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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5:29:03 作者: 殊晚
「不會的...」
祁安想起前天晚上的場景,沒由來的衝動刺激大腦,她
循著那道黑色身影一路向前追去。
可當時的人群實在太密, 場面又混亂,有輛自行車橫衝直撞從身後過來,不巧剮蹭上她手臂。
書本材料嘩啦啦散落,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另一側歪斜, 失控摔倒在地上。
她穿得本就單薄, 薄薄一層衝鋒衣緩衝不了什麼, 痛意順著腿側向上席捲蔓延,叫人沒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撞人的男生連連道歉,單車支撐停靠在旁邊, 俯身問她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祁安擺手說不用。
她顧不上痛, 顧不上弄髒的衣擺, 也顧不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咬牙撐著地面站起身,視線焦急向前眺望——
喧鬧煌煌的步行路, 昏黃路燈照亮角落, 校內班車走走停停,可是那道身影不見了。
她沒追上。
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繞教學樓, 穿過林蔭路,又走過一段長廊,路過兩座實驗室,她不死心地在那附近來來回回尋找。
可怎麼都沒能找到。
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裡,唇內細肉被咬破,腥鏽血味蔓延在口腔里,她肩膀抑制不住地發抖。•
眼眶也酸澀著濕潤起來。
聞姝費了很大勁才把人找到,一路跑過來喘得厲害,氣還未平,被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嚇了一跳。
「怎麼了安安?」她從口袋裡找出紙巾,「剛才你看見什麼了?怎麼突然就跑出去了,我在後面叫都叫不住。」
「沒事。」祁安遲緩地搖搖頭,後頸細瘦骨節凸出,紙巾摺疊兩次摁在手心裡,很含糊地說了句,「就是太疼了。」
「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聞姝有看見她被撞到的那一幕,跟著擔心起來:「是不是剛才摔到哪裡了啊。」
「很嚴重嗎?我陪你去醫務室處理下?」
祁安只是很輕地說了句:「走吧。」
……
電話那頭安靜的時間太久,鍾思琦試探著叫她名字:「安安?」
祁安回過神來,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被風吹著向兩旁斜散開,拂開細細密密的癢。
濃密的眼睫垂下,所有情緒悉數隱藏,祁安很小聲地接話,回應之前那個問題:「不會的。」
她不可能認錯的。
聽筒裡面傳來一聲輕嘆,鍾思琦有些不忍心,停頓幾秒才繼續:「安安。」
「非要把自己困在過去嗎?往前走不好嗎?」
麻雀飛動掠過樹梢,浮雪簌簌落下,融化在掌心那處擦傷上,銀針刺穿皮肉的那種痛意。
十指連心,心口也跟著發疼。
她執拗地搖搖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才哽咽著開口:「不好。」
「可是你們已經分開快要五年了,不是五天也不是五個月,你知道五年能讓一個人改變多少嗎?你能保證現在的陳澤野還是你認識的那個他嗎?」
「人都是會變的。」
「安安。」鍾思琦語氣弱下去,「當年他不聲不響就消失了,五年來半點音訊都沒有,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怨嗎。」
「我有什麼資格怪他呢。」
攥著電話的手指收緊,關節處泛起白色,祁安艱難地把這句話重複一次:「思琦,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怪他呢。」
「一切都是因為我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個雪夜。
分開這些年她反反覆覆在想,如果那天她攔著不讓陳澤野去買那塊蛋糕,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自責的情緒早已變成根根硬刺,深深扎在她心中最痛的地方,經過歲月的打磨與沉澱,和血肉交纏融合在一起,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我們在一起的那幾個月,他因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所以我經常在想,陳澤野他會不會也在怪我。」
「剛分開的時候我還嘗試著給他發消息,想辦法去聯繫他,到後來......」
眼淚還是不太聽話地掉了出來,一顆一顆砸在雪地上,留下坑窪痕跡,祁安用力吸吸鼻子:「到後來我什麼都不敢發了。」
「我怕他根本就不想理,怕他會嫌我煩。」
花里胡哨的淚痕被風乾,似有一把鋒利的刃剜在臉上,祁安轉過身,嗚咽著發出最後一句。
「可是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那晚祁安靠著藥物勉強入睡,她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夢裡她回到了黎北,回到還在一中讀書的時候。
熟悉的同學面孔接連浮現,但她獨獨沒有夢見陳澤野。
清晨六點,聞姝的鬧鐘鈴迴蕩在寢室,祁安睜開眼看著空洞的天花板,抬手在臉頰摸到兩行濕熱的淚痕。
眼眶酸意更重,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祁安咕噥著說了句:「陳澤野。」
「你就是個小氣鬼。」
夢裡都不肯來陪陪她。
後面幾天,祁安總是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
聞姝發現她又變回大一剛復學時那個樣子,除了上課和寫作業,好像隨時隨地都在發呆,有時要叫她很多遍才能反應過來。
食慾很差,失眠情況在加重,走在路上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
更奇怪的是。
她往新校區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下課便會乘車過去,直到閉寢時才匆匆趕回來,有時候整天都看不見她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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