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鬼面書生

  眾人神情一凝，心道終於說到正題。近年來，魔人活動愈發猖獗，尤以雲江城附近為最。左將軍王鋒、右將軍徐越陪同姬遠峰前往大衍宗，請動門中十二位離相境弟子下山，目的便是借其力量與魔人對抗。

  那十二位弟子其中之一便是大衍宗器雲閣的守閣人龐奎，修為已達止觀境，姬遠峰特意將他請出，便想藉此機會讓他在神威軍中立威，成為王鋒、徐越之外的第三隻臂膀，不想魔人狡詐，請動了一位老祖出山，一年前在墜魔湖，神威軍與黑河國交戰，魔人混跡其中，打了神威軍一個措手不及，龐奎等十二人全部喪生。

  姬遠峰大怒之下親自出手，將那位魔人老祖打成重傷，黑河國邊軍撤退三百里，近一年來膽子倒是小了許多。

  右將軍徐越人稱「巨靈神將」，身高十二尺，剛一起身，議事營帳偌大的空間便顯得侷促許多，粗狂的聲線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魔人宵小如今活動再次頻繁起來，若不殺殺他們的威風，怕會真當我神威軍無人。」

  徐越一身正氣，一腔熱血放在沙場更是為他賺取了鐵血之名，他一席發言立刻引來眾將士的齊聲響應。木瓊突然冷聲道：「諸位將軍打算如何對付磨人？」

  眾人神情一怔，只覺木瓊這句話問得太沒道理，徐越高聲道：「我右軍三萬軍士，莫非還對付不了幾個魔人？」

  木瓊站起身來，與徐越相隔數步而立，他身高八尺不到，站在徐越十二尺身前，氣勢絲毫不弱，「一年前墜魔湖發生何事，徐將軍莫非忘了？」

  徐越怒道：「血海之仇，徐某怎會忘記。」

  木瓊淡淡道：「龐奎止觀境修士，說死便死了，我神威軍近一萬將士，全部葬身於墜魔湖中，而魔人不過重傷一名無量境老祖，這件事對於神威軍而言，無論如何都不算光彩。」

  眾人臉色瞬間一冷，只是木瓊在軍中名聲極好，眾人卻不好將怒氣撒在他身上，只聽木瓊續道：「一名無量境修士，便足可抵擋我神威軍近萬將士，說到底，還是我們對魔人的了解太少了。」

  姬遠峰一直不動聲色的聽著，此刻突然問道：「木將軍，你有什麼打算？」

  木瓊彎身施了一禮，道：「魔神秦風煙甦醒距今已有十年，名下弟子樊玉瀾近年來風頭極盛，但論實力，也不過離相境而已，而魔人之中，實力勝過她的大有人在，諸位可曾想過，為何如今偏偏是她做了魔人的領袖？」

  一位虬須大漢不屑道：「不過是借著魔神秦風煙之名罷了。」

  木瓊掃了此人一眼，認出他是左軍之中的一位洞微境巔峰強者，便對王鋒道：「王將軍，貴軍之人過於自負，可不是好事。」

  王鋒哼了一聲，冷聲道：「宋威，別他娘的給老子丟人現眼，老實喝你的酒。」

  虬須大漢見王鋒動怒，渾身一顫，哪敢抗命，當下只得恨恨的瞪了木瓊一眼，坐在角落喝著悶酒。

  木瓊又道：「魔神秦風煙自復甦之後，十年來並未有一次出手，反而是附庸而來的魔人最為猖獗，這股勢頭若不加以遏制，恐怕會引出又一場大亂。魔人勢力雜亂，行跡難尋，以在下所見，除非直搗黃龍，否則魔人將始終隱於暗處，我等縱使再多援軍，也會被魔人慢慢蠶食殆盡。」

  徐越打斷道：「聽說這次六大玄門在紫元宮比了一場，定了八名優秀弟子，現正趕往我神威軍，木將軍，不知有了他們相助，滅魔一事，你有多少把握？」

  左將軍王鋒沉吟道：「紫元宮這次極為大方，讓六門中最優秀的弟子進入落星谷待了三日，王某若沒猜錯，這八位弟子如今已都是進入離相境的小宗師了，木將軍若仍然沒有把握，那我等最好就此解散，保命要緊。」

  木瓊淡淡道：「論實力，這八人自然都是不可多得的榜手，但要對付魔人，萬萬不能大意，否則前車之鑑，諸位想必不會忘了。」

  談了半天，眾人仍然沒有吃上一顆定心丸，均不免有些火大，心想你木瓊在大衍宗隱身了十五年之久，為何如今膽子卻跟老鼠一般？

  木瓊對眾人略帶冷意的眼神視而不見，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思緒回到十五年前，那時魔人活動依舊猖獗，他率軍滅魔，戰無不勝，風頭十足，整個大武皇朝無不將他視作英雄，直到遇上那位黑衣女子，最終落個慘敗，從此一蹶不振。

  「你還好嗎？」

  眼中迷惘，混同著酒意，似乎那位叫做「雲柔」的魔人女子就在眼前。

  ******

  墜魔湖與其稱之為湖，不如將其稱之為海，面積之大，超乎想像。神威軍想要將整個墜魔湖圍個水泄不通，卻是難度極大，只得派軍中洞微境修士不斷御劍巡邏，藉此留意魔人蹤跡。

  巡邏修士三人一組，均是神威軍中出類拔萃的神魂力強者，分守東西南北四方，魔人想要輕易避開，卻也並不容易。

  這日午時剛過，洞微境修士錢星剛剛打了兩隻野兔，準備生火，同行兩人見狀均是兩眼放光，枯燥的巡邏日子若能有野味滿足一下口舌，也不失為一件沒事。

  「只有兩隻，這可不夠啊。」

  孫千撇了撇嘴，似乎對錢星只抓來了兩隻野兔十分不滿，同行人李堯打趣附和道：「他奶奶個熊，確實有些不夠，要不我倆再去碰碰運氣？」

  錢星沒好氣道：「別他娘的說風涼話，這裡是墜魔湖，又不是什麼山間野地，要是因為開葷漏了魔人蹤跡，我錢孫李三人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孫、李二人臉色微微一臉，罵了一聲「晦氣」，只得暫時忍了忍，上前搭把手，錢星施了一道火符，利用附近乾柴燻烤野兔。孫千、李堯二人配合也極為默契，孫千當先施了一個障眼法，將產生的熏煙隱藏在方圓三丈範圍，最後由李堯施展一記簡單的風刀，四周熏煙立時消散。

  三人為了隱藏行跡，也是煞費苦心，虧得三人關係匪淺，「狐朋狗友」似的友情也不用擔心誰會泄密。李堯忍不住笑罵道：「他奶奶個熊，殺雞用牛刀，也挺過癮。」

  孫千笑道：「要是你家老爺子知道，堂堂神威軍中尉好不容易成了洞微境修士，竟然做這等沒臉皮的事情，怕是會立刻從棺材裡蹦出來抽你一頓。」

  李堯瞪他一眼，並未當真生氣，錢星只是微笑不語，趁著二人玩笑之際將神識外放，警惕四周。

  未過多久，附近便飄香四溢，三人同時深吸一口氣，將火符、迷陣、風刀撤去，仍由野兔焦香在身體四周飄蕩，極盡享受。

  李堯笑罵道：「所以我他娘才說，修道真不如世俗享樂，這等美味，道界神仙哪裡又能享受得到？」

  孫千哈哈直笑，並沒有習慣性的出言反駁。三人互望一眼，同時點頭，鄭重其事的將兩隻兔子分成了三等份，正準備飽餐一頓，突然聽道附近傳來低聲犬吠之音，三人神經登時繃緊，尋聲望去，錢星出聲喝道：「什麼人？」

  沙沙聲響起，一人一犬緩緩從林木陰影中走出，那犬獸頭如狼，身如豹，卻是見所未見，一雙腥紅雙目死死盯著三人手中已經烤焦了的野兔，口水不斷從獠牙縫隙間流出。

  「三位，我這裡有壺美酒，可否賞臉讓我們也分一杯羹？」

  來人一身白衣，三十來歲模樣，看起來有些虛弱，面色慘白中混合著些酒紅，腰間懸著七個葫蘆，看起來似乎挺沉，男子身子較弱，要撐著這七個葫蘆顯得也有些吃力。

  墜魔湖附近出沒之人，除了神威軍外，便只有魔人可想，三人同時警惕，神識放出，卻看不清那白衣男子的修為，而那頭似狼似豹的妖獸修為卻遠在三人之上，錢星沉聲道：「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嘴角一揚，淡淡笑道：「在下石宇龍，從南州而來，人稱鬼面書生。」

  三人面色大變，魔神秦風煙復生之後，魔人勢力隨之群起響應，而「鬼面書生」石宇龍正是其中影響力最大的七人之一。石宇龍五十年前傷在朱雀院老祖手中，造就如今慘白面相，如今也已成了他的身份象徵之一。

  錢星心下大驚，暗忖此人修為恐怕還在一年前那位魔人老祖之上，當下不敢大意，對身側二人傳音道：「孫千、李堯，你二人找准機會便撤，有多快給他娘的跑多快。」

  孫千、李堯同時哼了一聲，卻是心知肚明，石宇龍想要殺人，他二人跑得掉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