻滅，片刻間消失而去，那「黑貓」低吼一聲，沖天而起，轉瞬也不見了蹤影。

  老人同「黑貓」消失後不久，蘇家老宅重歸寂靜，那本該屬於此地的森森陰氣竟是於片刻間回歸，蘇辰皺了皺眉，暗忖道：「這位老前輩一身陽氣極盛，竟能逼得陰氣主動避讓，卻不知他究竟是何方高人？」

  老人與他的談話時間雖然短暫，信息量卻是極大，蘇辰深吸一口氣，暫時從大量的信息中抽離出來，選擇了入定。

  兩刻鐘後，體內的外來火元總算是「消化」殆盡，蘇辰徹底放下心來，這才起身又往蘇宅深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