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父親與老爹

  「當年那一場異變發生在八月的一天深夜，大批神秘神秘黑衣人突襲蘇家，你母親生下你後身子較弱，為了保護你而深受重傷，蘇家家主，也就是你爺爺，加上你二爺爺，兩位無量境高手全都死在那一晚。」

  「蘇家被滿門屠殺，只剩我當時抱著你得以安然離開，等到你父親從北州歸來，將那萬年冰魄給你服下之後，便讓你徹底進入深眠，而我與你父親則暗中搜尋當夜那群黑衣人的痕跡，說來慚愧，這麼多年過去，卻還是一點明確指向都沒有。」

  蘇方遠似乎不太願意回憶起這段往事，語調不自覺的透出一絲沉重。

  蘇辰聽到是「父親」抱著自己離開，結合當時場景，恐怕也不像「父親」說的那麼容易。「父親」如今修為仍未突破至無量境，會不會就是為了護住自己而受了重傷？

  暫時壓過對「父親」修為的疑惑，蘇辰小心問道：「二伯父」他一時改不了口，只好強逼著自己續道：「他這些年回來不了幾次，會不會是與此事有關？」

  蘇方遠點頭道：「我與你父親匯合後，便隱匿了將近二十年，等南州蘇家徹底被世人忘記，這才選擇遠赴西州，來到這飛狐城定居下來。數十年過去，你父親他始終不願放棄尋找真兇，我也不好攔他，但你不一樣，年幼時你毫無自保能力，若是一旦引起外人注意，我與你父親數十年心血就等若全部白費。」

  蘇辰試探著問道：「所以，南州蘇家被滅門的原因在我身上？」

  蘇方遠緩緩道：「他們的目標是你，這已是毫無爭議的事實，但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卻始終是一個未解謎團。你父親家自上次離開之後，如今也有將近十年沒有任何消息，我想他定是已經查到了一些關鍵線索，現如今卻無法脫身。」

  蘇方遠不再繼續說下去，蘇辰心情沉重，默然良久，書房內一時間顯得安靜非常。

  蘇辰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試著理清眼下的繁雜思緒。現如今，自己年已二十又五，按照推算，真正出生時間應該是在接近九十年前。因為自己體內兼有人族和靈蛇王族血脈的緣故，嬰兒體質無法承受兩大血脈的排斥之力，自己的生父，也就是他最為敬重的二伯父，不得不遠赴北州極寒冰原尋找萬年冰魄，而當時的嬰兒也得以藉助萬年冰魄進入深眠狀態，知道二十五年前方才甦醒，體內的靈蛇血脈被壓制，自己也得以以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生活。

  再來就是南州蘇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當年那些神秘黑衣人的身份至今仍是一個未解之謎，而他們的目標正是自己，原因雖然不明白，但隱隱可以猜測到或許這與自己的自身血脈相關。二伯父，或者改叫他老爹吧，至今未歸，又會到哪裡去了呢？

  再後來就是二十五年前的自己，作為一名剛剛甦醒的嬰兒，並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等自己到了十二歲，便遇上了如今的師父，父親行事一向低調，因為自己的血脈異於常人，並不願讓我與師父他老人家有過多接觸。當時年幼，一切想法都顯得稚嫩，只當父親過于謹慎，太過保護自己，自己仍然未當回事，繼續與師父有著書信往來。如今想來，十年前自己離開飛狐城遠赴東州，又是什麼力量讓父親同意了此事？

  關於原因，他不會想到是自己親生老爹所做決定，讓蘇方遠放他遠行，如今他體內有著妖族血脈已不是什麼秘密，蘇方遠也無動於衷，與他往日舉動完全背道而馳，其實也是與蘇辰生父商議後，決定放長線釣大魚，讓蘇辰身份暴露，引起那些神秘黑衣人的留意，蘇方遠與蘇方易兩兄弟則可轉明為暗，讓多年來的被動化為主動。

  擺在蘇辰面前的已有兩大難題，除了自己的雙血脈體質，現如今再加上憑白受了姬遠峰兩成氣運，無論從哪一點來講，都得讓自己儘量低調起來。可行事如此躲閃，並不是他的風格，究竟有什麼法子才能改變現在的困境？

  蘇方遠見他想得出神，忍不住提醒道：「辰兒，你也別太在意，若是讓你就憑聽我簡單說個故事便想明白其中關鍵，那我和你父親二人這百年時間豈不是就白忙活了？」

  蘇辰不由失笑，他就是這個性子，一根筋容易鑽進死胡同後出不來，反而不如宋縉、樊玉山和趙義等人看得開。一想到樊玉山，蘇辰心下不禁又是一沉，轉移話題問道：「父親，樊家叔伯他們……」

  蘇方遠知他所問，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多問，「這件事你先別理，樊家謀劃極深，你如今實力雖然不弱，卻還遠遠不夠，搞不好還會惹火上身。」

  蘇辰知道父親不願多說，便只好作罷，兩人分開十年，「父子倆」自然有很多話要說，難得扯了扯家常，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父親，嗯，改不了口了已經。」蘇辰撓了撓頭，笑道：「乾脆以後還是用這個稱呼好了，二伯父……那邊，我就稱呼他老爹，嗯，有賺無賠。」

  蘇方遠瞪他一眼，「愛怎麼叫隨你，養了你這麼多年，父親二字我還是擔得起，既然如此，紅袖那丫頭的終身大事也終於可以有著落了。」

  蘇辰一怔，「父親，你……剛剛說啥？」

  蘇方遠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心下只覺好笑，「之前已有很多人上門提親，為父知曉那丫頭的心思，所以能推的都推了，不過現如今你既然回來了，為父總得給那丫頭一個交代。」

  「父親，你先忙，我還有事……」蘇辰想要溜之大吉，蘇方遠氣勢一盛，止觀境巔峰的威壓瞬間將他籠罩，壓得他動彈不得，只聽蘇方遠道：「臭小子，做事拖泥帶水成什麼樣子？今日你若不給個答覆，休想走出這個大門。」

  ******

  「哈哈哈哈！」

  入夜，青竹別院裡響起了朱逆毫無顧忌的大笑聲，此刻酒興正濃，不停拍著蘇辰的肩膀打趣道：「小橙子，原來你我是同道中人，靈蛇王族，嘖嘖，這可就比小爺的上古血脈差了一星半點。」

  蘇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有些無語道：「說夠了沒有？」

  朱逆對他的不耐煩不加理睬，飲下一大口烈酒後又大笑道：「你老爹做事比你爽快，紅袖丫頭如今可有些不敢見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爺識相得很，喝完這罈子酒就有多遠滾多遠，絕對不會打擾。」

  蘇辰哼了一聲，罵道：「信你有鬼！」此刻深悔多言，將自己的煩惱傾訴於他聽，不曾想這頭赤焰猊混不吝的風格哪裡是適合傾訴的對象？當下搖了搖頭，走出別院，想要清淨清淨。

  白日裡的逼問終究讓他不忍說出拒絕之辭，蘇方遠十分滿意，待放蘇辰離開後便讓劉雲雙前去詢問紅袖的意見，這件事自然是秘密進行，但卻瞞不住朱逆的好奇雙眸，見到蘇辰後便一番追問，竟讓他獲知此事，演繹成眼下的尷尬情形。

  想起不久前紅袖見了他後的神情，蘇辰不禁會心一笑，這丫頭原來也會害羞麼？也不知她眼下跑到哪裡去了，好好的主僕關係演變成這樣，蘇辰也不知這趟回來究竟是好是壞了。

  一路散心，有意避開蘇家莊園眾多家丁的視線，卻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樊家大宅。

  樊家大宅的面積比不過蘇家莊園，但並不能就認為可以削弱樊家的實力，事實上，飛狐城中有名的幾個家族，樊家實力卻是穩居榜首，沒人敢小覷。

  如今的樊家大宅已經人去樓空，被徹底廢棄。飛狐城中不乏修道之人，樊玉瀾在如今魔道中的地位經過不斷轉述，被描繪得神乎其神，城中百姓漸漸也就明白樊家突然銷聲匿跡的真正原因。

  印象中，樊家家主是一位親和力十足的中年大叔，對待少年時的他極好，樊玉山的跳脫性格也基本是這位中年大叔親手慣出來的，也正是這位中年大叔，親自決定了讓樊玉瀾拜入青松道人門下，說是樊玉瀾進入魔道的真正推手也毫不為過。

  蘇辰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些長輩們，覺得他們有著太多的秘密，反倒是他們年輕一代，沒有那麼多的心機，相處起來容易許多，當然，除了樊玉瀾之外。

  想到樊玉瀾，不禁又想到了紅袖，這丫頭性格討喜，與她結成伴侶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蘇辰總感覺差點什麼，就像他與樊玉瀾之間一樣，「感情」二字的分量似乎都欠缺了點。

  蘇辰苦笑一聲，發現哪怕是獨自一人，當下也難以靜的下來，搖了搖頭，正準備回去，突然一道黑影從他眼前閃過，徑直飛入樊家大宅，蘇辰心下一凜，決定探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