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活在虛中的她

  祈雨並沒有催促蘇離。

  但她的目光，卻讓蘇離微微有些心顫。

  蘇離的印象中，祈雨其實一直是一個嬌小可愛、質樸純潔的少女，哪怕之前祈雨表現出了惡靈的那一面。

  可正是如此，她那澄澈得令人心疼的善良一面才更加的令人心動。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在極惡之中保留的純粹，那定然是這世間最美的純粹，一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蘇離默默的感應著模擬器，想要尋一個結果。

  如果當時選擇了記憶同步呢？

  【人生點評：山河忽晚，人間已秋。我把冬雪煮一遭，拈花折草，為你熬清宵。

  於你而言，她戴在你手中的玄陰紫玉鐲，贈予伱服用的各種丹藥，為你傳的功，才是你現實的收穫，其餘皆為虛幻。

  真與虛總要選擇的話，你的選擇都是真，而她的真卻都只能從虛幻里找尋……】

  模擬器的回答，這次沒有特別的清晰。

  但於蘇離而言，卻也已經足夠了。

  蘇離默默看了看蘇言這個角色手腕上的玄陰紫玉鐲，回想到了在虛擬之中一次次服用的丹藥提升的實力，回想到了被白髮道人傳功的過程，也回想到了他蘇言這個角色忽然之間暴漲的實力。

  似乎這一切，都能和師慧靜的那個故事裡的某些內容對上。

  出身名門，是大家閨秀——九命貓妖，先天孕靈靈胎……

  這的確是對應的。

  她隻身穿過天禁之地，捨不得使用營養和和丹藥，都留著給他使用……

  過程如何重要嗎？

  重要的是現在的結果是不是這樣？

  他的確擁有了玄陰紫玉鐲，的確是擁有了服用丹藥和營養液才能提升的實力和修為，的確是將她忘記了！

  蘇離仔細思考，隨即意識到，一切似乎早就已經註定。

  因為那次的模擬後續，似乎是刻意逼迫著他選擇道具，而不是身臨其境。

  蘇離漸漸有些回過味來，同時，對於他自己的現實天賦「未知時間系」，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探究之心。

  一方面，無論是現實還是模擬，都可以找到天樞世界和新曆世界的某些重合的特徵。

  另外一方面，兩個世界存在某種情況下的空間互通。

  甚至，蘇離有一種很詭異的想法——莫非，天樞世界是新曆世界的未來？

  只是，時空因為某種變化，在禁地天淵深處打開了一扇互通的門？

  這般念頭剛生出，他就有種極其毛骨悚然的驚悚感。

  然後，這部分記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就如同忽然生出了一個潛意識的夢境，夢境裡想到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結果又忽然清醒了一樣。

  那潛意識的一縷想法，無論如何再也抓不住了。

  「祈雨。」

  回過神來，蘇離看向了祈雨，心中有些疼惜，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輕輕呼喚了一聲。

  祈雨目光清澈的凝視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蘇離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候，系統的光幕信息忽然彈了出來。

  資深舔狗的文字面板出現了。

  【有人說：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夢醒時見你。

  可實際：林深時霧起，海藍時浪涌，夢醒時夜續。

  不見鹿，不見鯨，也不見你。

  但終究：鹿踏霧而來，鯨隨浪而涌，你沒回頭又怎知我不在。

  可在我：鹿見人而驚消失於林深，鯨踏浪而上擱淺於淺灘，亦如我見你迷失於天淵。

  在最後：鹿懼人前，潮退鯨落，霧氣藏你心不見你，亦不見我。

  你可知：我曾踏月而來，只因你在山中。】

  「資深舔狗」這個詞條，這一次的話。

  讓蘇離同樣有些動容。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想到了天淵邊墳墓里的那具屍體。

  那已經死去的蘇離。

  那又到底是誰？

  蘇離遲疑，他知道，哪怕是在模擬之中，哪怕這兩段話有著很可怕的魔力——至少，一定可以讓祈雨動心甚至動情。

  但是他不知為何，萬語千言卻說不出口。

  「我聆聽到了你的心聲。」

  「其實，九靈貓女算上人的那一靈，已經是十靈了。

  這十靈，唯有一真，那就是祈雨。

  剩下的九靈，都活在虛幻之中，一如夢幻泡影。

  你說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夢醒時見你。

  可實際，林深時見霧，海藍時浪涌，夢醒時幻續。

  不見鹿，不見鯨，不見你。

  但最終，鹿踏霧而來，鯨隨浪而涌，你卻沒有回頭。

  如我，九靈皆你。

  而你，真實無我。」

  「我知這是幻夢一場，所以，這是虛中，那你還敢前進一步，情深一場嗎？」

  祈雨攤牌了。

  蘇離感應了一下系統的舔狗彈窗，這時候卻又沒有了。

  這時候，蘇離反而很希望彈窗能出現一些文字。

  「祈雨……一切……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離硬著頭皮，說著他自己都有些言不由衷的話。

  這一場模擬，實在是太被動了。

  模擬人生啊！

  他一直覺得他可以率性而為甚至是恣意妄為的。

  可眼前的情況，真的可以嗎？

  蘇離呆立原地，心亂如麻。

  祈雨卻主動的走了過來，輕輕的擁抱著蘇離。

  那熟悉的感覺，仿佛一下子喚起了蘇離內心深處的遠古記憶。

  那一刻，懷中的伊人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時間和空間，與他現實的某位紅顏一下子契合到了一起。

  這詭異的感覺剛生出就又消失了。

  下一刻，祈雨已經鬆開了懷抱。

  蘇離悵然若失。

  「蘇言，我該走了。」

  「恨之極，終究只是恨自己；愛之極，終究也是沒有能愛你。我其實並不恨你，只是我以為自己可以去恨。」

  「活在虛中，我能恨什麼呢？」

  「其實……能活在虛中，能在我很不甘心的時候挖出你的心，看到你心中的我是那麼的完美……」

  「我真的很已經很感動了。」

  「可我沒有那種命，我總是卑微而又敏感的以為自己被欺騙了太多，總會懷疑你一定又是在利用我，懷疑你對我的真心，所以總會一次又一次的各種試探，甚至是做一些很讓我自己討厭、也讓你反感的事情。

  可做這些的時候，我內心只有對自己更加的恨，也覺得自己更加的配不上你。」

  「挖出你的心，看了一場你內心世界的過往，我才明悟自己的初心，明白了我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很痛苦，也很悔恨，更加絕望。」

  「你的心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已經再也撫不平。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更不知該怎麼做。

  或許，最好的方法就是……

  徹底的消除我們雲雨巫山的那段歲月，那存在的任何痕跡。

  這樣，我不存在，你也就不用受到傷害了。」

  「蘇……這世間，最痛莫過於生……離……死別，你卻將你的心徹底的化作了煉獄……淵……自我折磨……」

  「對不起……就當我是……你最後的奇遇吧。」

  「最後，這註定是一場變強的天……書蛻變，你終究不會……離言大，以後要堅定的變強啊！」

  「我走了……永遠的走了。」

  祈雨說著。

  身體上的九道血靈，全部開始崩潰。

  九道鮮艷的光芒匯聚而出，化作極其詭異的血靈魂源，湧向了蘇離。

  反而最後的一道血靈，完全沒入到了旁邊的師慧靜的身上。

  師慧靜也因此而恢復了正常，甚至真正的活了下來。

  祈雨的所有存在記憶，全部的消失了。

  而蘇離這一刻，也仿佛遭遇到了神秘的傳功，忘記了祈雨的所有相關記憶的同時，陰陽五行靈基一步蛻變成為大陰陽五行靈基，並達到了絕顛的品質。

  這種品質，和常慶築基境擁有的道基品質，一模一樣！

  而恰恰是這種特殊的道基品質，一下子就讓正在尋找常慶的蒹葭和子衿完全感應到了。

  蘇離清醒了幾分。

  隨即他看向了身邊，卻見裴德多還處於重創昏迷的狀態。

  而王煬慘死的屍體還橫陳於不遠處。

  師慧靜身邊不遠，祈雨淺綠色的紗裙上染滿了鮮血，靜靜的躺在血泊之中。

  蘇離忽然想起，他終究是沒有救下祈雨，祈雨被王煬殺死了。

  師慧靜這個血靈體竟然沒有出手救她！

  蘇離隱約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祈雨的死，觸動了他的心，讓他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可這時候，天空忽然出現了兩道青藍色光幕。

  蒹葭和子衿兩人踏雲而來，目光直接的鎖定了他。

  蘇離心道不好，果然又被這兩人盯上了。

  那這次，又該如何脫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