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灰霧邪靈，人書心燭

  塵世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被抽離，只剩下灰霧詭影的兇殘與猙獰，以及蘇離的淡定與從容。

  「嗡——」

  當灰霧詭影衝到了蘇離身前的時候，蘇離渾身忽然湧現出一股極其可怕的道韻氣息。

  那是一種蘊含著悲絕、孤獨而又震懾靈魂的意境，領域。

  當那一種蘊含特殊意境、道韻的詭異領域出現的剎那，沈秋水整個人像是被雷霆擊中了一般，完全呆在了原地。

  不是她不夠鎮定，而是這種特殊的「意」，絕不是區區武師、魂師能擁有的。

  「這是最初的特殊天賦恢復了，重新激發了出來嗎？」

  「難怪他在回答我『天選之人』的時候，那麼的鎮定與寫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可是之前的時候，他還依然會被天淵引動貪嗔痴，依然無法掌控自我。」

  「這僅僅是魂源珠和洗髓丹的效果嗎？魂源珠里，為什麼會殘留有『悟道茶』的氣息？」

  沈秋水內心之中的疑惑逐漸增多，卻又很快的平靜了下來，整個人只覺得更加的欣慰。

  她推衍之中的浩劫氣息，天淵染上的那一層魔魂灰霧，如今在蘇離的身上、靈魂道韻上，完全看不到半點兒。

  之前還能看到一絲痕跡，而且還處於侵蝕的狀態。

  如今卻已經澄淨無垢，蘊含著不滅的特徵，是真正的空靈，覺悟，開悟。

  「挺好的，終究還是沒有靠師父的幫助，你自己在困頓和迷霧之中走了出來。只是，她們兩個，又還需要多久才能走出？」

  「時間真的不多了。」

  沈秋水沒有關注蘇離面對那一隻灰霧邪靈的情況，更沒有想過會不會有危險。

  她反而心事重重的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雲層壓得很低，一塊塊的碎雲拼湊在一起，像是一具具被割裂之後又拼起來的屍體。

  陽光透過碎裂的雲層灑落而下，在地上投下一道道蘊含著淡淡血色的巨型斷臂殘肢的光影。

  而此時，蘇離用的正是孤絕領域。

  蛻變之後的孤絕領域與蘇離自身的氣質融為一體，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魂道領域。

  一念起，四方的部分區域直接被那種孤絕的氛圍籠罩。

  就這種領域覆蓋的剎那，慕雲汐和穆霜霜都直接被籠罩了進去。

  當然沈秋水也被籠罩了進去。

  慕雲汐和穆霜霜皆是渾身一震，接著心痛如刀絞——之前如果是沒有絲毫感受，那麼現在就有了。

  這種領域沒有對她們進行攻擊，甚至沒有任何的精神、心靈上的牽引。

  可身在「局中」，這種意境不牽扯她們，她們卻也會自然的感應到這樣的意境氛圍。

  再加上天機閣本身對於「貪嗔痴」等念頭會有一定的增幅。

  這般情況下，慕雲汐和穆霜霜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蘇離內心的孤絕與寂滅，那種孤獨、憂傷、萬念俱灰、絕望、痛苦等情緒，仿佛一下子就湧入了她們的內心之中，也刺進了她們的靈魂深處。

  那一剎那，慕雲汐和穆霜霜就根本無法控制的感同身受，然後內心充滿了痛苦，充滿了悲傷。

  這就是蘇離之前提及到的「共情」。

  她們第一次真正的如同照見了蘇離曾經的內心，然後就那麼呆呆的站在靈域之中。

  之前，寒風吹到了少年的髮絲，吹到了少女們的芳心，那是動心，也是心動。

  而如今，共情之後，她們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所作所為，似乎真的很過分。

  一種難以言狀的悔恨、痛苦悄然爬上了她們的心，讓她們有些窒息。

  「慕雲汐，你真的很過分！為什麼他的心中你那麼美，可伱自己看到的自己卻那麼醜惡，那麼做作，那麼令人厭惡！」

  「你又有什麼值得清高，值得自命不凡的呢？」

  慕雲汐在內心一遍遍的自責著。

  「霜霜，你怎麼這麼討厭！」

  「你一次次沒有底線的逼迫，很多次都差點兒害死了師兄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沒心沒肺，只顧著自己快活，開心。」

  「你一直把自己的開心建立在師兄的痛苦裡，你拿著師兄用命掙來的錢買買買，肆意揮霍，那都是師兄的血汗錢啊！」

  「嗚嗚嗚，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其實你都知道，可是你就是逃避這些，根本不去想，只想著自己怎麼舒服怎麼弄。」

  穆霜霜也在內心裡瘋狂的責罵著自己。

  而這些，蘇離一無所知。

  孤絕領域，僅僅只是一種類似於意境般的領域，如同一種孤絕的氛圍的輻射罷了。

  就像是有些人傷心欲絕所體現出來的那種悲的氛圍一樣。

  這種氛圍若是進一步擴大，就會形成一種意蘊，在劍道上是劍意，在刀道上是刀意，在槍道上是槍意。

  於蘇離而言，這僅僅只是一種意，一種勢而已。

  就沒有什麼了不起。

  孤絕領域一開，蘇離毫不猶豫的調動了煉獄囚籠。

  一次模擬次數很自然的動用了出來。

  在模擬之中，焚簫一行人的死，讓蘇離知道了什麼叫「最大化的收割」。

  所以，孤絕領域鎮魂，煉獄囚籠折磨這一套組合，直接形成了「一陰一陽謂之道」的可怕道韻領域。

  在這其中，那灰霧詭影原本也極其兇殘強大，卻完全像是傀儡一般站在原地，任由孤絕意境侵襲，任由煉獄囚籠覆蓋。

  「嗷——」

  忽然間，灰霧詭影的血色骷髏形態仿佛被巨型的重錘狠狠砸中了一樣，竟是一瞬間非常詭異的被碾壓壓扁了。

  它發出了無比痛苦而慘厲的哀嚎聲。

  隨後，它的身體被活生生的壓成了一頁書頁般的東西。

  接著，領域裡，寒風呼嘯而過，這一頁血色書頁般的薄片飛了起來，上面出現了一道血色的屍塔符號。

  這符號上，還在逸散出淡淡的灰霧氣息，只是這些灰霧氣息此時已經在開始潰散了。

  這一次，煉獄囚籠做了什麼，孤絕領域做了什麼，蘇離都沒有去關注。

  也沒有去理會。

  無論是系統還是模擬器，遠比他想像的還要智能，兩方配合，殺人放火搶劫什麼的，配合那叫一個相得益彰、天衣無縫。

  果然，當書頁上最後一縷灰霧氣息潰散之後，書頁上飛落而下一名渾身染著淡淡血色無形光暈的妖嬈女幽魂。

  這是被褪去了灰霧邪氣之後的凶魂，只是已經沒有那麼兇殘了。

  這時候，她顯然也已經恢復了一縷神志。

  「公子，求求您饒了奴家吧，奴家真的不敢了……」

  這女幽魂發出嗚嗚咽咽的哀求聲，聲音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之意。

  就像是被地獄酷刑折磨之後又遭遇到了毒打似的。

  蘇離笑道：「你說你笑就笑，該跑路就跑路，還偏偏要囂張，得意，放狠話，還不允許我這齣家人釋放慈悲為懷的溫暖笑容。」

  「這就很過分了啊。」

  「我蘇離其實從來不喜歡打女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女詭，本該是豆蔻年華的你正處於惹人憐愛、憐香惜玉的好年華，可沒辦法啊，誰讓你欺負我師姐還險些讓她丟了命呢？」

  蘇離說著，還朝著慕雲汐看了一眼。

  回過神來的慕雲汐終於低下了她高傲的頭顱，並有剎那的臉紅心跳，以及悔不當初。

  只是，這些終究已經成了過去。

  當愛已經成了往事。

  「你欺負師姐這麼久，還這麼囂張，還連我慈悲的笑容都想剝奪——我超度你，就很合理吧？有一說一，我這人一向是以德服人、言出必行的，說送你上天見佛祖，就一定送。」

  蘇離笑著，說出了溫暖人心也溫暖鬼心的話。

  「嗷——」

  那女幽魂悽厲的怒吼了一聲，忽然在蘇離話說完的剎那就爆發出了非常可怕的神魂攻擊。

  只是，她才剛剛竄起，蘇離就運轉了無盡的正念和武師的氣血、魂氣於手心。

  「轟——」

  蘇離抬手就是一拳炮拳，打出了剎那的音爆。

  恐怖的氣血、蘊含無盡的正念，在孤絕領域和煉獄囚籠的加持下，那一股力量，簡直是強橫無敵。

  女幽魂的魂影定格於虛空，隨即剎那之間在音爆中四分五裂，當場慘死。

  這種沒有真正境界和實力恆定的特殊凶魂詭異，還蘊含著強大的不滅特徵，可謂是極其難以對付。

  但是蘇離卻輕鬆之極。

  領域消失，囚籠收回。

  【獲取來自於初階邪靈的命氣+621。】

  【獲取來自於初階邪靈的絕望值+133921。】

  兩道信息光影在蘇離的腦海之中浮現而出，又很快消失。

  「果然，拉長一下時間，然後在對方以為有點兒希望的時候，再給它一個痛快，獲得的命氣和絕望值就是多。」

  蘇離已經確定，這樣的方式最為適合。

  他如今自身的底蘊更強，獲得的命氣以及絕望值的價值是會升值的。

  這就意味著，數值非但不會越來越誇張，反而有可能會越來越低，這就是價值等同。

  這一點，蘇離也心知肚明。

  隨後，他暫時沒有去觀看系統和模擬器的情況，而是走向了那隨著灰霧詭影——也就是所謂的「初階邪靈」消散之後留下的那一頁類似於書頁般的東西。

  上面的屍塔符號已經消失了——因為屍塔符號衍化出的「初階邪靈」已經被幹掉了。

  此時，入手的白色書頁只有巴掌大小，薄如蟬翼。

  上面什麼東西都沒有，材質也並不明晰。

  蘇離想了想，當即運轉天機推衍術試了試。

  果然，天機推衍術剛運轉於雙眼，蘇離就見到這一頁白色書頁上出現了一隻鮮活的心臟虛影。

  而心臟在急劇跳動之後，又漸漸的產生了一些變化。

  隨後，這心臟逐漸的化作了一支蠟燭。

  「這是心燭，可以照亮灰霧，在灰霧之中前行。」

  「灰霧，就是凶魂厲魄的世界壁障，或者是那些血靈體之類生存的環境，具體無法真正的去形容。」

  「這種灰霧，總之是邪惡、魔魂的罪域之源，你這麼認定就不會錯。」

  沈秋水來到了蘇離的身邊，看了一眼蘇離手中的那一頁白紙，輕聲解釋道。

  這會兒的她，一點兒都不裝，清冷而又內含師父的威嚴，同時又有著女子的溫柔本質，倒是讓蘇離很是感覺溫情。

  「師父，那這心燭能取出來嗎？還有，這心燭能用多久呢？」

  蘇離詢問道。

  「不，這只是心燭圖鑑，這是一頁殘破的人書。天地人三書，你應該知道的。這人書，就是一張人皮煉製出來的，屬於一名花季少女，而且還是非常純潔沒有合道甚至沒有自我安慰過的那種。」

  沈秋水的話很直接。

  蘇離若有所思，道：「那這一頁……人書，已經沒用了嗎？」

  沈秋水道：「也還有點用，剛好我準備去昆吾古廟，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將這人書燒了，到時候能破開一道灰霧，執行一次『心燭』的效果。」

  蘇離聞言，嘴角抽了抽，很是無言以對：「師父，為什麼要去昆吾古廟？不去不行嗎？這地方，可不興去啊！」

  蘇離說著，心中補充了一句——你大概不知道你去這裡會死得多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