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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5:29:03 作者: 殊晚
「不能吧...他不是無罪釋放了嗎?」
「誒呀這種話聽聽就得了,難不成還能真的相信呀。他家不是權勢很大嗎?估計是用什麼不正當的手段擺平了吧。」
「聽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畢竟他之前也沒少打架,衝動之下殺人應該也不是什麼稀奇——」
最後一個字音未來得及發,取而代之是女生痛苦的尖叫。
祁安將手裡的書用力摔在她臉上。
「不是你有病吧。」紙張利刃般擦過臉龐,痛與麻刺激神經末梢,女生揉著臉擰眉咒罵,「在這發什麼瘋。」
旁邊有人認出她的身份,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著,發出一聲輕嗤:「呦。」
「這不就是陳澤野之前那女朋友麼。」
「怎麼?」女生胳膊交疊抱在胸前,神情中的不屑難以掩飾,「你男朋友殺了人,難道還不許我們說啊。」
祁安從來沒有過那樣失智的情況,不由分說地抬手扯住對方頭髮,力氣大到可怕,摁住她的頭,直截了當往旁邊的大理石稜台上撞。
像是要讓她永遠銘記住這一刻,祁安加重字音,在她耳邊逐字逐句重複:「我再說一次。」
「陳澤野是無辜的,犯錯的從來都不是他。」
「你們給我記好了。」
「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人群里被扔下一顆炸彈,圍觀者叫喊聲四起,場面無比胡亂。
那是祁安第一次動手打架。
為了陳澤野。
德育主任很快趕到制止,祁安也被老徐帶到辦公室訓話。
她和陳澤野的事情老徐一直都清楚,也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不忍心多家責怪,只是告訴她生活還要繼續下去,不能這樣放任墮落。
保溫杯中徐徐飄出白色霧氣,氤濕眼底,老徐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好好想清楚。」
「如果陳澤野在,他會希望看見你現在這副樣子嗎。」
祁安用半個月的時間將落下的功課補上,六月份的多校聯考,她重新回到年級第一。
只不過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臉上情緒也很淡,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人,把自己埋進無窮無盡的書海里,用密不透氣的高壓麻痹神經。
她對外界的大多數事情都很冷淡,不聞不問不關心,有很多個瞬間,鍾思琦都恍惚在她身上看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沒遇見祁安之前的陳澤野。
真的好像。
天氣逐漸轉熱,陽光灼灼炙烤著橡膠跑道,風吹過白樺樹林綠浪翻湧,窗外蟬鳴聲不止不休。
課間操結束後,祁安到附近的小商店買水,貨架商品陳列整齊,琳琅滿目。
低馬尾鬆散扎在腦後,校服衣領露出白皙的脖頸,光線落下將女孩的身影虛幻勾勒,祁安仰頭踮起腳,蔥白指尖徑直越過白桃牛奶,她買下烏龍茶與可樂汽水糖。
六月三十,祁安沒出現在學校里。
她窩在家用酒精將自己麻痹,試圖將所有難過遺忘,卻又在半夢半醒間,給置頂聯繫人發去消息。
【七月就要到了。】
【阿澤,十八歲生日快樂。】
同年九月,祁安升入高三。
學習節奏進一步加快,所有娛樂活動被取消,日子黑白單調,留在他們面前只有做不完的試卷與考不完的模擬檢驗。
樓前的白樺葉好像一夜之間變得枯黃,零散著鋪滿地面。
教室里的風扇停止轉動,背書聲朗朗映襯解不出的函數圖像,黑板右上角的倒計時不斷減少。
年級召開幾次動員大會,讓每位同學寫下自己的目標大學。
祁安在那一欄填了江北大學。
——江北大學怎麼樣。
——好啊,就這個。
那是他們曾經做過的約定。
她想賭一次。
賭陳澤野不會食言,也賭陳澤野不會失約。
秋雨交疊輪迴幾場,空氣中殘留的最後一絲暑熱也被帶走。
祁俊良忌日那天,祁安請假去了臨舟。
手指撫過碑角那張陳舊的照片,她斷斷續續和爸爸說了很多,說最近的學習壓力好大,又說學校里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她還說自己遇見了一個很好的人。
「其實我們認識好久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
「他也是臨舟人,和我一樣轉到黎北讀書,個子很高,長得很好看,眼角下有一顆特別漂亮的淚痣。」
「雖然他總是一副冷冷拽拽的樣子,看著不太好接觸,但對我很溫柔也很有耐心。」
「我好喜歡他的。」
「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祁安伏在墓碑前痛哭,像是受盡委屈回家訴苦的小孩。
她說:「爸爸。」
「怎麼辦啊,我把他弄丟了。」
「我好想他啊。」
那年黎北的冬天很奇怪,氣溫突破歷史新低,雪卻沒有下幾場。
鍾思琦不止一次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光禿禿的灰色抱怨:「什麼嘛。」
「一點冬天的氛圍都沒有。」
跨年夜那天,高三年級沒有放假,留在學校上晚自習。
鍾思琦悄悄買了個小蛋糕給祁安慶生,捧著拿到她面前,眼睛彎在一起笑:「十八歲生日快樂呀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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