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鯨落，萬物生

  蘇離一向是一個很穩健的人。

  他的骨子裡雖對冒險頗有興趣，可在真正的危險面前卻穩如老狗。

  像是鬼屋、過山車、跳樓機，懸崖蹦極盪鞦韆之類的事情，他都沒有去體驗過。

  此時，他竟然想去抽龍筋！

  這是他蘇離能擁有的想法？

  可為什麼這想法生出來，身體的血液都有些灼熱了？

  心情也都跟著有些亢奮了起來？

  蘇離深吸一口氣，靜心斷念，壓下了這源自於骨子裡的衝動。

  平時習慣了壓槍，眼下也還是能應付得來的。

  統子無情，害人不淺。

  蘇離唏噓的同時，天樞世界第一道宗，禁地天淵前。

  道宗聖女秦蒹葭，天樞世界乃至新曆世界所有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此時，她如遠山初露、輕輕彎曲的秀眉深深的蹙了起來。

  默默看著手中出現一絲裂痕的命運星盤許久，她落下了一聲悵然的嘆息。

  星盤旋轉許久，終於停下。

  紫氣匯聚之後，星盤上出現了八個符文象形文字——絕悟殞落，常慶誕生。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我一直在關注的『絕悟』，原來是宗主您。」

  「絕悟，代表絕境悟道，也代表了覺悟，覺心。」

  「道宗第三代宗主，枯絕道人，道號『苦覺』，修行寂滅道，璇璣印天際序列——六號。」

  兩行淚水，靜靜淌落。

  驀然回首，秦蒹葭才發現，她已經佇立天淵之前許久。

  她如冰霜般的道心，不由再次生出一絲漣漪。

  半晌之後，她才從那孤寂與悲絕的意境之中掙脫出來，心境逐漸的平復。

  黛眉如畫，眸光清冽，映襯著她絕美的容貌，如遺世而獨立。

  她站在天淵前，便是天淵最唯美的風景。

  開啟璇璣印天際印記，秦蒹葭再次無悲無喜。

  她重新登臨彼岸橋，並再次看了看那即將消散的『一鯨落萬物生』的場景。

  她也再次的受到了觸動。

  一鯨落，萬物生。

  這鯨落萬物生，不就是在映射宗主於絕境悟道，因而以身化道並反哺大地蒼生嗎？

  犧牲自我，以全天樞世界之未來。

  這一點，她苦悟寂滅道如此之久，也依然一無所獲，甚至連「絕悟」的身份是自己道宗的老宗主都不知！

  「那『常慶』剛剛登臨彼岸，僅僅只是隨手散出功德，就能如此言出法隨，大道加身！」

  「他一言出，便如醍醐灌頂，讓我直接明悟了這五六年都參悟不透的因果。」

  「這位常慶，看來是一位真正的絕世高人！」

  「他之前那些話，看似有些輕佻浮躁，誇誇其談，實際上是隨心所欲，不拘小節，實話實說。」

  「他這何止是出口成章，真的是繡口一吐，便是半個天樞。」

  「他的確是很低調和謙遜。」

  「只是他這個名字……」

  想到這裡，秦蒹葭輕啐一聲，一向心如止水的她也不由微微有些臉紅，芳心之中更是盪起了一絲漣漪。

  而同樣的情況，也在其餘的一些天際成員里上演著。

  新曆世界。

  望京，浮空城。

  空中花園別墅2號。

  頂級的生態艙里，凌月舒慵懶的躺著，身體呈現出一個「火」字。

  她的真實年齡已經四十歲了，但一直孑然一身。

  她身材豐腴，曲線玲瓏而妖嬈，一雙筆直而修長的大腿更是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而她的容貌，則永遠保持在十八歲的巔峰時期。

  她的氣質，慵懶之中帶著極致的嫵媚，魅惑又充滿風韻。

  此時，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其中滿是渴望。

  她的一顆心，也變得無比的灼熱。

  「我的天人感應告訴我，他是人族，而且還是一位先天天際，而並非後天蛻變誕生！」

  「我一定一定要得到他！擁有他！」

  「我這四十年的單身，今天終於等到了宿命之中的良人。」

  「雖然這可能不是良人，而是擁有了獸性，變成了狼人！」

  「但小奶狗也好，大狼狗也好，都必定逃不出我的絕世魅惑之術！」

  「當然，可以不用魅惑，而是讓他拜倒在我的大長腿下，那就更好了。」

  「他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或躍在淵』，金鱗豈是池中物！」

  「我必須要抓緊了，這條大龍，必屬於我凌月舒！」

  「只要他願意跟我，我這條通天大路，可以任由他上下求嗦。」

  沉寂四十年的心，一朝如投入了核彈，炸得凌月舒身心乃至於靈魂都震動了。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這一定是我們曾經的花前月下，以及花前日下的經歷。」

  凌月舒喃喃。

  隨即，她想到了什麼，立刻啟動了生態艙上的一些信息指令，並全力搜查整個新曆世界任何關於『常慶』的青年的消息，年齡鎖定在13到30歲之間！

  雖然她也知道，「常慶」這個名字，和她的「花開富貴」這個名字一樣，多半是個代號。

  可任何一線希望，她都絕不會放棄！

  接著，凌月舒急不可耐，啟動遊戲生態艙，激活璇璣印天際，登臨彼岸橋。

  天樞世界，天華族。

  天皇子萬遙此時淚流滿面。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萬遙跪在他父親和母親的墳前，久久沒有站起。

  「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發狂狂笑，淚水卻模糊了雙眼。

  「我追逐了一輩子的光明，卻給了父母最大的黑暗。」

  他哽咽著，天際彼岸橋上，投影出的場景是：

  一位普通的父親為了給孩子採藥，去禁地魔淵，受盡了折磨。

  而孩子的母親為了孩子成長，選擇當藥奴換取孩子的修煉資源。

  孩子天賦很好，可這個孩子成長起來了之後，卻嫌棄父親沾染魔氣，形如鬼怪；嫌棄母親藥奴的身份低賤卑微，會讓他遭受恥笑。

  年少不懂事，對父母割肉吃血而不自知。

  如今明白，卻連一聲『對不起孩兒錯了』都沒有機會說出，更沒有一絲盡孝的機會。

  這個場景並不是萬遙的人生經歷。

  但卻也有一部分的相似點。

  所以萬遙沉浸其中之後，無法自拔，直接給蘇離貢獻了一萬多的絕望值。

  對，就是那個貢獻值最大的。

  之所以才一萬多——實際上也是因為這世間沒有感同身受。

  絕望值是別人絕望而不是蘇離絕望，回饋到蘇離身上，比例其實很很低。

  這些蘇離在模擬的時候就知道了。

  此時，蘇離通過一些絕望值的來歷信息，隱約透過系統的信息光影看到了部分模糊的場景。

  對於這些，他也沒有深究的興趣。

  他暫時關閉了系統和模擬器，重新登臨了彼岸橋天際。

  這會兒，彼岸橋終於重新修復好了。

  然後，之前還不怎麼熱鬧、只有零零散散信息的彼岸橋，立刻變得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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