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合作

  談判是一門藝術，一味妥協，一味逼迫，都是不可取的行為。

  一味的妥協，會引起對方得寸進尺的貪婪，提出更加苛刻，更加過分的條件。

  一味的逼迫，會激起對方極其強烈的抗拒，致使談判破裂，最終不歡而散。

  所以這都不可取，必須將妥協與逼迫，逼迫與妥協結合起來，創造出一個雙贏的局面，或者說雙方都能夠接受的結果，談判才有可能成功。

  莫莉卡握有這樣的資本，但她並不準備直接放出來，因為她已經退讓得太多了，要是再低聲下氣的祈求合作，那她將徹底失去主動權。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所以，她需要以退為進，逼迫一下羅寧，保證自己的價值。

  她相信羅寧會攔下她，就算不為她還沒有放出的底牌，只為自身的處境與安全，他也一定會攔下她。

  果不其然，起身離開的莫莉卡還未走出事務所，就聽坐在沙發上的羅寧說道：「等一下！」

  這一聲話語讓莫莉卡稍稍有些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她真怕羅寧不留自己，那樣合作失敗只是其次，按照羅寧以往的行事風格，他不可能放任一個對他有這麼大威脅的人離開，若是放任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已經起了殺心。

  他不準備合作，只準備殺人，殺掉自己，清除隱患！

  所以，方才莫莉卡十分忐忑，十分不安，生怕自己一出門口就會身首異處。

  所幸，事情並未如此發展，羅寧到底是投鼠忌器，不敢動手。

  莫莉卡忐忑的心因此安定，但她並未表現出來，依舊維持著那自信從容的微笑，回身向羅寧說道：「怎麼，羅寧閣下改變主意了？」

  羅寧坐在沙發上，站在後方的莫莉卡看不到他的神情如何，只聽他語氣平靜的說道：「合作是要有資本的，你有什麼資本與我合作？」

  莫莉卡微微一笑，邁步回到羅寧面前，雖未故作妖嬈，但也一樣性感如火，再背著雙手俯下身子，墨綠如寶石的眼瞳透出一絲戲謔與頑皮，調笑問道：「你看我能不能算作資本？」

  羅寧望了她一眼，面上不見絲毫波瀾，話語更是平靜：「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看得出來！」

  莫莉卡也不在意，重新在沙發上坐下，與羅寧面對面的說道：「但我並沒有開玩笑，我就是與你合作的資本！」

  「嗯！」

  羅寧眉頭一皺，望著唇角微勾，姿態從容的莫莉卡：「那請你表現一下自己的價值。」

  「這要從我的家族說起。」

  莫莉卡也沒有再賣關子，單刀直入的向羅寧說道：「你有沒有聽過安斯蘭特這個姓氏。」

  「有！」

  羅寧望了她一眼，說道：「就在剛才你做自我介紹的時候。」

  「呵……羅寧閣下也有幽默的一面呢。」

  莫莉卡輕聲一笑，又說道：「安斯蘭特家族，乃是地獄之中的顯貴，由一位魔王級別的地獄君主開創，出過眾多中位高位的惡魔領主，曾經也是深淵地獄的霸主，傳承久遠，實力雄厚！」

  「曾經？」

  羅寧捕捉到了她話語之中的關鍵：「這麼說已經成為過去了？」

  「是的！」

  莫莉卡點了點頭，毫不掩飾的說道：「大概在兩萬年前，安斯蘭特的家長，那位魔王級別的地獄君主無故失蹤，群龍無首的安斯蘭特家族因此陷入內亂，在內外壓力之下分崩離析，失去了以往的地位。」

  羅寧皺起眉頭：「一尊魔王無故失蹤了？」

  他有些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魔王級別的地獄君主，放到哪裡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無聲無息的失蹤呢？

  莫莉卡也清楚他的疑慮，輕聲說道：「沒錯，無故失蹤了，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祂的下路，更不清楚祂的生死與處境！」

  「好吧。」

  聽此，羅寧也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下去：「那之後呢？」

  「沒有魔王級別的君主支撐，群龍無首，內外交困的安斯蘭特家族根本無力維持原本的地位，所在的地獄很快被其他君主奪取，整個家族分崩離析，就此走向沒落，再也不見往日的光輝。」

  莫莉卡幽幽一嘆，說道：「我是安斯蘭特家族為數不多的後裔！」

  「嗯……」

  羅寧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著莫莉卡，最終問道：「所以呢？」

  「安斯蘭特家族有一件秘寶！」

  莫莉卡微微一笑，迎著羅寧審視的目光：「是不下地獄之門的空間神器！」

  「哦？」

  羅寧終是提起了興趣，問道：「不下地獄之門的空間神器？」

  「沒錯！」

  莫莉卡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可以用它打開地獄與人間的通道！」

  羅寧望了她一眼，問道：「那件神器在你手上？」

  「在，但並不全在！」

  莫莉卡搖了搖頭，說道：「這件神器被拆分了，我只掌握著絕大部分，還有一小部分流落在外，必須要全部收集起來，再配合一下材料才能將修復，這也是我來找你，尋求合作的原因。」

  「嗯……」

  羅寧低頭沉吟片刻，隨後將目光轉回到莫莉卡身上：「你想要我幫你找回那些流落在外的神器配件？」

  「沒錯！」

  莫莉卡點了點頭，說道：「安斯蘭特家族的血脈雖然強悍，但我因為某些原因失落了力量，戰鬥力遠不及同威脅的惡魔領主，想要奪回餘下的神器配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莫莉卡這話確有依據，從剛才衝突中的表現就能看得出來，她雖然是一名領主級別的夢魘，但戰鬥力卻遠遠不及惡魔領主，至多也就是封號傳奇的水平，所以才會被羅寧這麼輕鬆的拿下。

  巧妙展示了自己的欠缺與需求之後，莫莉卡又說道：「只要找回餘下的神器配件，再配合一些材料，我就能將安斯蘭特家族的那件秘寶修復，並用我的血脈力量啟動秘寶，打開地獄與人間的空間通道。」

  這是在體現自己的作用與價值，配合之前的欠缺與需求，正好能創造一個合作的基礎條件。

  現在就看羅寧願不願意接受了。

  羅寧望了她一眼，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問道：「我的時間不多。」

  「我也一樣！」

  莫莉卡神色不變，說道：「這個流程並不麻煩，那些散落的神器配件都在一個地方，修復材料也不難收集，只要你願意與我合作，我們很快就能修復神器，脫離地獄。」

  說罷，莫莉卡又望了羅寧一眼，別有深意的說道：「安斯蘭特家族精於空間法則，那位魔王級別的先祖更是空間惡魔出身，那件秘寶也是祂創造的，比各大君主的中樞地獄門也不遜色，甚至還要超出！」

  羅寧明白她的意思，問道：「一定能夠成功？」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一定的事情？」

  莫莉卡沒有給羅寧擔保，只是說道：「但我可以保證，它的成功率比你找到的所有辦法都要高，也都要省時省力，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羅寧一笑，問道：「你怎麼保證？」

  「嗯……」

  莫莉卡雙手抱在胸前，兩臂托起那一對傲人的豐滿，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隨後方才說道：「要不我們簽份契約？」

  羅寧將不自覺的目光收回：「惡魔的契約還有信用嗎？」

  「你這叫種族騎士，刻板偏見！」

  莫莉卡白了他一眼：「惡魔也有遵守信用的好不好。」

  羅寧一笑，說道：「你也知道是也有啊！」

  「……」

  這話讓莫莉卡一陣無奈：「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合不合作也由你。」

  羅寧望了他一眼，沒有立即給出回應，而是說道：「先說說那些神器配件在哪裡吧？」

  聽此，莫莉卡遲疑了一會兒，隨後方才說道：「在安斯蘭特家族的一處秘境，位於深淵地獄與外域空間的界限之中，只有安斯蘭特家族的後裔才能帶人傳送進入。」

  「秘境？」

  羅寧喃喃一聲，又問道：「裡邊情況怎麼樣？」

  「十分危險！」

  莫莉卡神色凝重，說道：「我之前探索過幾次，裡邊有各種魔法陷阱，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怪物，就是領主級別的惡魔，陷入其中也有隕落的可能，所以幾次我都無功而返，只勉強摸清了方位。」

  「陷阱？」

  「怪物？」

  羅寧摩挲著下巴，問道：「只有這些？」

  「這……」

  莫莉卡遲疑了一會兒：「可能還會遭遇到其他安斯蘭特家族的後裔和其他窺視秘寶的惡魔。」

  羅寧一笑：「聽起來不輕鬆啊！」

  「輕鬆我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你了，羅寧閣下！」

  莫莉卡咬重最後的話語：「現在能給我一個答覆了嗎？」

  「嗯……！」

  羅寧沉吟片刻，隨後將目光聚回，說道：「我可以試試，但不做任何保證。」

  這話其實已經是應允了。

  沒有辦法，羅寧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挑三揀四，脫離地獄是當前第一要務，必須要儘快的達成，否則暴露的風險與貝利爾等魔王的威脅將與日俱增。

  而他又沒有找到什麼靠得住的方法，不管是等待甘道夫的支援還是自己搜尋秘術，集齊材料，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偏偏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雖然與莫莉卡合作也要承擔不少風險，但這風險相對較低，成功率也相對較高，是當下最好的選擇，羅寧實在沒有理由拒絕，也不能拒絕，除非他願意承擔莫莉卡離開後，自己身份暴露的巨大風險。

  他不可能放任清楚自己身份的莫莉卡離開。

  但他又沒有把握，能把莫莉卡和她的後手一起解決。

  要是幹掉莫莉卡後，她那些後手啟動，將他的身份公之於眾，那羅寧就麻煩了。

  所以，與莫莉卡合作是當下風險最小，保障最高的選擇。

  羅寧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當然，他也沒有完全相信這來歷不明的夢魘，只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能成功固然最好，不成也沒有關係，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拿下來，中位領主都沒有十足把握，非得高位領主親自出馬才行。

  高位領主可不是什麼爛街的大白菜，像雄霸暗耀地獄東方的黑石魔城，明面上也就一個黑石大公而已，根本找不出第二尊高位領主。

  莫莉卡能引出高位領主嗎？

  羅寧也說不準，但概率應當不大。

  高位領主不出，那中位領主至多只能將他擊敗，想要殺死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的安全還是勉強有保障的，嘗試一下與莫莉卡合作也未嘗不可。

  這就是羅寧的心思。

  對此莫莉卡也心知肚明，輕笑說道：「那就祝願我們合作愉快了，對了，我的房間在哪裡，這陣子東躲西藏的好累，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房間？」

  羅寧眉頭一皺，問道：「你要在我這裡住下來？」

  「不然呢？」

  莫莉卡一臉無辜的望著羅寧：「我跟你一樣，都是落入地獄的難民，你不會以為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房產吧？」

  羅寧：「……」

  「就算有，你會安心放我離開嗎？」

  莫莉卡又是一笑：「所以這段時間只能打擾您了，羅寧閣下！」

  「……」

  羅寧又一陣沉默，最終站起身來，拋下一句話：「睡沙發吧！」

  「也行。」

  莫莉卡就勢躺在沙發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我睡一會兒，有事情叫我，對了，剛才說的魔晶石是騙你的，我哪兒有錢買那東西，就這樣，晚安，麼麼噠！」

  說著還給羅寧甩了一個飛吻。

  「……」

  看著躺在沙發上的莫莉卡，羅寧又一次硬了起來。

  但他到底是一個理性的男人，默默放鬆了捏緊的拳頭，向準備合眼睡眠的莫莉卡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嗯？」

  莫莉卡睜開眼眸，躺在沙發上歪頭望著羅寧：「什麼問題？」

  羅寧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剛才說你有人類，惡魔，夢魘的血統？」

  「沒錯。」

  莫莉卡點了點頭，問道：「怎麼了？」

  羅寧望了她一眼，問道：「那你母親是人類，還是你父親是人類？」

  莫莉卡雙眉一蹙，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羅寧不作解釋，只道：「你不需要知道，告訴我就行了。」

  「……」

  這話讓莫莉卡感覺有些古怪，但還是給出了回答：「我父親是人類，我母親是擁有安斯蘭特家族血脈的上位夢魘，所以我有二分之一的人類血脈，四分之一的夢魘血脈與安斯蘭特血脈，滿意了嗎？」

  「……」

  羅寧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回答我！」

  「……」

  莫莉卡一陣沉默，說道：「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我是我母親分身在人界撫養長大的。」

  「……」

  這回答讓羅寧又一陣沉默，許久才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條項鍊和一張相片，拋到莫莉卡的手掌，問道：「見過這東西和這相片上的人嗎？」

  「？？？」

  莫莉卡滿頭霧水，拿起那項鍊與相片打量了一會兒，隨後十分乾脆的說道：「沒見過，不認識！」

  「呼！」

  瞬間羅寧就鬆了一口氣，那微微顫抖的手也平穩下來，微笑著向莫莉卡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今年你多大？」

  這笑容讓莫莉卡有些毛骨悚然，雙手抱在胸前，抖下一地的雞皮疙瘩，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好奇！」

  羅寧保持著微笑：「請你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

  莫莉卡沉默了一會兒：「按照人類的算法，差不多160歲！」

  「OK！」

  「沒事了！」

  「東西還我，你休息吧！」

  羅寧面上的笑容瞬間燦爛下來，伸手拿回項鍊與相片，接著轉身就要離開。

  莫莉卡給他弄得一臉錯愕，禁不住問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那你笑得這麼開心？」

  「我剛剛想到了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

  「什麼事情？」

  「特別開心的事情！」

  「……」