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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5:29:03 作者: 殊晚
    「咚」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口袋裡掉出來,砸在地板上。

    是一個兔子模樣的針織鑰匙扣。

    鑰匙扣的做工很粗糙,針腳很粗,眼睛也歪了一個,但祁安還是馬上伸手撿起,將沾在上面的灰塵輕輕擦掉,然後緊緊攥在掌心裡。

    難過好久也沒能被消化,直到小腿發麻,祁安才踉踉蹌蹌地站起。

    晚上十一點,她終於收拾完所有東西。

    外面的雨漸漸變大,小房間內更加潮濕,濃重的霉味嗆得人難受,風雨交雜拍在窗戶上,發出有些可怖的聲音,仿佛隨時都會把玻璃敲碎。

    房間的隔音有些差,不知道周圍哪戶人家在吵架,爭吵聲與打罵聲糾纏在一起,源源不斷地撞進耳朵里。

    祁安躺在床上,盯著陳舊斑駁的天花板,四肢酸痛得像是被拆卸過,明明累得不剩一點力氣,但她怎麼都睡不著。

    這黑夜,可真漫長。

    ……

    第二天還是陰天。

    外面的雨終於停了,但房間裡仍是昏暗一片。

    祁安有些疲憊地睜開眼,拿過枕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

    早上七點。

    其實這一夜她根本沒怎麼睡著。

    鄰居家一直在吵,她這個人睡眠質量本身就差,哪怕是一星半點聲音也能驚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哭了一場,眼皮沉沉的不太舒服,祁安多躺了半個小時才起床。

    她隨便洗漱了下,然後拿著鑰匙出門。

    這一帶附近都是老舊的居民樓,灰黑色石牆上爬滿藤蔓,電線桿上的小廣告花花綠綠,小販們推著快散架的三輪車奔走叫賣在小巷裡。

    不知道是從哪裡飄來的食物香氣,祁安後知後覺有些餓,隨便在路邊找了個早餐店,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白粥。

    她吃飯的時候很安靜,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熱氣在她纖長的眼睫上氳出淡淡一層霧氣。

    從早餐店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晴了一點。

    昨晚收拾房間的時候她留意過,裡面很多東西已經沒法用了,都要重新去買。

    祁安打開手機地圖,上面顯示周圍最近的超市離這裡有兩公里。

    下一班公交車要在二十分鐘後才能發車,祁安不想等,乾脆走著過去。

    在還剩下最後一個路口的時候,她站在街邊等紅燈,手指觸到空蕩的上衣口袋後,臉色忽然一變。

    放在口袋裡的鑰匙扣不見了。

    她立刻轉身往回跑。

    耳邊有呼嘯的風聲掃過,焦急不安的情緒持續作祟,少女無力地站在街口,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紅色,額頭上也沁著細密的汗珠,碎發胡亂貼在上面,失落與難過印在她的眼底。

    剛才走過的地方全被她仔仔細細地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看見鑰匙扣的蹤跡。

    明明出門時還在的。

    祁安越想眼眶越酸,在心裡埋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

    指甲慢慢陷進手心,就在她徹底絕望的前一秒,另一種可能從腦海中跳出來。

    是不是落在早餐店裡面了?

    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祁安立馬往早餐店的方向跑。

    然而那兩個字卻像是給她判了最後的死刑。

    「叔叔。」祁安再一次重複,「真的沒看見一個兔子模樣的鑰匙扣嗎?」

    老闆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回憶,最後只是遺憾地搖頭:「沒有。」

    「麻煩了。」

    祁安失魂落魄地推開門,忽然覺得好累。

    脊背貼在凹凸不平的石牆上,她半闔上眼皮,由著涼風灌進身體裡。

    再然後。

    她睜開眼,視線里沒由得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概十米之外的距離,還是那件黑色T恤,被他寬闊筆直的肩頸撐起,他站得有些懶散,五官線條依舊硬朗凌厲,只不過眉眼間分明多了幾分倦意。

    男生手裡夾著根燃到一半的煙,一點猩紅不知怎麼有些晃眼,青灰色煙霧徐徐向上擴散繚繞,和他本身冷淡的氣質融為一體,還混了幾分痞氣。

    祁安無暇去思考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收回目光和思緒,準備死馬當活馬醫,沿著路邊再找一次。

    但在兩人擦肩而過的那一秒,他卻突然喊住自己。

    「餵。」

    祁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有些疑惑地停下腳,轉過身,心臟跟著一緊。

    他們之間的距離比想像中要近。

    視線不自覺落在他臉上,男生低垂著眼,睫毛拓出淡淡的陰影,大概是真的沒有睡好,眼下一圈烏青。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他右眼下有一顆很小的淚痣。

    冷冽的氣息纏繞在周圍,祁安正想問他叫自己是什麼事,他卻毫無徵兆地伸出手,朝她攤開掌心。

    祁安不受控制地睜大眼睛。

    那個兔子鑰匙扣竟然在他那裡。

    「你丟的麼?」

    他的聲音還是偏冷,像是某種金屬質地,還帶著些許啞,語調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祁安動了動唇,想要回答說是,但剛才跑得太急,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糊住,一時竟連半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而面前人不知發現了什麼,微微俯了一點身子,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便更近。

    他皺起眉頭:「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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