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苦海

  吳乘風、鄭明空、吳一舟進入青光大門後，冷眼旁觀的眾多隱世高手也都紛紛現出蹤跡，而緊接著出現的則是兩位從未謀面之人，其中一人中年模樣，高大威猛，有霸王之勢，正是妖界為數不多的無量境藥皇林三虎，而跟在他身邊的年輕男子則一臉笑意，盯著青光大門充滿了好奇之色，此人修為雖趕不上林三虎，但其地位超然，卻是妖界帝王之子，人族化名為游明沖。

  兩人占得先機，進入青光大門，緊隨而來的則是一名白髮老者，無為道人一眼認出此人，對眾人道：「這位是龍牙城白山院主人白山居士，聽說此人一向與世無爭，沒想到竟也趕來湊熱鬧。」

  蘇辰面色一沉，白山居士既然對冥神殿感興趣，又為何將洪荒古圖拱手相讓？這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隱情，若是在冥神殿中相遇，還得小心提防才是。

  「咱們也走吧！」

  宋縉伸了個懶腰，腳踏虛空，超前走去，冷若冰霜的阮怡姑娘緊隨其後，蘇辰站起身來，對紅袖道了一聲「小心」，率領「八歧門」四人也往青光大門走去。

  就在眾人消失後不久，冥神殿出世引起的天地異象也終於引起來斷天谷外四大城鎮的注意。

  龍牙城，玉清樓宇文環率領天月殿十名弟子，聲勢浩大，趕赴斷天谷腹地，而蕭淵、慕容靜則特意留下，名為守護玉清樓，以防外人侵擾，實則另有打算。

  與此同時，將吳家圍個水泄不通的諸多豪雄感知到天地異象後便一鬨而散，吳家之圍也就此解除，老謀深算的周家家主周正雲也迅速集結家族強者，往斷天谷深處奔去。

  同為斷天谷四大城的落月城、青羽城、雲霜城也都有寶光沖天而起，紛紛往斷天谷腹地集結而去。群雄之中，一對絕壁佳人並肩而立，若在平時，兩人同時出現，必然引來旁人注目，但今日大有不同，群雄心中只記掛著冥神殿中的寶貝，哪裡又會在乎這兩位風采卓然之人？

  「蘇二哥，不打算一起去嗎？」

  女子一身藍色衣衫，亭亭玉立，仿佛九天仙女，一雙水晶似的眼眸更令人為之動容，在其腰間，一條若隱若現的青蟒不停遊走，凡是無量境修士，沒有人不會不清楚這條青蟒在妖界靈蛇一族中代表著什麼意義。

  男子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手握一把黑色筆挺的長劍，僅僅站在原地，便自有令人仰慕的飛揚神采。男子雖人到中年，樣貌卻屬清秀，與蘇辰竟有幾分相似，若蘇辰在此，定會認出此人正是自己最為敬重的二伯父，也是他的親生父親，蘇家二當家蘇方齊。

  「算了，冥神殿中那件遺留之物畢竟是你們妖族之物，要是落入我手裡，怕又得生出什麼么蛾子。」

  蘇方齊淡定從容，對冥神殿出世卻有些無動於衷。

  藍衣女子輕笑道：「蘇二哥怎麼就確定那件寶貝定會落到你手裡？」

  蘇方齊淡淡道：「怎麼，十多年未見，就對我這麼沒信心了？」

  藍衣女子微笑道：「當年是當年，如今群雄並起，你我都很難獨擋一方了，我自然要小心評斷一下。」

  「你……」

  蘇方齊無語，對藍衣女子依舊毫無辦法。

  藍衣女子又問：「小辰他應該也進去了，蘇二哥就一點不擔心？」

  「總要經歷一些難事才行，若是連冥神殿都闖不出來，以後的計劃便就只有由我一人來承擔了。」

  「哼，說得好聽，你這父親的扔下他不管，以至於小辰到如今都還叫你『二伯父』，你難道真不會覺得膈應？」

  「習慣了就好！」

  「習慣了就好？」藍衣女子為之語塞，「蘇二哥，靈雙真得說說你了，『習慣』二字真得扔掉才行。」

  蘇方齊反問，「依你看又該改成什麼？」

  藍衣女子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與你瞎扯，我只知道當年那位瀟灑不羈的男子讓靈蛇族多少女子為之傾慕不已，可自從靈菲姐姐死後，那個男子性情大變，再難回來，這件事我喬靈雙可絕對習慣不了。」

  「靈雙，別說了。」蘇方齊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我偏偏要說，」自稱喬靈雙的藍衣女子見他如此模樣，愈發來氣，「蘇二哥不是說習慣就好麼？怎麼，習慣得了麼？」

  蘇方齊驀然一嘆，「怕了你了。」

  喬靈雙淡淡一笑，「知道怕就好，你不去冥神殿便由得你，我先走了。」

  「靈雙，」蘇方齊突然叫住了她，微一猶豫，補充道：「洪荒古圖辰兒手中便有一份，你若是需要，去取了便是。」

  喬靈雙一怔，「沒想到你竟千辛萬苦得來的古圖給了小辰，算你還有點良心，不過你既然給了小辰，我這個小姨怎好意思去搶？」

  喬靈雙對他吐了吐舌，不再理他，也跟隨大流，自雲霜城方向趕赴斷天谷腹地去了。

  蘇方齊輕輕一嘆，轉身沒入虛空之中。

  ******

  虛空秘境，茫茫汪洋之上。

  蘇辰御劍飛行已經過去三日之久，依舊未曾見到盡頭。三日前，他與紅袖、無為道人、朱逆、宋縉、阮怡一同進入那青光大門之中，只記得視線一花，身體被幽冥之氣包圍，不久便與眾人徹底失去了聯繫。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雲霧散去，蘇辰腳下一空，迅速自高空墜落，身處之地正是這茫茫汪洋。

  「這裡當真便是冥神殿？」

  一望無際的汪洋世界看久了便已生出些許麻木，不知何時是盡頭，蘇辰漫無目的的御劍而行，企圖尋找紅袖、朱逆、無為道人和宋縉他們的影子，結果也只是徒勞，這片汪洋之中，就連點滴生命跡象也難尋。

  汪洋平靜得似一面鏡子，無風、無浪，形似牢籠，蘇辰偶爾也會苦惱，只因發現自己對冥神殿竟是一無所知，這般硬闖只怕有死無生了。

  所幸的是，這片秘境世界當中元氣極盛，藉助儲物袋中積存下來的眾多靈丹妙藥，蘇辰體內因寒魄冰掌所受之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若遇意外，蘇辰自信可以應付自如。

  「咦？」

  腦海里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一物，蘇辰將洪荒古圖取出，不過巴掌大的羊皮看著平平無奇，其上縱橫交錯的銀絲細線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蘇辰凝氣於腳底，踏足水面，小心翼翼的將古圖置於水中。

  水中漣漪蕩漾，古圖也隨之起伏，那銀絲細線竟也隨之出現了極細微的扭動，形成了數百個螞蟻小字。蘇辰凝目望去，不禁心下一凜。

  「沉浮一生，因龍牙結修道之緣。道海無涯，其苦甚多。既欲悟天道，天亦有不容，餘生百年，明晰天術，遂創天機殿，尋後世有緣人，續吾道統，切勿廢也。」

  駱辛陽晚年殺戮無數，被後世人稱之為「冥神」，所留宮殿也被冠以「冥神殿」之稱，殊不知大錯特錯，此殿真正命名卻是「天機」二字。

  蘇辰心下恍然，暗道自己手中這一份古圖想必便是開頭，至於剩下三份，便不是他眼前能夠關心的事。

  蘇辰繼續看下去，圖上寫道：「吾設秘境有四，苦海、幽冥、鬼門、幻生，皆入此殿之途。苦海無涯，最是難渡……」

  未久，水面恢復平靜，銀絲細線又恢復如初，蘇辰搖了搖頭，將古圖收入懷中，自語道：「古圖有四，與這秘境之數暗自吻合，我手中這份正好就是苦海秘境的描述，莫非我也是因此才會被傳入到這裡？」

  「苦海無涯，最是難渡」，蘇辰不由苦笑，圖中後續所言不過都是駱辛陽的生平描述，龍牙七士波瀾壯闊的一生也寫得十分詳盡，讓人不禁為之唏噓不已。

  「這位冥神前輩的晚年行徑其實幾乎已入魔道，但仍能初心不忘，深知修道所為不是尋天之秘，更不是威震一方，大部分人修道之初，不過都是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御風遨遊，做那無所束縛的自由之身。」

  「可修行日久，似乎連我也有些忘了。」

  蘇辰忍不住感嘆起來，這苦海無邊無際，哪怕是御風遨遊，又何時能夠走到頭呢？

  突然，腦海中電光一閃，蘇辰恍然道：「冥神前輩如此灑脫之人，又豈會無緣無故在圖中寫出這麼多故事？」

  他將古圖再次取出，水面漣漪再起，銀絲細線串聯成一個個跳脫生動的字體。文字內容蘇辰已經銘記在心，此刻將注意力盡數放在那活躍的銀絲細線上。

  細線如魚，在水波漣漪下翩然起舞，一絲微弱的耀目銀光突然閃動，若不特意留心，絕不可能發現。蘇辰在心中做了個標記，那道微弱銀光閃爍位置正是「苦海」中的「苦」字，約莫兩個呼吸過去，銀光再閃，出現位置卻是一個「央」字。

  蘇辰心下疑惑萬分，仍然堅持看下去，銀光閃動間，依次又出了「九」、「天」、「之」、「星」、「海」、「元」、「也」等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