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穆江

  蘇辰想起黑衣男子左臂已斷，無相蛭確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對黑衣男子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大。

  蘇辰搖頭道：「師姐姐不用擔心，我自有脫身之法，師姐姐莫非忘了先前咱們在坎元宮的情形？」

  坎元宮中，師雲殷本有殺蘇辰之心，不曾想蘇辰祭出月翎弓，當時師雲殷修為雖然勝過他，但卻感到一陣心悸。師雲殷經此提醒，這才反應過來，蘇辰身上法寶極多，若他一心想逃，想必司空牧也難不住他。

  少頃，偌大的屍骨山上，蘇辰沖天而起，腳踏虛空，突然身形暴漲，幻化出巨靈真身，足有百米之高。

  這幾乎是他目前巨靈真身的極限，此刻手中月翎弓悄然成形，與蘇辰渾若一體，那七道彎月像是彎弓之眼，盯視著前方，露出凜然煞氣。

  一陣暴戾氣再次湧上心頭，蘇辰這次沒有可以壓制，待那黑衣身影臨近，突然朗聲道：「龍牙城蘇辰，見過落月城司空牧前輩！」

  司空牧腳踩白骨長槍而來，眼神冷漠，背後那杆鎮魂幡已然成形，上百顆白骨骷髏從濃濃黑雲中掙扎而出，露出猙獰之狀，待察覺到此地濃烈至極的枯骨死氣之後，便顯得愈發興奮，就連司空牧冷眸之中也忍不住射出一絲精光異彩。

  「原來是龍牙城的道友，師雲殷媚功了得，沒想到竟連蘇道友也成了她裙下之臣不成？」

  他修行多年，定力驚人，面對蘇辰的攔阻，心下已肯定師雲殷不過重傷，剛才自己下手確實有些輕了，此刻出言相激，倒想看看蘇辰的真正能耐。

  蘇辰聞言眉頭一皺，沉聲道：「司空前輩若是願意放過師雲殷前輩，蘇某擔保為你續上斷臂可好？」

  司空牧嘿然冷笑，「蘇道友，莫非你不知在下的行事風格？司空牧看中之物，從來都是憑著自身本事，絕不會假手他人，蘇道友還是少動這些歪心思，儘管亮出本事。大家本就是尋機緣而來，此刻又何必多言，如此多的廢話？」

  「既然如此，蘇某隻好領教領教司空前輩的高招！」

  蘇辰眉頭一皺，任由那暴戾之氣衝擊靈海，暗忖道：「師姐姐曾說這月翎弓需要以巨靈族血脈御使方能顯出真正威力，我雖無巨靈族之血，但換骨已久，如今以血養骨多年，想必也能起到一些奇效。」當下大喝一聲，渾身氣勢暴漲，巨靈真身肌肉陡然繃緊，手臂輕搭弓弦，那暴戾氣息遊走全身一個周天，終於來到掌心，匯聚成一絲渾厚純正的巨靈血氣，附著於七月之上，就在此時，最上方一道彎月亮出血色光芒，一道閃電瞬間裂空而至，打在蘇辰身上。

  「去！」

  蘇辰長發揮舞，大喝一聲，無形氣箭凝若實質，嗖的一聲沖了出去。

  那無形氣箭疾如閃電，眨眼即至，司空牧瞳孔一縮，暗叫不好，白骨長槍一閃，朝那無形氣箭衝去。

  兩物相撞，白骨長槍雖是實體，卻經受不住氣劍四周的光爆氣浪，只聽「咔」的一聲脆響，白骨長槍竟出現破裂跡象，司空牧想要將其收回，卻為時已晚，須臾之間，白骨長槍化為碎骨崩裂四濺。

  氣劍剛猛，如脫籠虎豹，帶出一股滄桑古樸的暴戾之氣，將四周一切阻礙掃蕩開來。司空牧冷哼一聲，單手掐訣，身前閃現出一件大鼓似的寶物。那大鼓看似笨拙，當氣箭衝擊而來，卻是將大半衝擊都給吸收，隨之發出一道沉悶聲響，如夏日悶雷，蘇辰聞聽此音，身體驟然一震，差點神魂出鞘，驀地喉嚨發甜，吐出一大口鮮血。

  月翎弓感受到主人氣息，迅速將蘇辰吐出的鮮血吸收，七月之中瞬間又有兩道彎月亮起血紅光芒，這次卻是不由蘇辰控制，弓弦自動牽引蘇辰體內氣海元力，如傾泄濤浪一般湧入弓身，月翎弓連出兩箭，速度比之剛才卻是只快不慢。

  蘇辰體內元氣幾乎一下子便被月翎弓榨乾，兩道月翎氣箭離弦而出，在中途合二為一，形成一道凌厲氣浪繼續前沖。那大鼓剛一觸及，被被奔涌而來的氣浪攪碎，連悶響都未發出，便煙消雲散。

  司空牧大喝一聲，迫不得已只有將鎮魂幡祭出，無數厲鬼陰魂率先衝出，緊接著便是那早已饑渴難耐的無數白骨骷髏。

  氣浪如洪水傾瀉而來，陰魂厲鬼發出悽厲長嘯，在氣箭洪流中紛紛破碎，徹底消散。少頃，白骨骷髏又如敢死隊一般衝擊而至，氣浪無情，無骨骷髏紛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齏粉消失而去。

  儘管陰魂厲鬼和那無數「奮勇向前」的白骨骷髏看似不堪一擊，但在前赴後繼的浪潮中，氣浪衝擊之勢終於緩得一緩。司空牧不敢鬆懈，咬牙滴出一滴精血，將其送入鎮魂幡中，幡旗立時一震，從中發出道道興奮至極的陰鬼嘶吼。

  突然之間，一聲尖利至極的長嘯蓋過了眾多陰魂厲鬼，黑雲劇烈翻湧之際，兩隻幽若實質的手臂從黑雲中伸出，一眾陰魂厲鬼避之不及，給那兩隻手臂的主人讓出了一個通道。

  司空牧失了一滴精血後，面色瞬間發白，但當見到那兩隻手臂出現後，便忍不住狂喜出聲，大笑道：「擋我者都得死！」

  司空牧如獲至寶般的狂喜下，兩隻手臂終於從翻滾黑雲中全部伸了出來，一道無頭身影隨之露出全身，只見那無頭惡鬼全身肌膚龜裂，呈現詭異的幽綠之色，甫一出現，便似生了無形雙眸一般直直盯著蘇辰方向，待那月翎之箭射至，雙臂迅速揮動，拳罡洶湧而出，如春雷炸響，瞬間與那衝過來的氣浪撞在一起。

  「轟！」

  巨響過後，罡風四散，蘇辰始料未及，被那罡風所帶，在空中連翻了十數個跟頭方才停下。

  「老夫終於出來了！」

  無頭惡鬼雙臂向天，青筋暴起，四周黑雲立時圍繞雙臂呈現出肉眼可見的凝聚氣象，「老夫頭顱在哪裡？還不速速歸位！」

  隨著虛空中一聲爆喝，遠在二十里外的黃沙大漠中，占據九星之位的宮殿突然巨震，似乎再也無力壓制地底凶物。少頃，九座宮殿同時坍塌，一個血淋淋的頭顱從地底沖天而起，驀地發出一聲仰天狂笑，聲震蒼穹，隨即徑直往枯骨山方向而來。

  轉瞬之間，頭顱迅速歸位，惡鬼扭動了下脖子，視線落在鎮魂幡上，突然暴怒道：「駱辛陽，沒了此物，看你如何困得住老夫！」五指成爪，對著那鎮魂幡甫一用力，鎮魂幡立刻炸裂開來，司空牧剛以血祭之術獲得鎮魂幡，鎮魂幡一毀壞，司空牧首當其衝，立刻口吐鮮血，似乎連神魂也為之震盪不已，一時間卻是難以穩定下來。

  惡鬼盯住司空牧，血淋淋的腦袋張口吐出人言，「小傢伙，剛才是你用精血召喚老夫？」

  司空牧修行百年，突然被人換做「小傢伙」，心頭雖然不願，但那惡鬼力量遠勝自己，沒必要為了一個稱呼就得罪老傢伙，當下忙道：「正是晚輩，能助前輩脫困，實乃晚輩之幸。」

  惡鬼長笑一聲，道：「好，算你識相，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司空牧，晚輩斗膽一問，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老夫穆江！」

  惡鬼話音剛落，蘇辰立時心頭一凜，此人不就是天元宮石棺上所寫的那位「天羅宗三長老」？

  天羅宗連同宗主在內，一共九人，那三長老穆江卻是死於永盛七十年，最後被葬在了天元宮中。蘇辰內心已然有所猜測，三長老穆江定是最難對付之人，冥神前輩誅滅天羅宗，將此人最後葬於天元宮，不知有沒有什麼深意？

  眼下卻不是深思之際，穆江那對泛白雙眸已朝蘇辰看來，不知司空牧對他說了什麼，此刻雙眸雖無任何神采，殺意卻是十分明顯，蘇辰暗道不好，當下便準備飛遁而去。

  一位實力明顯在無量境之上的強者即使被困三千年，其實力也不是蘇辰能夠揣度的，穆江身形微動，便已瞬移至蘇辰身前，口中噴出濃烈的屍氣，道：「駱辛陽，老夫今日便在你面前先殺一人，你身死道消後，又能奈我何？」

  幽綠右臂伸出，出拳如雷，剛猛力道登時四周空氣為之凝滯不動，蘇辰避無可避，暗罵一聲，知道這一拳無論如何躲不過去，當下不由苦笑，自己終究是托大，硬逞英雄的後果總算是要嘗到了。

  就在這時，異變忽生，虛空震顫下，一道高達十丈的白影赫然出現，穆江一拳擊中那白影，便似擊在了鐵山之上，一股滄桑古樸的上古氣息自那白影身上散發而出，瞬間將穆江逼退數丈。

  蘇辰抽身後退，這才瞧清楚那道白影不過是一隻龍爪的一指，龍爪來得太快，司空牧毫無防範，此刻竟被龍爪的另一指貫穿胸腹，眼看是不活了。蘇辰驀地想起在冥神殿開啟之時，龍牙城吳乘雲正是死在突然出現的龍爪之下，莫非當日所見便是眼前這隻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